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年代,沒有一處完整的土地,也沒有完整的笑容。尤其是上海灘,完全被黑暗所籠罩,哪怕是黎明劃破夜空,也看不穿她的內心。
由杭州發往上海的火車終於到站,這一路可謂是喜憂參半,當然是對於所有人而言,等待着的和被等待着的。車站上涌動的人羣,三三兩兩抱作一團,嬉笑聲與問候聲交織在一起,也摻雜着淚水滴落的聲音。擁擠的車站,竄動的人羣,庸庸碌碌的一片,卻掩蓋不住一個人的風采。毫無疑問,他就是連夜外走的李少天。
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墨鏡,臉色凝然,一支雪茄抽盡了世間滄桑。藍色的領帶,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風衣,遮住了人世的罪惡。依舊的英俊瀟灑,依舊的步伐迅捷。行李還是那麼簡單,不破不舊的皮箱,更顯坦蕩大氣。
他從火車上下來的那一刻,便吸引了衆多的眼球。那氣度、那種坦然,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他走過的每個地方,絲毫不會擁堵,大家會紛紛避讓。這年頭,有錢的公子哥可不是誰能得罪得起的。在衆人的注視下,他緩緩走出了車站口。
上海灘,一個夢想與絕望交織的地方,憂傷的回憶再次涌上心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李少天一下不禁心酸。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朝着他跑了過來,後邊還追着一個老頭在喊抓賊。眼見小偷就要越過身邊,李少天一腳踢出,生生將他踢倒在了十米外的路燈杆下。
小偷摔得不輕,抱着胸口直呻吟,老頭將他按在地上取回了被搶的錢袋。看着緩緩走來的李少天,老人忙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李少天摘下了眼睛,道:“不用謝,快走吧!”
小偷抱住了老頭的腿,道:“不能走,不能讓他走。”
老頭狠狠踢了他兩腳,他的手依然緊抱,沒有鬆開的意思。老頭面露兇光,小偷還在拼命掙扎,周圍的人開始詫異,李少天也有點糊塗,阻止了老頭的踢打行爲,對小偷道:“爲什麼不讓他走?”
小偷道:“我不是小偷,他纔是小偷,不,他是強盜。”
李少天臉色倏變,道:“什麼意思?”
年輕人道:“我是火車站口擺攤的,有一羣人來搶我的東西,這老頭和他們是一夥的。”
老頭詭辯道:“不是,不是他說的那樣。”
李少天什麼都沒有說,緊盯老頭的眼睛,見他神情變得緊張起來,當下明白了誰錯誰對。正當衆人驚異之時,他一腳將老頭踢翻在地,順勢扶起了年輕人道:“對不起,剛纔錯怪了你,現在你可以打他了,隨你所願。”
所有人明白了真相,老頭纔是小偷,年輕人卻是受害者。羣衆的眼
睛是雪亮的,這一次絕對假不了,何況還有李少天在一旁坐鎮。在場的人,他們即使不相信自己,也會相信李少天,因爲他不是一般人。不單單是相貌、衣着,從他的氣質就能看出來。
有仇不報非君子,社會最底層的勞動人民也懂這個道理。年輕人被誤傷,歸咎原因,一切都是老頭引起的,如果將他痛揍一頓,正好可以解氣。在大家的吶喊聲中,年輕人正欲揮拳,卻從旁邊衝出來了一羣人,他當即怔住了。
一個痞子威脅道:“有本事你動手試試?”
年輕人收回了拳頭,怯怯道:“我,我不敢了。”
老頭見有了救兵,大笑着便要爬起來,卻被李少天再次踩在了腳下。聽着老頭的喊救聲,趕來救援的痞子立刻騷動起來,都在叫喊着要李少天放人。
李少天神情自若,點了根菸,吐着菸圈,道:“我要是不放呢?”
一個小痞子吼道:“你知道我大哥是誰嗎?”
