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離慢慢用完了一碗粥,侍女慌忙再爲他添了一碗。他卻未再動筷子,神思有些飄渺。
藍冰和銅手掀審走了進來,藍冰一改住目的戲謔,和銅手一樣。神色凝重。
兩人自動坐到紫檀木桌一側,藍冰嘆息一產道: “相爺,今夜之事,您可是做的欠妥,爲何一定要拒婚呢,那三公主……”
姬鳳離眼神凌歷地在藍冰面上一掃,淡淡說道:“你知道什麼!”執起筷子,夾了菜放入口中,慢慢用了,冷聲問銅手:“事情可辦好了?”
“稟相爺,已經辦妥了。”銅手沉聲答道。
“那好,藍冰你將事情安排下去,我們照原計劃行事!”姬鳳離淡淡說道,鳳眸微微眯了眯,似乎被清粥的熱氣迷了眼睛。
“多派人保護那個人,萬不能讓他有性命之險。”姬鳳離站起身來,曼步走到窗畔,伸指動了動窗臺上盛放的夜花,緩緩說道。
“相爺……”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銅手站起身來,沉聲道,“何以,不趁機除去那人······”
姬鳳離閒言,於指一頓,緩緩轉身,瞳眸微眯,眸光淡掃處,驚魂攝魂。周身寒意乍現。好似利劍出鞘。
“銅手,你何時話這般多了。”語帶慵懶,似是漫不經專。
但銅手卻駭的噤聲不敢再言語,就連眼角肌肉都突突跳個不侍。
夜色悽迷,窗臺上的花開的正盛。一陣陣馥郁的香氣慢慢沁了過來。姬鳳離手指微微一拈,手中摺扇便一點一點被打開了,他執着扇子緩緩地搖了搖,扇面上的優曇花隨着輕搖,愈發如煙似霧。
青江行宮的後山,羣山連綿,林子極多。山中多有珍奇怪獸,炎帝雖然年老,但是,卻也極重弓馬騎射,每年到了青了行宮,都要到後山圍場獰獵。 皇子, 皇宗以及重臣都要隨行。今年,又有北朝皇太子蕭胤和東燕的瑞王參加,更加刺激了炎帝的興致。
北朝人極擅弓馬騎射,而南朝人不擅騎射,這在四國內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炎帝卻不肯落了下風,要借這次夏獵,想要和蕭胤比試一番,是以軍中但凡騎射好的,都要隨駕前去。
前一日,便有侍衛到後山圍場清場.閒雜人和一些厲害的猛獸都被驅逐了。
清晨,天氣晴好。
炎帝坐在車攆上,由宮內侍衛簇擁着,向後山而去。一路上旌旗招展,車扈接天。
皇甫無雙和康王皇甫無傷緊隨在炎帝車攆之後,後面有無欺侍衛護着。兩人皆是身着窄和騎裝,看上去都多了一絲英氣。康王皇甫無傷自小因腿疾,不曾騎過馬,雖然最近腿疾新好,也慢慢地學起了騎射,但是,終究只是初學,是以,騎在馬上.蒼白的臉上掛了一絲緊張。
約莫一個時辰,一行人便到了後山圍場,炎帝從車攆上下來,早有內侍牽了寶馬過來,炎帝翻身上了馬。回首看了一眼緊隨身後的兩中皇子,揚了揚眉,笑着說道:“傷兒,你腿疾初好,只需跟着看熱鬧即可,若是能獵的小獸自是好.若是不能,也無妨!”言罷,炎帝臉色一沉,卻是轉向皇甫無雙。冷聲道,“無雙,你平日裡慣好弄鷹玩狗兒。今日,也讓朕見識見識你真正的能耐!”
“是!”皇甫無雙慌忙躬身答應了。
花著雨緊隨在蕭胤身後,今日蕭胤着一襲紫色袖夏衫。襯得愈發肩寬腰細,一派英武之氣。海東青在他頭頂上方低低地徘徊着,一雙鷹日凌厲如電。四大親衛在他身後緊緊跟着。
今日選樣的場合,鬥知金倒是沒有來,據說是去辦什麼事了。花著雨猜測着,他不會是出去尋贏疏邪了吧!
