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天親手將《洛神賦圖》交給邵英傑的一刻永遠記錄在了報紙上,也書寫在了歷史上。事後所有的記者會明白,他們所等待的就是那一刻。
本來是邵英傑走馬上任,怎奈鄭孝命短,促就了楊勇的就任儀式,之後宴會才正式開始。賓客入座,身爲上賓的李少天,有邵英傑等人相陪,可謂是風光無限。
各國領事及鉅商正搶着和李少天碰酒,此時傳來了一陣喧鬧,竟是黃豺和陸風把秋葉雲攔住了。
於嘉慶攔住硬闖的秋葉雲,道:“秋社長,你這是做什麼?”
秋葉雲道:“我有事對天少爺說。”
於嘉慶道:“這記者招待會都結束了,有什麼問題等下次……”
李少天道:“有什麼事說吧!”
秋葉雲道:“天少爺,嫣紅、青姝、紫魅和玉嬌,四位姑娘被抓了。”
邵英傑忽覺不對,搶先道:“什麼四位姑娘?”
李少天道:“她們是我的朋友。快說,被誰抓了?”
意大利領事弗朗切斯卡氣憤異常,一副要把那人千刀萬剮的樣子,道:“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抓天少爺的朋友。”
秋葉雲道:“是邵市長。”所有的眼神聚在了邵英傑身上,他又道:“之前被抓那幾個自稱是大老闆親戚的記者就是她們。”
邵英傑道:“你怎麼不早說?”
李少天感覺此事蹊蹺,向秋葉雲等人問清了緣由,倒把大家樂得開懷一笑。大家趕去雜物間解救被困許久的四位才女時,只剩下兩名看守警察的屍體。嫣紅等人也絕不會殺人,很顯然,有人搶先一步把她們劫走了。
邵英傑悔恨道:“少天,我……對不起。”
新任局長楊勇吩咐道:“毛隊長,派人全城尋找秀春閣四大才女。”
李少天道:“楊大哥,不用了,事情沒這麼簡單。”
夜色深沉,月光照亮了安靜的小巷。在一間漆黑的小破屋裡,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打破了夜的沉寂。周漢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迅速地去拿電話,肖一飛阻攔道:“等等。”周漢明白了其深意,心想在深夜立即接電話,對方會認爲是守候在電話旁的,會露餡。
電話一直在響,肖一飛和周漢卻始終沒有接,直到對方掛掉電話。果不其然,電話又一次響了。周漢按照肖一飛的眼神指示拿起電話,道:“喂?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對方道:“請問是肖先生嗎?”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周漢看了肖一飛一眼,道:“我大哥在睡覺,等等我去喊他。”
對方道:“不用了,給周先生您說也一樣。我想要一樣東西,想請你們兄弟幫忙。”
周漢道:“我們的規矩你知道吧?”
對方道:“這個當然知道,五萬大洋我已經讓人放在了黃浦大街林風小巷盡頭的破屋裡,事成之後
我會把剩下的給你們。上海市博物館裡有樣東西,我希望你們儘快幫我取來,到時我會告訴你們交易地點。”
李少天非常高調地將曠世奇珍《洛神賦圖》交給了邵英傑,爲了安全起見,邵英傑便讓楊勇在博物館內外佈置了重兵把守。他還打算等國寶展覽過後,將它送往北平。
此事在上海灘早已是大家茶餘飯後爭相談論的事情了,肖一飛兄弟當然知道他們所接受的任務是什麼。職業殺手從來不問緣由,只會遵照買家的要求完成任務,肖一飛兄弟便是最有道德操守的那種。從幹這行以來,他們只栽過一次,是李少天手裡。
有了任務就不需要閒着,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肖一飛和周漢趁着月色驅車趕往了上海博物館。
他們來到博物館附近,只見數十個警察在門口站崗,周圍還有不少便衣。如此嚴密的守衛,要想拿到國寶談何容易。好在李少天早有安排,不到一會時間,警察局局長楊勇來到了博物館。他向四周掃視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對面小巷的肖一飛和周漢。楊勇使勁咳嗽了幾聲,早就埋伏在對面另一個巷子的陸風朝着警察開了一槍。隨着一個警察倒地,其他人慌亂了,博物館內部的警察也跑了出來。
楊勇舉着槍高喊道:“大家不要慌張,都跟着我去抓賊。”
一個警察道:“局長,要不要留人看守國寶。”
楊勇道:“不要留人,全跟着我衝。”他身先士卒,其他警察緊跟其後。
看着衝入小巷的警察,肖一飛和周漢都替楊勇感到不值,皆想這種蠢事只有鄭孝做得出來。不過這全是李少天早就預設好的計策,他不照做也不行。看守大門的警察沒了蹤影,二人輕鬆進入了博物館。
