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婭璐把自己逼進了絕境,左右爲難的絕境,往父母那邊靠,她割不斷對向禹寰的愛戀。往向禹寰這邊靠,又甩不開媽媽嘶啞的聲音一聲聲的喊着仇人仇人。她很難過,精神壓力沉重,以至於短短几天她就出現了各種幻聽和幻覺。
睡着的時候,她能聽見媽媽在耳旁哭,璐璐,媽媽好痛,媽媽好冷……清醒的時候,又能看見向禹寰在眼前走動,等她伸手,他又消失不見……她很惶恐,怕自己會像妹妹那樣崩潰發瘋。她也知道,這些壓力都源於她自己的內心。
她不能再這麼逼自己,就算是吸毒犯也有一個循序漸進的戒毒過程!
“我是不是很自私?爲了自己能走出壓力都不顧你的感受,等官司打完,等我做出選擇,萬一我的選擇是丟下你,你要怎麼辦?我……”
向禹寰伸出手指壓在她的脣上,幽黑的目光柔情萬種:“你可以忽略所有,但一定不要忽略,我是一個男人!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你也一點都不自私。如果你非要說自己自私,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希望你再自私一點,自私的把自己保護好,我就沒有後患。”
這樣說,不止是因爲孩子,也因爲他愛她,用生命在愛她!
他不想她痛苦,也願意扛走所有的痛苦,爲她換一片情天!
程婭璐心疼,又無能爲力,趴在他的肩上,閉着眼睛默默流淚,也勸自己……放下,暫時的放下,別想那麼多,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眼前的問題先解決……
一遍遍地勸自己,也聽他溫柔的聲音從耳邊輕輕傳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給我,但肚子你一定要保護好,千萬不能讓肚子受傷,懂嗎?現在告訴我,肚子餓不餓?”
向禹寰不敢說出真相,只能旁敲側擊,程婭璐卻不懂他話裡的真意,搖了搖頭:“不餓!”
“真的不餓?真的不想嚐嚐我用愛心熬製的雞湯?可香了……”
程婭璐打斷:“香得一股子的中藥味,又找不到中藥材,我能不打擊你的信心,告訴你一聲湯真難喝嗎?”
“……”向禹寰滿臉黑線,卻是不會告訴她湯裡有保胎藥,藥材在熬好之後全部丟了,渣都沒剩。不過,她又在調皮,又在用這種俏皮的語氣跟他說話。
真好!
扶她起來,臉上還是淚痕,眸光卻透亮許多,他喜歡,歡喜的笑了:“你現在身體虛,西藥又傷身,乾媽就讓我用中藥幫你調一調。我也有喝,你看我是不是也胖了?”
她點點頭,他確實是胖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見他和幻影不一樣,明顯地胖了一圈。想必是不能讓自己倒下去,就拼命的往肚子裡塞,讓她相信他有好味口,她死都不會相信。
她不再拒絕他的湯,一邊喝一邊問:“乾媽是不是又買了好多雞和鴨?天天吃,天天有!”
向禹寰嗯了一聲,坐在她的身邊:“的確是買了一批,還買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藥材,人蔘、靈芝一堆一堆的,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做給你吃。我問她怎麼做,她說她也不會,她就負責買,我就負責做,你就負責吃。”
程婭璐露出了多日以來的第一次笑容:“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你送些給樓主,讓他去研究研究做法。天天這樣喝湯,遲早喝到了吐。對了,上次開了腸胃炎的診斷書……”
“那個不頂用了,這次檢查醫生說腸胃已經沒問題,乾媽都已經聽見了。所以,你先喝幾天,等喝夠了,我們再想其它的辦法,總有辦法能躲幾天。”向禹寰不能幫她再找藉口,寶寶在她肚子裡和她一起承擔着壓力,以後能不能留下來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一定要保護他留下來,所以只有喝喝喝。
程婭璐不知情,低頭喝了幾口,又擡頭看着他:“你爲什麼不喝?這麼多我一個人喝不完,你也去喝兩碗……”
“我在家已經喝過,這些全是你的。”他纔不要吃有保胎藥的湯,他肚子裡面又沒有胎,不喝。
她一個人喝不完:“那你叫晚晚進來喝點,她早餐還沒有吃……”
“她應該下去吃早餐了!”估計她也不會喝有保胎藥的湯,怕她再說,他接過碗喂她:“你多喝點,喝完等醫生查房,查完房沒什麼事你就能出院。程家的案子我已經整理出了文件,有幾個地方需要你簽字,你回去後把字簽上,然後我就去事務所,法院,公安局跑一跑。我不在家的時候,我還是讓藍晚晚陪你,行嗎?”