姬鳳離和幾個文官也在侍衛的護衛下,跟隨在後面,整裝待發。
圍場中的號角響起,悠長淒厲,是圍場肅靜的意思。一衆人翻身上馬,侍衛統領領了大內侍衛在前面開道,皇帝領着百十騎戰馬躍入叢林。
蕭胤催馬上前,只聽得林子裡一聲微響,就見海東青俯衝而下,一聲鷹鳴。蕭胤拉弓射簫,只聽得弓弦聲響,一隻糜鹿倒於箭下。蕭胤的海東青簡直比獵犬還要靈,斂翅昂首挺胸落在糜鹿之上,緩緩踱着步,好似在炫耀這第一隻獵物是他家主子獵的。
炎帝臉上有些掛不住,自己身後這麼多的侍衛,第一隻獵物竟然還是被蕭胤給搶了。
皇甫無雙指着蕭胤的海東青,笑眯眯地說道:“不知蕭太子這隻鷹算不算獵物?”
蕭胤冷冷哼了一聲,道:“皇甫殿下,這隻鷹你若能獵的,此番獰獵本太子便不用比了,本太子直接認輸。自認我北朝箭術不如南朝。”
“真的?那好,本殿下就試一試!”皇甫無雙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箭矢,搭在弓上。黑眸一眯,瞄準了蕭胤的海東青,伸臂將弓慢慢拉開。
皇甫無雙武功雖然不算很高,但是於騎射上,倒是有些工夫的。衆人沒有人說話,都有些緊張地瞧着皇甫無雙拉弓射箭,期望着他能射中這隻海東青,好殺一殺北朝太子的狂傲。就連連炎帝,都微微眯着眼,全神貫注地凝視着前方。
蕭胤卻一點也不緊張,脣微微勾起,面上帶着一絲冷然的笑意。四衛分散在他身後,都是神色淡定。
花著雨卻是知道皇南無雙是必敗無疑的,這隻海東青可不是普通的鷹,皇甫無雙要是能射中了,這海東青也就白被北朝供爲鷹神了。
果然,那隻鷹也和人一樣,一點也不緊張,竟然在野鹿身上緩緩地踱着步。在皇甫無雙鬆開弓弦的那一瞬,它才猛然振翅高飛,輕鬆地躲過了皇甫無雙那一箭。撲肩着翅膀再次落下來,昂首挺胸望着皇甫無雙,好似在嘲笑他的前術不濟。
皇甫無雙氣恨難平,被一隻鷹嘲笑了,那還了得。
這一次卻是搭了三隻箭在弓弦上,瞄準,拉開,三支箭勢如破竹地射了出去。再次被海東青輕私地躲避過,噠噠噠,射在了一旁的樹上。
皇甫無雙的臉頓時黑了,要知道,射箭,可是他唯一的強項。
他再拉弓搭箭,欲要再射,炎帝卻冷冷地咳了一聲,喝道:“好了,不用再射了!”
炎帝冷着臉,道:“自行去獵獸,三個時辰後,看看你能獵到多少?”言罷,一撥馬頭,率領侍衛而去。
皇甫無雙漂亮的臉頓時黯淡了,花著雨凝了凝眉,其實吧,皇甫無雙也就是一個想在自己父皇面前表現的小孩,不過,好像是他再表現。炎帝也對他吝於誇讚,反倒是對康王皇甫無傷極是慍和。
其實,這也並非說明炎帝就是寵愛皇甫無傷而不喜歡無雙,反倒說明他對皇甫無雙更嚴厲,對他期望更深而已。而皇甫無雙,似乎所求就是他父皇的一個笑臉和讚賞。
花著雨忍不住搖了搖頭,隨了蕭胤,開始獰獵。
一時間,後山圍場百獸亂奔,衆人縱馬追逐,真是萬矢齊飛.喊聲撼天 圍場內音^綿綿,丘巒層疊,密林衆多,霖霖莽莽。林間野祀仁紅句旬,飄飄絮絮,開滿了山間。花著雨只是馳馬隨在蕭胤左右,觀賞着山間林中的影色。蕭胤一行人,皆是騎射皆精的,倒是不用花著雨出手幫忙。
蕭胤射了一陣,勒馬回首望着花若雨,勾脣笑道:“寶公公,你也不手癢麼,真能憋得住。來,也過來獵幾隻。”
花著雨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手癢,只是,在這裡,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要一心萬分的。
蕭胤皺了皺眉,深邃的紫眸中劃過一絲憐惜。
三個時辰後, 衆人再聚集到了出發點,清點了一下收穫,卻是簫胤居多,其實是皇帝和武將那一隊居次,再是康王皇甫無傷,然後是皇甫無雙,姬鳳離和幾個文臣卻是隻獵了兩隻山雞。
皇帝敗給了蕭胤,原本心中也是不太舒服,看到皇甫無雙竟然敗給了腿疾方好的皇甫元傷,臉色一沉,冷聲斥道:“你看看你,平日裡倒是弄鷹玩狗兒,歡騰的很,真到了要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你也就這點能耐。你看看元傷,這才學騎射幾天,都已經超過了你!”