同一片天,同一個晚上,同樣的月色,卻有着不同的情形。上海市每一條街繁華依舊,只有鄭府顯得死寂沉沉、冷清異常。這也正常,客廳裡躺着一具屍體,誰能高興得起來。曾幾何時,鄭仁已經假想自己佔據了東方明珠,偶爾還會擔心親弟弟鄭孝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眼下面對死去的鄭孝,他竟神色黯然,眼中似有淚光。畢竟是一母同胞,親情總是這般奧妙。
鄭氏兄弟雖罪大惡極,但爲了不致鄭孝暴屍荒野、污染環境,李少天允許鄭家的人爲鄭孝收屍。從屍體擺放在客廳的那一刻,鄭仁、鄭澤及劉財主一直守護在旁邊,午飯、晚飯也沒有吃,就這樣到了深夜。鄭孝死了,鄭家在警察局的勢力隨之被李少天侵佔,鄭府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死亡觸摸着肌膚,所有人不能安睡。
鄭孝道:“爹,我們該怎麼辦?”語氣軟弱無力,透露着絲絲恐懼,眼中閃爍着淚花,全然沒有鄭家大少爺的風範。
鄭仁斥道:“哭什麼,沒用的東西。”他面露兇光,憤憤道:“絕不能讓鄭孝死不瞑目,一定要李少天血債血償。”
劉財主道:“可是老弟,我們現在的實力削弱了
一大半,怎麼跟李少天鬥?”
鄭仁道:“當初李翰旭初來上海灘,憑着一個九日碼頭起步,最後稱霸了上海灘。我跟他相比,無論是人力、財力,都更勝一籌。李翰旭都能栽在我手裡,難道我會比他差嗎?”他顯然高估了自己,尤其是自己的智力。
鄭澤一改先前的懦弱氣息,氣勢洶洶道:“爹,那我們跟李少天拼了。”
鄭仁道:“不可莽撞,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劉財主道:“老弟,你有什麼打算?”
鄭仁道:“老虎雖猛,卻也有打盹的時候,只要等到他李少天打盹,我們就趁勢剷除他。”
數年前,《洛神賦圖》落到李翰旭手中,鮮有人知。在杭州的時候,有人僱傭肖一飛兄弟想要從四位才女手中奪走國寶,幸好有李少天及時出手制止。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得到國寶,他又是如何得知的,這一切都讓李少天很好奇。想要得到寶物的人顯然與李家滅門脫不了干係,他的存在也會危及到四位才女的安全。爲了解開謎團、消除隱患,李少天才要高調地把兩件國寶交給邵英傑,從而引出那個想要奪寶之人。
天曉時分,負責引開警察的陸風成功脫險,安全返回天下第一茶莊。計劃實施的很順利,不等到他說出來,李少天便獨自開車趕往了李府。玉夫人是李翰旭的老婆杜玉萍,也是三少爺的母親,眼看真相就要揭開,她有權、也有必要知道一切。
李少天剛踏進李府客廳,便收穫了一份偌大的驚喜,先前戴着面罩的兩個醜女人消失了,換之而來的是恢復樣貌的杜玉萍和陳倩。他真想撲上去喊一聲娘,可是他沒有,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面對李少天,兩個女人竟毫無反應,只有田六向他問了聲好。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大家變得如此冷漠,他感到很不解,想過去坐下,豈料陳倩呵斥道:“你別進我們家,滾出去!”
李少天疑惑道:“玉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杜玉萍道:“你自己看吧!”
李少天拿起報紙一看,頭版頭條的圖畫竟然是他將《洛神賦圖》交給邵英傑的情形。那國寶本是李翰旭的遺物,就這樣落入他人之手,杜玉萍母女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
陳倩質問道:“李少天,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少天沉默了。
杜玉萍逼問道:“少天,那國寶可是老爺用命換來的,你怎麼能這樣輕易地送給別人。”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你是怎麼得到國寶的?”
李少天道:“從嫣紅她們手中拿到的。”
陳倩道:“我看是你騙來的吧!”
田六道:“玉夫人,天少爺再怎麼說也殺了鄭孝,算是功過相抵了。”
陳倩伶牙俐齒,咄咄逼人,道:“就算鄭孝該死,那也不能夠相抵,你沒看報紙上說嗎?那鄭孝是被楊大哥所殺,與他李少天又有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