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嗎?
問了,她可以聽聽他的聲音,見不到人,聽聽聲音心裡也有安慰……可是,這樣真的好嗎?她要戒除他的味道,她要戒除他的癮,她不能再思念他,不能……
她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四個保溫瓶,意思這裡面都裝的什麼湯,她可以自己挑着喝!
藍晚晚是她的閨蜜,自然懂她的意思,一個個指着說:“這個是雪梨瘦肉湯,這個是文蛤豆腐湯,這個是冬瓜老鴨湯,這個是白粥。對了,楊老夫婦也有過來看你,見你一直睡覺,就沒有叫醒你。他說讓我問一問,你是不是連他們也不想見?如果不想見,他們就暫時不過來。楊夫人也說,楊老推了所有的出差活動,把兩個兒子從國外叫回來,他怕自己年紀大還不清這筆債,要讓他兒子接着還,直至還清爲止。婭璐,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但我還是想說冤有頭債有主,該是誰的責任就找誰。”
程婭璐明白這個道理,但事非恩怨和親情恩情不是冤有頭債有主就能解決的,看着向禹寰,她就會想到楚雲睿,就會想到楚家卑鄙的嘴臉,這是一根刺,一根橫在他們中間的刺。楊老雖然沒有直接的責任,可他突然的變道,也是間接殺死父母的兇手。
所以,冤有頭債有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她擺擺手,讓她通知他們暫時都不要過來,她想靜一靜,等她冷靜下來再說以後的事情!
藍晚晚說好,又問她想喝什麼湯。她沒什麼味口,但爲了身體早點恢復,也要吃點,指了指白粥。藍晚晚一拍腦門:“向律師說的第一個就是白粥啊,他說你嗓子疼,甜的鹹的都會蟄嗓子,先喝點白粥,等嗓子潤開之後再喝梨湯。半夜如果恢復的好,肚子就會餓,餓了就會想吃點鹹的,這時候就喝文蛤豆腐湯,很開味,是你喜歡的。等味口打開,再喝老鴨湯,敗火也滋補。他說你現在很需要補一補,因爲你……”
說到這裡,忽的止住嘴,眼睛從她肚子上一掃而過,又笑道:“因爲你病了五天,身體很虛,不補一補怕扛不起以後的官司。他說這場官司因爲時間久,立案後要涉及到當年的警局,要一層一層調查,沒有好體力,根本就扛不住。所以,你要多多吃,吃不夠,他明天上午又會送過來。”
程婭璐覺得是這個理,端着保溫瓶一勺一勺往嘴裡送,嗓子太乾,咽水都疼,嚥着米粒就更是疼得想哭。也真的哭了,眼淚一顆一顆落進到粥裡,是他的味道,他卻不在身邊,想他也要憋在心口難開。
“別哭了,想他就給他打個電話……”
“不要!”她忽的出聲,沙啞的聲音像從破罐子裡發生來的,沒有難聽,只有最難聽:“不要給他打電話,也儘量在我面前少提起他,我要慢慢戒掉他,不然我良心難安。雖然只有四年的緣分,但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我不能辜負他們。”
藍晚晚沒有再說什麼,又是嘆息一聲,這件事情,還真不好辦!
之後的三天,向禹寰每天都會過來,但每天都不會進去,讓護士把藍晚晚叫出來,把自己精心熬製的補品交到她手上,還不忘記叮囑:“她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儘量地勸她多吃一點。”
“她吃得不錯,就是太想你,經常一個人出神。聽到門推開,都以爲是你來了,很欣喜的回頭,又慢慢暗淡眼中的光。明天再檢查一下,沒什麼情況就能出院,你要不現在進去看她一下,權當問問她什麼時候出院?”陪牀三天,藍晚晚受夠了,程婭璐離瘋已經差不多了,像個精神病患者似的,一坐窗邊就是大半天。只有偶爾的開門聲能喚醒她的意識,其它的時候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向禹寰想了又想,還是剋制住:“今天就算了,讓她安靜呆着,明天我給她帶衣服過來,順便接她出院。”說完,又去找了蘇老三,也就是他的醫生朋友,向他詢問程婭璐的情況。
蘇老三說:“據我所查的數據,她現在的情況一切都好,但是她現在的心事太重,精神壓力過大。這樣短期沒問題,長期下去,她會得抑鬱症,也會影響腹中胎兒的發育。”
向禹寰冷峻的臉龐更是嚴肅,來醫院驗完血的當天晚上,蘇老三就打電話給他,說她懷孕了。還說,從她月事的時間來算,胎兒差不多也就一個月大小,屬於容易流產的重要階段。
他還沒有來得急高興,程婭璐發燒,很多藥不能用,只能物理退燒。又一直退不下去,就請蘇老三過來。蘇老三用盡辦法,還是不行,只得往醫院用。來醫院之後,用的藥也是避開孕婦的禁忌。
也因爲避開了孕婦的禁忌,所以退燒退得特別的慢!