皇甫無雙跪在地上,低垂着頭,一聲也不敢吭。
侍衛們清點了獵物,眼看着日頭偏西,炎帝便吩咐在野外紮營。頓時,半山腰中,山泉一例的空地上,數十座營帳連綿分佈。炎帝的皇帳居於正中,一側便是蕭胤的帳篷,後面是皇甫無雙和皇甫無傷的帳篷,衆位臣子和侍衛的帳篷壞繞着炎帝的帳篷。如同衆星拱月。
晚膳除了行宮內帶來的御廚做的美味膳食外,更是將當日獵的山雞糜鹿做了烤肉。用罷晚膳,天色已晚,夜幕之上,皓月當空,夜幕之下,篝火燃燒。
皇甫無雙一襲勁裝,漫步走到炎帝面前,道:“父皇,孩兒想和傷弟比試箭術,望父皇恩准。”
皇甫無雙畢竟是少年心性,又有些犟脾氣,今日獰獵,原本是要大展身手的,卻先是在蕭胤的海東青手下栽了跟頭.獰獵又幾在了康王皇甫無傷手中。或許,不管敗給誰,他都不會如此氣惱。 而皇甫元傷。既是他皇位的爭奪人,而且,最要命的是,人家以前可是個瘸子,這腿疾方好,學騎射還沒幾個月。他接連被父皇訓斥,這讓他這個太子臉面往哪兒擱?想着皇甫無傷的獵物也不過是其手下侍衛獵的,便提出要和他賽一賽,挽回丟失的面子。
炎帝頷首答應,其實,私心裡,這位皇帝。未嘗不想給皇甫無雙找回面子的。侍衛們看到炎帝允准了,慌忙下去準備。
以前,羣臣眼中,只有一個太寺皇甫無雙,而康王皇甫無傷不僅是被炎帝遺忘的孩子,也是羣臣從未意過的。 自從他治好了腿疾,被炎帝封爲康王,衆臣似乎才讓意到,炎帝還有一個皇子。
今日,是太子和康王初次交鋒,衆人哪個不感興趣?都聚了過來,全神貫注地觀看。
不一會兒,一排紅色的紗燈在前方十丈遠處嫋嫋升起,燭火的熱力催動紅燈不斷向上飄起,一共甫三十盞。
皇甫無雙拉弓搭箭,黑眸微微一眯,便向向半空中的紗燈射去,只聽得噗噗聲響,箭過燈滅,不斷她有紗燈落了下來。
康王皇甫無傷眼開着皇甫無雙開始射箭,漂亮的小臉蒼白着,神色間透着一比緊張和膽怯,但是,出手卻是一點也不慢。他手一觸到弓箭,便好似完全沉浸到了射箭的世界中去,神色極其專注,每一次,都是三支箭齊發,射向空中。
三十盞紅紗燈,不到盞茶工夫,便被兩人一一射落在地。
因二人所用的箭不同,侍衛們自去拾了紅紗燈,清點了一番,回來稟告道。皇甫無雙射落十四盞,皇甫無傷射落十六盞。
聽到侍衛披上來的數目,炎帝眉頭疑了凝,眸光在皇甫無雙臉上飄過,一片幽冷。看來,今夜,炎帝是對皇甫無雙失望至極了。
花著雨凝立在蕭胤身畔,黛眉微顰,她倒是未曾料到,皇甫無傷的箭術會這般好。
“這個康王的箭術,沒有兩年的日夜練習.到不了如此地步!” 蕭胤回首,對花著雨低低說道,“南朝朝廷表面平靜如水,實則暗流洶涌,你絕不能再待在這裡。”
花著雨知曉蕭胤對她,是深深的關懷。但是,她還是決絕地說道:“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離開!”
