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少六歲了,到了該上學讀書的年齡。四大家族之爭愈演愈烈,暗中摩擦不斷,李翰旭唯恐鄭家和藍家對兒子不利,不敢將他送往公立學校。與妻子杜玉萍再三商議後,便請了一位私塾先生,爲兩個孩子教書。朱林永夫婦表示贊同,並無異議。
私塾先生名曰高甲,是一屆落第秀才,還算有點學識,在這附近名望極高。李三少瞧了瞧他,竟是一個年逾六旬的老頭,消瘦的臉頰,戴副眼鏡,身板瘦得可憐,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心想:“這老頭和那臭道士一般模樣,說不定又是個騙子,絕不能讓他得逞。”
李氏夫婦和朱氏夫婦剛離開,李三少即道:“聽說你很有學問,敢不敢讓我考考你!”
高甲微微一笑,不禁搖了搖頭,心想這小孩有趣的緊,道:“洗耳恭聽!”
李三少自懷中掏出那本紅皮無字書,託至其眼前,道:“把這本書讀給我聽!”
高甲滿以爲是山海經,或童趣一類的書籍,打開一看,當即愣住了。
李三少傲慢道:“看不懂了吧!”
朱嫺笑道:“哈哈哈……妖怪,還不顯出原形!”
高甲道:“這本書以梵文寫就,我只懂漢字,當然看不懂。但憑這圖畫不難看出,應該是穴位圖、拳法之類的書籍。”
李三少對他所說穴位圖、拳法頗感新奇,不禁道:“既是如此,我不跟你讀書了,我要學梵文。”
朱嫺揚聲道:“我也是!”
高甲道:“看書不光要認字,須得懂其意,才能明其理,即便你識得上面的字,不懂其意,也是枉然。”
李三少疑惑道:“那要如何才能懂其意,明其理?”
高甲語重心長道:“你只要乖乖聽話,跟我讀書識字,等有了學識,再去學習梵文,彼時將事半功倍。”
聽完高甲一番大論,李三少徹底折服了,決心要跟他好好讀書,並號令朱嫺也要堅決、絕對、完全地服從高夫子的領導。於是乎,兩個孩子的啓蒙教育步入了正途。
李三少天資聰穎,加之對知識的渴望,紅皮書對他的疑惑。經過三個月的不懈學習,已經能識得所有常用字,偶爾也可吟詩作詞,倒也像模像樣。
將生意交由兒子打理後,李翰旭樂得清閒自在,和往常一樣,他正在書房聽兩個孩子讀書。忽然,劉忠慌張地走了進來,悄聲道:“老爺,虹口區的日本領事龜田派人來說要請您吃飯。”
李翰旭笑道:“哦?這龜田怎麼想起我了,在碼頭我可沒少給小日本找麻煩!”
劉忠道:“老爺,要不別去了,可能是陷阱。”
李翰旭猶豫道:“不去的話,顯得我怕他,這要是冒然前去,還真不保險。你快打電話讓阿慶多帶些人來,趁此機會,我要給小日本一個下馬威。”
不久,李宗慶開車帶着近千人的隊伍到得李府
門口,隨李翰旭一道,朝着虹口區出發了。
李翰旭剛走不久,家裡來了一個年輕人,道:“老夫人,我是二少爺的手下,少爺從海外帶回了幾張新碟子,想讓您去看看。”
趙慧喜道:“二少爺真懂事,夫人你前兩天給他說的事,他這麼快就辦妥了!”
杜玉萍笑得合不攏嘴,道:“慧姐,別忙活了,咱們一起去吧!”臨走前,她還特意囑託兩個孩子,要聽高夫子的話。
杜玉萍出門沒一會,兩個蒙面大漢破門而入,闖進書房。李三少和朱嫺嚇得哇哇直哭。一人飛腳踢翻了高甲,另一人夾起李三少,奪門而走。
二人到得門口,上了接應的黑色轎車,旋即逃離了現場。
上了車,李三少依舊哭個不停。一大漢喝道:“閉嘴,再哭割了你的舌頭。”他這才抽泣着,停止了哭泣。
汽車行駛了半個時辰左右,到得荒郊一所破屋前,一個大漢夾着李三少進了破屋,另外兩個緊隨其後入內。兩大漢齊動手,將他綁在了屋角的椅子上,並封住了他的嘴,蒙上了他的眼睛。
一個大漢道:“藍會長,把這小子帶這麼遠幹甚麼,直接宰了不就完了!”