蘇老三說再不退就要下病重痛知書的時候,他幾度摸上她的肚子,和肚子裡的寶寶說抱歉。想留住的留不住,就只能先保住她的性命,萬不能讓程家所有的人命都斷在楚家人的手上。
不知道是孩子有了感應,還是她有了感應,高燒說起就起說退就退……寶寶保證了,可又不敢告訴她。告訴她,只有兩個結果,一是爲難她受着良心的譴責把寶寶生下來,二是她揹負着罪孽感把寶寶拿掉……
這兩種結果,對她對寶寶都是太慘忍,所以他沒有告訴她。等案情告了一個段落,等她的心情平復平復再來說,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是不能接受他的寶寶,那就只能由她的決定。
他說過,他不會在她可憐的人生中再狠壓一筆!
然而,要想她熬到那個時光,就得讓她走出現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光!
怎麼辦?怎麼讓她走出來?
向禹寰想了整整一夜,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國際長途,然後拿上熬好的雞湯,帶上她出院的衣服,又來到醫院。這一次來醫院,他沒有叫藍晚晚,直接進去了。
一進去,就看見她背對門坐在窗邊!是失網
許是失望太多次,也許是真的把他忘了,她一動沒有動,一直背對着,像一座靜靜的雕塑,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像一件戲服,完全看不到她玲瓏的曲線。藍晚晚起身,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一步步像她靠近。
藍晚晚也識趣,悄身地離開,還幫他們把門鎖好,卻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外,以防萬一!
向禹寰拎着東西走到她身旁,她還是沒有反應,臉朝着窗戶,不知道在看什麼,眼睛也找不到聚焦。他沒有立即叫醒她,而是細細地觀察她,三天沒有見她,心裡早就想得着了火,睜眼閉眼就連轉頭間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他無法正常工作,除了程家案件的整理,他推了所有的工作,也把方卓成提前召喚回來。他想她,擔心她,每天變着花樣給她熬補品,裡面還悄悄地放了安胎藥。
不知是沒有打擾她修養,還是他熬的湯藥起了作用,她胖了,瘦下去的肉全部長了回來,還比以前胖了一點點,臉頰有了紅潤的光,除了活力差點,她的氣色算不錯。
好,很好,真是個乖乖的姑娘!
向禹寰把手中的東西放到窗臺上,她空洞的目光被吸引,緩緩聚焦,也緩緩移到他身上。看到他的時候,她暗淡的雙眸飛躍出喜悅的光芒,壓都壓制不住,手也抑制不住地擡起來,抓住他的手。
是溫的,是暖的,是可以觸及的,不再是虛幻一觸就散!
笑了,笑着流淚:“我想要忘記你,想要把你擠出局,可是越想忘記,就越是不能忘記。思念如麻繩一樣纏繞着我,呼吸困難,吞嚥困難,所有的問題都不能想,腦海裡全是你。禹寰,我想你,我想你,你說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向禹寰心如刀割,想他固然好,可不想她能過得輕鬆點,現在的輕鬆對她來說,也很重要。他緩緩地蹲下身,與她齊高,掌心擦拭她的淚,眉宇間溫暖的柔光:“想我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想讓你叫我過來。你想我,我又何嘗不想你。璐寶,我們還是夫妻,我也沒有離開你,我暫時的退出是想給你更大的空間不爲難自己。你卻這麼不乖,又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我的寶貝兒。”
“我只是不想讓爸爸媽媽失望,我有努力,我真的有努力忘記你……”
“他們已經看到了你的努力,他們也不會對你失望,因爲這件車禍案是你一個人調查出來的。你還原了現場,處理了冤情,還要懲罰惡人,他們雖然不能死而復生,但他們會在天上感到欣慰,他們會爲你驕傲,也會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
“真的嗎?”
“如果我是他們,我會這樣希望。死已經不可逆轉,就讓活着人輕鬆快樂。我也說過,要不要離開我,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是齊心協力把這個案子弄完。不哭,好嗎?抱抱,好嗎?”
程婭璐心裡太苦,苦得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她一邊點頭一邊撲向他,緊緊地將他抱住。太苦,真的太苦,車禍的折磨太苦,對他的思念太苦……如果一切都不是真的,那該有多好,叫她就這樣離開他,她會死的,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