蕭胤氣結,深邃鷹眸輕掠過來,俊美的臉上,神色冷峻如冰。轉過身去,他深深地嘆息一聲,紫眸中。盡是無奈。
皇甫無雙算徹底傻眼了,他原本以爲, 皇甫無傷所獲的獵物,都是他的侍衛射的。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射術這麼高。
今夜,皇甫無雙算是栽到底了。
那張漂亮的小臉,早已經是烏雲密佈,神色黯淡地幔慢退了下去。
炎帝這次倒是沒有再斥責他,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道:“罷了,你下去吧,今晚的比賽到此爲止。”
炎帝言罷,沉着臉不再說話。
姬鳳離徒步走上前去.施禮道:“聖上,今夜有篝篙火.聽聞,北朝人喜繞,着篝火歌舞。 昨個兒,蕭太子學了我們南朝的劍舞,今夜,不如也讓我們見識一番北朝的健兒舞吧!”
炎帝神色這才緩了緩,笑道:“蕭太子,不知可否跳一曲健舞,讓我等見識見識。”
蕭胤聞言,也不推辭,回身命迴雪取了胡琴過來。他此番來,倒是連胡琴也帶上了。這胡琴還是花著雨在那幕達大會上見到的蕭胤所拉的那一把,暗黑的琴身,親琴體極是光滑,顯見的被他經常拉動。那琴頭上雕着一隻龍頭,看上去極是大氣。迴雪度地坐在草地上,一手執琴身,一手拿琴弓,開始拉動。
低沉暗啞的樂音響了起來。如同草原上吹過的風,帶着狂野。帶着豪放。迴雪一邊拉動琴絃,一邊隨着樂音開始歌唱:“總想看看你的笑臉,總想聽聽你的聲音,總想住住你的氈房,總想舉舉你的酒杯……走進了陽光迎來了春,看到你笑臉如此純真,聽到你聲音一如此動人,住要你的氈房如此溫暖……我默默爲你祈禱,我深深爲你牽魂……”
這歌聲,是北朝的情歌。
很是豪放和豁達,樂音也是偏於激動人心的,悠揚而不失震撼。
蕭胤率領着拿下的三大親衛。到了前方山石地面上,開始舞動。一襲紫色的緊身袍服,本就顯得身材很是矯健,他和三位親衛一起打着拍子,隨着樂音前進往夏。身婆隨着拍子款擺,足下的馬靴將堅硬的石地踏的咚咚響動,漆黑的發從額頭拂落,隨着他轉腰扭胯而幽幽拂動。那矯健的身姿,驕姜如鷹擊長空,如龍遊浩海,那激烈的舞動,更是讓人看得震撼。
其實,花著雨在西疆,倒是也學過這種舞。
每每打了勝仗.他們也會喝慶功酒。席間。難免也會有一些娛樂的話動。像這樣的舞,受西疆那裡人們的影響,他們也常常跳。
但是,花著雨以前只是覺得,這舞,稱不上好看。只不過是人們高興之餘,隨意擺動,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情緒的。
但是,今夜,花著雨忽然覺得,健舞,也可以跳的很好看很迷人的,端看,那是誰跳了。
她想,她是絕對跳不出,蕭胤舞姿中那種矯健那種灑脫那種激昂的。
熊熊燃燒的篝火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冷峻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分外的俊氣,那雙紫色的眸,又爲他舉了些許勾魂攝魄的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