另一大漢怒罵道:“你個白癡,把他殺了還怎麼要挾李翰旭,要是讓李翰旭知道了,不滅你九族纔怪。往後一段時間,你們兩個就在這看住他,不要把他餓死了。”
兩大漢諾諾地嗯了一聲。
交代完諸事,被稱作藍會長的大漢離開了。小木屋就剩兩個大漢和驚魂未定的李三少。此時的李三少也徹底明白了整件事情,有人綁架了他,想以此來要挾他的父親李翰旭。
兩個大漢躺在牀上抽着煙,談天說地,胡扯瞎聊,沒過多久,竟睡着了。
李三少一天沒進食了,餓得肚子呱呱直叫,他使勁掙扎了幾下,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一大漢驚得坐起來,抓起李三少,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喝道:“你小子找死啊!再吵把你宰了!”
李三少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疼,哭道:“我餓了,你們會長不是說過不能把我餓死嗎?”
大漢極不樂意地給他鬆了綁,並扔了半個饅頭和一壺水,又回去繼續睡了。李三少竊喜,心想這頭笨豬竟然把他鬆綁後不管了,遂拿着饅頭和水,悄悄開了門,奔向了遠處。
李三少逃離了小破屋,穿過一片樹林,夕陽餘暉映亮了上海的高樓大廈,他方纔發覺自己身處東城外。正當此時,忽聽得身後傳來蹬蹬的腳步聲,伴隨着粗重的喘息。他回身望去,竟是負責看守自己的兩個大漢。他來不及多想,撒腿便跑,直奔東城門而去。
年僅六歲的孩童,如何比得上大人的腳力,李三少還沒跑出二十米遠,兩大漢及至跟前。一大漢道:“小鬼,還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伸手便要抓住他。忽然,李三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紅皮書上的圖片,
一個人在山嶺中奔跑,步伐奇特,矯捷異常,身後跟着風。只聽“嘶拉”一聲,他肩膀上的布料被撕破了,身體竟如風一般從大漢的指尖逃脫了。
李三少瞬間無影無蹤,消失的太過突然,兩個大漢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二人面面相覷,好半晌都沒弄清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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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擺脫了魔爪,繼續以風速在奮力狂奔,風速般入了城,在街巷中亂竄,只因不知道該走哪條路,經常會繞着一個巷子跑數十圈。他飛奔了不到一會功夫,全上海灘大街小巷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一陣風!
過馬路的老奶奶:我在馬路邊從早晨等到下午也沒有人扶我過去,最後是一陣風把我送到了馬路的另一邊。
失明老人:自從失明以後,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能有康復的一天,當一陣風迎面吹過,我竟然復明了!
殘疾老人:世道太過黑暗,我在戰爭中失去了一條腿,政府也沒有給予任何補助,卻是一陣風把我從輪椅上扶了起來,我的腿奇蹟般康復了。
聾啞老人:我一輩子都生活在沒有聲音的世界,可就在剛纔,我聽到了一陣風的聲音,而後我聽到孫子在喊奶奶。
文藝小青年:其實我並不識字,我的一生都在等待,等待是我畢生的夢想,夢想會有奇蹟發生。終於,在一陣風劃過窗臺的瞬間,我在紙上寫下了五個字:追魂奪命記。
未婚青年:我深愛着一個女孩,向她求婚九十九次都沒有成功,今天,我最後一次向她求婚時,一陣風吹過,哦……她竟然瘋了!
情人:在街上陪我的愛人逛街,當一陣風吹過我們的中間,他竟然說,他要跟他的妻子離婚,然後娶我。
妓'女:我正在門口迎客,當一陣風撫摸我胳膊的瞬間,我才發現自己也很高貴,自己也有尊嚴,於是,我決定從良。
小學生:下午考試,老師出的題太他媽難了,最後我交了白卷,也沒好意思寫名字,監考老師剛走出教學樓的一瞬,一陣風吹過,試卷都飛了,其他同學竟然比我還高興。
乞丐:當那一陣風迎面撲來的瞬間,我才真正懂得,原來西北風也是如此美味,不但有奶油味,還有女人味。
日本租界領事:那一陣風竟是如此涼爽,就像中華民族的高貴一樣,令人深深折服,最後我才發現,我們大和民族真的好卑微!
法國租界領事:有一陣風會變魔術,竟然在我身邊吹過三十遍,打翻了我的葡萄酒還偷走了我的麪包。
美國租界領事夫人:我正在街上購物,有一陣風吹進我的裙子裡,足足停了有三十秒,那感覺真的太爽了!oh,yes!
葡萄牙租界領事:我們決定退出中國。
一陣風吹遍了上海灘,當天不管是政界、商界、平民界還是乞丐界等各界人士見面,第一句問候語都是:“你有沒有遇到一陣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