一連四五日很快過去,日子倒未像花著雨想的那麼糟,不曉得是不是達奇那個男人約束了自己部下,這幾日未有人再來找她。
不過她的日子並不好過,下等軍妓帳篷就是不好,逐香接客時,同處一帳的花著雨什麼都能聽見,真是好不尷尬。
這一日,花著雨實在忍無可忍,從紅帳內衝了出去。出去才知曉,這紅帳篷外面並未有北朝兵士看守,花著雨原以爲蕭胤爲了防她逃脫,派人將紅帳篷看守起來了。如此看來,蕭胤根本就沒將她放在心上,或許早已經將這個被他丟在紅帳篷的和親公主忘到九霄雲外了。被他忘記,是好事,卻也有不妙之處。這表明蕭胤和南朝一戰之心甚是決絕。
花著雨在營盤裡走了一圈,發現這處紮營之地,在一處高崗下。看這營盤的規模,蕭胤此次帶來的隊伍約莫有兩萬人左右。這麼說來,蕭胤來接應賢王時,就已經有防備之心了。
如此看來,蕭胤此人並非有勇無謀之輩。
天色已近黃昏,橙藍色的天空飄過幾分輕紗似的雲氣,那麼的縹緲,那麼的透徹,幾隻草原雕在空中緩緩盤旋。
花著雨不一會兒便轉到了營盤後方,發現這裡有一片淡水湖,湖水周圍枯草遍佈。越過湖水,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蒼穹下是無邊無際的曠野,殘雪化處,隱約瞧得見新翠之色,走近了卻又似有若無。
曠野連天,草色遙看近卻無。天地壯美,盡在其中。
只是,這樣的環境,對於出逃卻極是不利。舉目一望,竟是毫無遮攔。雖然紅帳篷周圍並未有看守的軍士,但營盤裡巡邏的軍士卻是一會兒一撥,要想走出這處連營,並不容易。
然而,花著雨心中,出逃的心卻很是強烈。
她不知南朝那邊形勢如何,不過憑着猜測,定是認爲她已經身死,老皇帝恐怕正在調兵遣將。算算日子,若是爹爹從西疆帶兵而來,不過需半月左右,既然蕭胤勢要一戰,她必須在戰前成功脫逃。否則,她的處境必是危矣。
花著雨沿着淡水湖轉悠了一圈,立刻招來了巡邏兵士警惕的目光。
“哎,不許再向前走,否則我們可是要射箭了。”一個兵士大聲說道。
花著雨慌忙低了頭,她今日出來,生怕被人瞧見真容,臉上抹了許多逐香給的胭脂,紅紅白白,倒是符合她軍妓的身份。
她淺笑盈盈地說道:“這位軍爺,小女子在帳中有些憋悶,是以出來轉一轉。”
“恐怕是出來攬生意吧,哈哈哈......不過,你模樣生的倒是有幾分姿色,叫什麼名字,軍爺有空去照顧你。”另一個兵士朗聲說道。
花著雨忍受着兩人的嗤笑,擡頭望了一眼天空高遠的浮雲,低笑道:“小女子叫......流雲。”
浮雲一朵,你們去找吧!
回到紅帳篷,逐香的客人已經走了,逐香一個人坐在牀榻上數銀子,看到花著雨進來,數了幾塊碎銀送到花著雨的手中。
“公主,今日你一直沒有客人,這一點點碎銀,是逐香的一片心意。這裡還有兩件我新作的衣衫,沒上過身,你拿去穿吧。”逐香倒是一個熱心腸。
花著雨笑了笑,伸手接過。
她若是出逃,身上沒銀子不行。雖然南朝和親是在做戲,但是給她的嫁妝很豐厚,綾羅錦衣就拉了兩車,可是,都在蕭胤那裡,她連件衣裳都穿不着。身上的這件衣衫髒了洗,破了補,早就不堪再穿了。逐香的這份心意,她會記在心裡的。
過了兩日,花著雨已經將這處連營所在的地勢摸得一清二楚,並且打聽到馬肆所在之地。
這一日,從來找逐香的北朝軍士口中,花著雨瞭解到蕭胤今夜會帶着他的親衛外出。
今夜不走,更待何時?
夜。
一勾弦月掛在天邊,散發着清冷的光芒。
花著雨塗脂抹粉打扮成軍妓的樣子,從紅帳篷裡走了出來。萬一被巡邏的軍士發現,她也好藉口說是去侍寢。從逐香那裡,她知曉,一些將領級的軍士不會來軍妓的紅帳篷,往往會召她們去他們的住處。
雖然花著雨此時沒有內力,但是身手還是敏捷的,躲過了兩撥巡邏的軍士,便來到了馬廄旁邊。
花著雨清眸流轉,便看中了一匹黑馬。
這匹馬全身黑色,在夜裡騎上不招搖。再者,這馬毛色油亮,四蹄修長,腹細臀實,跑起來必定如離弦之箭一般,這可是一匹難得的良駒,花著雨對於識馬很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她一心想要出逃,倒是忘了一件事,像這樣的良駒一般都是認主的。所以,當花著雨牽着黑馬從馬廄出來,正要翻身上馬,卻冷不防黑馬一尥蹶子,向她踢了過來。
所幸花著雨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過了黑馬的一踢。
她眯眼冷笑,好啊,人若是落魄了,連馬都來欺辱她了。她從地上一躍而起,正要再去馴服這匹馬,忽聽得那邊傳來說話聲。
花著雨心中一凌,若是在馬廄被發現,別人可不會當她是去侍寢的軍妓,恐怕會立刻將她綁回去的。
她清眸一掃,便看到馬廄旁邊停着兩輛馬車,馬車上放着好幾個木桶,隱隱有酒香從木桶中溢出。
花著雨打開一個木桶的蓋子,發現裡面是空的。真是天助她也,她立刻翻身鑽到了桶裡,蓋好了桶蓋。只待兩人走後,再從桶裡出來。
可事與願違,這兩個人竟然向着馬車走來。其中一個人粗聲說道:“這一次的酒真不愧名字叫醉花間,味道當真是好。”
“噓,可不要再亂說了,若是殿下知曉我們偷嚐了這酒,你我還不掉腦袋!”另一個人警惕地低聲說道。
花著雨躲在酒桶中,忽覺得木桶一震,自己便隨着木桶移動起來。運氣真是好差,這兩個人竟然將她藏身的木桶擡了起來。
只是,不知他們要擡向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