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臺先得月,石袋有幸和鄭氏兄弟見過幾面,關係相處得還行。至於東方明珠的老闆,他還真沒見過,甚至不知道他是誰。他只知道,東方明珠看場子的全是鄭氏兄弟的手下,老闆卻並不是鄭仁。凡是鄭氏生意所需的茶葉,石袋都會給打折,這也算是一種處世之道。在別人的地盤混,不學乖點,是萬萬不行的,說不定哪天會暴屍街頭。
石袋好不容易與鄭氏兄弟拉近了關係,可是自從李少天下了不要把茶葉賣給他們的命令後,他再也不敢出門了。鄭氏兄弟派人幾次來找石袋,他都沒敢露面,只能謊稱茶葉斷了貨。
每天呆在茶莊,喝着茶、抽着煙,等待着死亡的來臨,石袋都快憋瘋了。好幾次,他都想過逃走,可是這樣怎麼能對得住李少天的知遇之恩。他正坐在後院客廳苦思冥想,下人跑來說有人求見。
石袋喊道:“不見不見,就說我病了。”
下人剛要跑出去回話,只見李少天提着箱子、嘴裡叼根雪茄走了進來,道:“口袋,連我都不見嗎?”
石袋蹭一下從椅子上翻了起來,迎上去道:“天少爺,您終於來了。”還不忘責備下人一句:“怎麼不說清楚,滾出去。”
李少天笑道:“口袋,多日不見,脾氣見長啊!”隨即坐了下來。
石袋哭喪着臉,道:“天少爺,我能有什麼脾氣,您要再不來,我就準備跳黃浦江了。”
李少天道:“怎麼了?吃不飽嗎?,還想跳黃浦江,也不怕污染了水質。”
石袋道:“天少爺,我可不是跟您開玩笑,那鄭氏兄弟就差把茶莊拆掉了。他們派人來找我好幾次,我都不敢出面,要是再不給他們茶葉,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後果?我從不擔心什麼後果,我只相信報應。”李少天露出了兇狠的目光,又道:“叫你查的事怎麼樣了?東方明珠現在的老闆是誰?”
石袋道:“這個,還沒查出來,表面上東方明珠屬於鄭氏兄弟,但真正的老闆絕非他們。”言語非常肯定。
李少天道:“難道是日本人不成?可是龜田已經死了。玉夫人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石袋道:“玉夫人於年初出現在上海灘,是個極有錢的主。她有個女兒,喚作人青。相傳她們母女一直戴着面紗,從未露過真面目。”
比起玉夫人,李少天對東方明珠的幕後老闆更感興趣。可是事情毫無頭緒,多說也無益,隨即陷入了困惑。長途車馬勞頓,他有了些倦意,給石袋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便去休息了。好多的答案源自夢境,也許會做一個好夢,他幻想着。
爲了躲避四位才女,李少天半夜悄悄出門,一身的疲倦自然是不用說的。可現在躺在了牀上,他卻沒有一絲睡意,反而滿腦子想着鄭氏兄弟。當然,絕不是愛他們,他只是在想如何宰了他們。
東方明珠,最具權勢象徵的建築,
誰會有能力坐擁它?不論怎樣,此人一定不簡單,就連鄭氏兄弟也甘願做他的奴僕。李少天只記得,鄭氏兄弟是日本人的走狗,其他的他還真想不起來。如此繁雜的事情縈繞心頭,怎麼能睡得着,佛祖也不能。
迷迷糊糊中,李少天開始有了半點睡意,房門卻被推開了。他驚坐起來,竟是石袋。正想開口大罵,卻見石袋一臉慌張,不免有些驚訝,道:“出什麼事了?把你嚇成這樣。”
“天少爺,不好了,鄭家的大管家來了,他要我去……”不等石袋說完,李少天便打斷道:“走,咱們去會會他。”
石袋一生只相信一個人,不是他爹孃,更不是他自己,而是李少天。在杭州的時候,李少天都能獨霸一方,在上海灘,他也一樣能行。天塌下來有大個頂着,既然天少爺決定出馬,石袋自然樂意之極。
還未走進客廳,就能聽到裡面有人在呵斥下人。李少天披着風衣快步走進去,他這才明白,石袋所說的鄭家大管家竟然是鄭仁的表兄,人稱劉財主。
石袋道:“劉管家,這是我們老闆李少天。”
劉財主笑道:“原來是李老闆,久仰久仰。”
李少天並未理睬,對一旁的下人道:“怎麼那麼吵,發生了什麼事?”