有痞子叫喊道:“大哥來了,大哥來了……”
驚訝之餘,李少天順着衆人避讓的方向看去,幾十個痞子簇擁着一個大漢,緩緩走了過來,那大漢一瘸一拐的,右腿有毛病。衆痞子像看到救星一樣,兩眼冒光,尤其是趴在地上的老頭。年輕人暗想,李少天雙拳難敵四手,怎能敵得過這許多痞子,遂悄悄離開了。
瘸大漢凶神惡煞,他身邊的那些人更不是好貨色,圍觀之人開始爲李少天捏了一把汗,並且紛紛勸他離去。他不爲所動,依舊坦然自若,悠閒地抽着煙,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個瘸子。”
一痞子喝道:“你他娘不要亂說,這可是我們權哥,火車站這一片全歸他管。”
權哥被罵成瘸子,很是不爽,不由分說,喝道:“兄弟們一起上,打斷他的雙腿,叫他永遠站不起來。”
三十多個痞子一哄而上,迎面撲了過來,圍觀衆人紛紛逃離,生怕被殃及。李少天揮拳,飛腿,始終未離開原地面,僅僅片刻功夫,衆痞子皆翻滾在地,喊痛求饒。李少天踩着他們的身體,向着權哥走了過去。權哥一臉驚恐,步步緊退,不覺間,李少天已到得跟前。權哥忽地趁其不備,揮出一拳。李少天並未閃躲,出拳結結實實地攥住了他的拳頭,旋即用力,他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終未能忍住疼痛,跪倒在地。
李少天再用力,權哥冷汗直冒,依舊不曾求饒。他不禁暗想:“好個硬骨頭,是條漢子!”隨即鬆開了手。
權哥起身道:“兄弟好手勁,介不介意上我那喝一杯?”
李少天道:“走就走,還怕你滅口不成!”
繞過火車站,穿過幾條街巷,
便到了瘸子的老巢。竟是一間破舊的倉庫,直如垃圾站,中間擺着一張爛桌子,幾個破凳子。
權哥邀李少天坐在桌前,道:“兄弟,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李少天道:“李少天。”
權哥道:“我叫阿權,今日承蒙李兄弟手下留情,不甚感激。”
李少天哼了一聲,並不領情,道:“我可不想與歹人爲伍,你直呼我名即可。”
阿權指着衆手下,道:“你看看他們,哪個像十惡不赦之人?”李少天掃視了一圈,這才注意到,阿權的手下老弱爲主,毫無戰鬥力。他又道:“他們都是些窮苦人,爲生活所迫,不得已跟我幹了這行。”
李少天沉默了,他知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做苦工都難得有機會,如果不使自己變得強大,就要成爲被欺凌的對象,流落街頭也不會被人可憐。他不禁心生憐憫,掏出一沓錢扔在桌上,道:“帶着兄弟們做點小生意,坑蒙拐騙也不是長久之計!”
阿權道:“我邀你至此,並非這個。”李少天問其緣由,他忽地跪在地上,道:“兄弟,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如此好身手,又是熱心腸,懇求你往後帶着這幫兄弟,讓我死得瞑目!”
李少天不禁道:“卻是爲何?”
阿權道:“我這腿是被鄭澤打殘的,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尋求機會報復。方纔火車站那小子是鄭家派來監視我們的眼線,我本想將他誘致暗處,趁機除掉,豈料兄弟你出現了!”
餘人附和稱是,皆道:“你爲什麼要幫他,難道你也是鄭家的走狗!”不滿之聲四起,飽含譏諷之意。
李少天啪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胡說,我也和鄭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餘人愣住了,他又道:“阿權,你放心,往後你們就跟我,咱們一起剷平鄭家!”
阿權跪謝道:“謝天少爺,我們一定追隨你左右,誓死效命!”餘人亦跪道:“追隨天少爺,誓死效命!”
石袋領命做了天下第一茶莊的掌櫃,因茶莊的茶葉是精品西湖龍井,又因上海灘做茶葉生意的人不多,生意一直很好。一直以來,石袋辦事都是兢兢業業,也結識了不少上海灘的高官、大佬,這讓他覺得很有面子。人生得意,能混到這種程度,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上海灘格局一直在變,當下最有實力的無疑是鄭氏兄弟,大街小巷都是這麼傳的。生意場所少不了茶水,毫無疑問,鄭氏酒樓和賭場的茶葉都是石袋供給的,還有東方明珠。上海灘最好的茶葉在天下第一茶莊,西湖龍井絕非浪得虛名,大富大貴、有頭有臉以及裝逼的人,都會喝石袋這裡的茶葉。茶葉是苦的,面子不能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