程婭璐默了默,視線避開他的眼睛:“這個案子以你的經驗來看,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這個案子發生的時間久,涉及的範圍大,如果按正常程序走,最少需要三個月時間,最多需要半年的時間。如果你等不及,想再快一點,你可以求助媒體,楚家和一般人家不同,他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驚動媒體,社會各界都會關注……”
“不!”不等等向禹寰說完,程婭璐忽的打斷,神情有些緊張:“不要驚動媒體,一旦驚動媒體,你也難逃楚家的連累。這一連累,必定又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不定還會影響到了夏以陽的公司。我就是想爲父母討個說法,就是想讓壞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我並不想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也不希望誰來同情我。不求助媒體,我們私底下進行,至於時間,越短越好,拖太久大家都累。”
向禹寰很欣慰亦很感激:“不驚動媒體,楚家佔有很大的便宜,他們這種公衆人物很怕媒體……”
“你也是公衆人物,你也是楚家的人,還有薇薇,還有乾爹和乾媽,他們一把年紀,被鬧得太狠我怕他們受不住。雖說他們也有責任,但關鍵的責任還在楚大少,他若不撞過來,乾爹的車就不會越位,就能一直往前開,不會和我爸發生交集。算了算了,先不要驚動媒體,等討不回公道再驚動媒體也不遲。”程婭璐心好亂,這些該懂的都懂,她唯一糾結的還是向禹寰的身份。
楚家的兒子!
若是別人家的兒子,問題就簡單很多!
向禹寰嘆了一口氣,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
九點鐘,蘇老三親自過來查房,親自爲她做最後的檢查,結論和昨天說的差不多,數據體徵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心事太重。心事太重的唯一壞事,就是影響體內的胎兒。注意,不要見紅。
一旦見紅,就快點來醫院!
向禹寰記住了,辦了出院手續,然後牽着程婭璐離開醫院。到了一樓的時候,他們很巧的遇到了江依夏,她下來給楚雲睿買點水果,還說:“雲睿的情況很不好,天天頭疼,疼得一直吐。吐得什麼都吃不進去,只能喝點果汁。”
“醫生怎麼說?”向禹寰問。
“醫生說他頭部受過傷,用腦過度導致而成,他現在沒什麼想法和心願,就想快點恢復記憶。那天,他疼得一身冷汗,我勸他不要再想,他卻說自己再不想就沒機會再想,糊塗地過了這麼多年,害這麼多人受苦,他不能再錯下去。”說完,又看向程婭璐:“我是一個外人,嫁到了楚家纔有機會聽到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的傷害性我不否認,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你,但我還是想替雲睿說一句,他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他是真的忘記了,請你看在他如此拼命的份上,給他點時間,給他留條後路,不要讓他在a市無法立足。”
程婭璐心情複雜,拳頭握了又握:“我的心情你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和他直接說比較好。現在方不方便?能不能見見他?”
“能能能,他也是一直想找機會見你,但聽你住院又不好打擾你。”江依夏激動的眼中泛起水光,楚雲睿的痛苦現在只有程婭璐能幫忙。她沒有去買水果,帶着程婭璐重返病房。
高級病房,和程婭璐的病房不相上下,卻是不在一個區域。江依夏說楚雲睿心煩,不讓楚家人過來,平時就她和保鏢在這裡照顧。楚雲睿躺在牀上,數日經受病痛的折磨,整個人瘦得脫了形,臉色蒼白,顴骨高聳,俊氣的眉間多了一條川字形的皺紋,膚色暗淡發黃,嘴脣淡啞無關。
但聽到了衆多的腳步聲,他還是勉強的睜開眼睛,看到是他們,無神的雙眼來了光澤,也欣喜地用力撐着胳膊要起身。江依夏過去扶他,卻是扶不起來,向禹寰過去幫忙,也在觸及他骨瘦如柴的身體時,心裡狠狠痠痛,愧疚道:“大哥,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以爲你去丁家生活,是因爲丁家的人喜歡你。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如果丁家的人喜歡你,他們又爲什麼不讓你回家?又爲什麼不讓我們去看你?是大哥的心太粗,忽略了你,所以要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說完,拍了拍向禹寰的手,又擡頭看向程婭璐,悽楚的笑了笑:“對於禹寰,我還能說一聲對不起,但對於你,一聲對不起又有什麼用。一切的錯都在我,和禹寰沒有關係,你不要把錯歸到他的身上,那樣對他不公平。該我承擔的,我會承擔,即使去坐牢我也不會逃避,但是我希望這件事情不要影響你和禹寰的感情,他真的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