下人道:“少爺,我不小心把茶水潑到了劉管家的衣服上。”她低下頭,全身還在顫抖。
劉財主破口大罵,道:“對,對,對,這狗東西沒長眼睛,看我的衣服。”
李少天將茶杯給到下人手中,道:“來,把茶倒在這狗東西的頭上。”他所指乃是劉財主。
下人驚得跪在地上,哭道:“少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吧!”
劉財主一臉驚恐,道:“李老闆,你……”李少天已將茶水從他頭頂灌下,弄得滿臉都是。
石袋在一旁看傻了,下人也停止了哭泣,劉財主怔住了。
李少天道:“劉胖子,給我記住了,到了我的府上,就算是個下人,你也得喊她聲姑奶奶。”
劉財主氣得咬牙切齒,道:“李少天,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少天點了根雪茄,輕蔑道:“莫說是你劉胖子,就算是鄭仁和鄭孝那兩狗東西來,也是一樣的待遇。”
在上海灘,狗仗人勢的人不計其數,劉財主則是領頭羊。平日裡,他仗着姑表兄弟鄭仁和鄭孝的勢力,欺壓良善,爲非作歹。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天栽在李少天的手裡,劉財主也算是爲他一直以來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劉財主吃硬不吃軟,但見李少天霸氣外露,又是在他的地盤,這啞巴虧只能獨自吞到肚子裡。鄭氏兄弟本來是派他來向石袋催要茶葉的,豈料會遇到李少天這般厲害的角色。遂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出了天下第一茶莊。看着他的背影,石袋和下人不禁笑了起來。
劉財主在上海灘的地位僅次於鄭氏兄弟,還沒有任何人像李少天這樣不給他面子。鄭氏兄弟讓他催茶葉,要是這樣回去,那面子上怎能過得去。離開茶莊後,劉財主到得鄭家酒樓,吃飽喝足後,這才帶着幾分醉意回了鄭府。
鄭仁道:“表哥,你怎麼纔回來?”
劉財主一臉得意,道:“石掌櫃太熱情了,我這不是和他喝了一頓酒,耽誤了一會嘛!”
鄭仁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石袋怎麼說?”
劉財主道:“石掌櫃說,他已經派人去杭州運茶葉了,茶葉一到,首先給咱們送來。”言語中甚是自豪。
鄭仁道:“還等,得等到什麼時候,最近客人少了不少!”
鄭家酒樓和仁孝賭場是鄭氏兄弟的主要經濟來源,去那裡的客人,自喝了天下第一茶莊的龍井,就不想再喝其他的茶了。連個茶葉都沒有,客人自然就少了,賺得也就少了。鄭氏兄弟並不知道,石袋仍然在給其他的酒樓和賭場供給茶葉,客人都奔別處去了。
不一會,鄭孝自外邊進來,道:“大哥,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鄭仁道:“我讓表哥去天下第一茶莊催茶葉,還是沒有結果。”
鄭孝道:“我也派楊勇去了,估計現在該到了。”
每天都被報仇的事禁錮着,李少天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正好教訓了劉財主,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時近中午,石袋陪李少天吃飯喝酒,順便給他講述着上海灘最近發生的事情,大多是關於各領事館、大佬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兩人喝的興起時,警察局副局長楊勇來訪。
楊勇是鄭氏兄弟的走狗,上海灘人盡皆知,三歲孩童都不例外。他一手榴'彈炸死三少爺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成爲了大家詬病的對象。爲了表彰他,鄭孝還將他由偵緝隊長提成了副局長。對於此事,石袋早就查得清清楚楚。劉財主並沒有幹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李少天卻把他羞辱得顏面盡失,楊勇的下場可想而知,石袋早就做好了看戲的心理準備。
楊勇被帶進大廳,正當石袋滿以爲李少天會把他大卸八塊之時,他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還深切地叫了一聲楊大哥。石袋驚訝不已,剛想說,卻被李少天喝到了一側。
楊勇驚問道:“李老闆,我們認識嗎?”
李少天道:“當然不認識,不過楊大哥爲人仗義,忠勇無雙,小弟早有耳聞。”
楊勇滿以爲李少天在諷刺他,說他對鄭氏兄弟死心塌地,助紂爲虐,不僅到:“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下對鄭孝忠心不二,這是事實,我也不想狡辯。”
李少天道:“眼睛所見未必真實,只有心能查知一切,我瞭解楊大哥的爲人,不會聽信謠言。”楊勇方纔明白,他所說竟是真真切切的讚美之言。他又道:“我敬重楊大哥的忠義,對於鄭氏兄弟,我只當他們連狗都不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