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得出來,手裡這方紅玉印章天下少有,微微晃動間,有着絲絲縷縷的炫目的水紋流過,但待到細瞧時,卻又發現根本就沒有水紋,但佟雅萱卻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印章主體部分是一隻肥嘟嘟,正微偏頭,咧着嘴,笑眯眯地擡腳和人打着招呼的可愛小豬。細看之下,能發現小豬擡起的右前腳上面雕刻了“靜雅鑑印”四個小楷字樣。
佟雅萱正是屬豬的,她不止一次地懷疑過,是否因爲這個原因,她纔會穿越附身到前身身上。
前世,佟雅萱也曾收到這枚私印,只是,那是在她穿越過來的半年後,而今世卻突然提前了這麼多……
那麼,這枚印章的功用是否也有了變化?而長公主之前所說的話是否和這枚印章也有一定的關聯?
腦子裡轉過這些念頭的時候,佟雅萱也知曉以長公主的性子,不願意說的那是無論她使出什麼樣的招數也會守口如瓶,也只能將滿腹的疑惑好奇按壓下去,眨眨眼睛,把玩着手裡的印章,順着長公主的話語往下問道:“娘,爹怎麼會突然想起給我雕刻一枚印章呢?”
“佟府的嫡子嫡女們成年時,都會得到長輩贈送的印章。”說到這兒時,長公主刻意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補充道:“至於這枚印章的其它功能,就得靠你自己挖掘了。”
“哦……”佟雅萱點點頭,一點也不受長公主臉上神情的影響,甚至還頗有閒情逸致地將印章放到眼前,透過陽光細細觀察着,嘴裡也不時讚歎出聲,只令一旁正等待着佟雅萱忍不住好奇而詢問出聲,好生提點佟雅萱一番的長公主也不由得滿腹鬱悶了。
“萱兒。”
佟雅萱隨口應道。彷彿纔想起似的,漫不經心地問道:“娘,剛纔你吃醋了?”
不待長公主反應過來,佟雅萱又用一種詠歎的音調,一臉憂傷地道:“書上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戀人,所以這世就該毫無理由地將女兒捧在手心裡呵護疼寵。”
“什麼亂七八糟!”長公主啼笑皆非地敲了佟雅萱一個響指,看着以手捂額,眼淚汪汪的佟雅萱,強壓下心裡突然生出來的不捨和心疼。道:“若下次還亂說話,呵呵……”
這是威脅!
佟雅萱嘴脣蠕動了下,在長公主再次擡手準備敲向她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到喉的話又咽下肚去。
“娘,我去忙了!”佟雅萱偏了偏頭,特意朝長公主晃了晃手裡的印章,就準備離開。
“你連琴棋書畫女紅管家這些貴女必備的技藝都沒有學會,每天閒得都快長出蘑來了。有什麼可忙的?”長公主撇了撇嘴,斜睨着佟雅萱,擺明了不相信佟雅萱的話。
“娘,我知道你在嫉妒我。”佟雅萱一臉“你很氣惱,所以纔會說出這些違心之言”的模樣,只氣得長公主柳眉倒豎。手指也扳得嘎嘣作響,怒極而笑道:“怎麼,你想嚐嚐竹筍炒肉的味道?!”
“娘。不帶這樣地!”佟雅萱往後急步了好幾步,自認到了一個“前可進攻,後可退守”的安全地方後,就微擡下巴,毫不猶豫地實行禍水東移之計劃:將佟候爺拖下水:“這些都是我從書上看來的……“
下一刻。佟雅萱就知道這些話起了反效果,只因長公主竟然咧嘴笑得更歡快了:“好啊。翅膀長硬了啊,竟敢這樣跟我講話,今兒個不收拾你,我就不姓蕭!”
佟雅萱再次後退了幾步,長長的睫毛遮擋住眼裡的精明和狡黠,繼續不知死活地挑釁道:“娘,你本來就不姓蕭!”
“佟雅萱!”
“唉!”佟雅萱眨巴着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偏頭,脆聲聲地應道。
這幅裝乖撒嬌的模樣,只令佯怒的長公主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嚴肅和惱怒,笑出聲來。
“娘……“佟雅萱扁扁嘴,一臉委屈和指控,就差沒有直言長公主的笑聲打擊了她這顆幼小的心靈,令她差點就找不着人生前進的方向了。
“咚!“
“唉唷!”佟雅萱痛呼一聲,揉着額頭,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哼!”長公主斜睨了佟雅萱一眼:“就這麼點距離……”
“嗚嗚嗚……”佟雅萱怎麼也未料到長公主的速度竟然這般快,遂只能扁扁嘴,扯開嗓子就乾嚎起來。
“咳。”長公主清咳一聲,以眼神示意佟雅萱適可而止。
再次被威脅到的佟雅萱嘟着嘴,手腕一翻,就將那方紅玉印章收妥了。
察覺到長公主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萬分灼熱的目光已消失不見後,佟雅萱才輕舒了口氣,取出繡帕裝模作樣地拭了拭眼角那根本不不存在的淚水,拽着長公主的衣袖,軟軟地喚道:“娘……”
那眼神裡的期盼和希翼,只令長公主立刻就明白了佟雅萱的想法,遂擺了擺手,一臉嫌棄地趕人道:“行了,知道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大忙人,每日天未亮就出門,天黑才歸家,真是的!一個兩個都將這兒當成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唉呀,娘,我纔不像爹,明明不用每日都上朝,也漢有什麼大事要辦,卻天天早出晚歸,這也就罷了。就連偶爾有人請他幫忙辦一些事也不提前交待一聲,莫名其妙地消失個三五天那更是常有的事情,白白讓你一個人在家裡着急擔憂,這樣的習慣很不好,一定要改!”
從這一刻起,佟雅萱打算不遺餘力地抹黑佟候爺,並在和佟候爺鬥志鬥勇的道路上撒開了腳丫子,歡快地奔跑!
好吧,其實佟雅萱就是不滿前世佟候爺一直將這枚印章扣在手裡,令她未能及時得到這枚印章,所以在後面長公主和佟候爺一前一後去世時,她纔會那般地被動,而原本有着深厚底蘊的長公主府也纔會在極短的時日裡破敗……
今世並未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佟雅萱這番有意爲之的行爲,不過是出於對前世穿越而來的自己陷入那般悽慘結局的牽怒。在她看來,這件事,與其說大部份原因在前身身上,不若說是在佟候爺和長公主這對不合格的父母身上。當然,該她自己承擔的責任,她也不會推卸……
在行到院門口處時,佟雅萱頓住腳步,笑眯眯地說道:“娘,幫我轉告爹,我一定會不負重望好好使用這枚印章!”
“這丫頭……”長公主愣了愣,接着又笑着搖了搖頭,臉上卻流露出一抹不自知的期盼。
靜雅院
一陣風拂過,捲起佟雅萱身上的衣裙的同時,也送來了一種奇怪的香氣。
“啊嚏!”
佟雅萱突然頓住腳步,再也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噴嚏。
佟雅萱取出繡帕,拭了拭嘴角,順勢掩住口鼻,一臉的疑惑不解:“這是什麼味道……”
與此同時,隨着佟雅萱一同前往墨韻院的以紅梅這個大丫環爲首的一衆丫環婆子,也紛紛以袖掩面,噴嚏聲不絕於耳。
唯有綠蘭雙眼爲之一亮,上前幾步,小聲地說道:“郡主,奴婢聞到了紅牡丹的香味。”
頓了頓,綠蘭又抽動着鼻子,小聲且不是很確認地補充道:“還有綠芙蓉、百合、墨蘭……”
“還有一種花香,奴婢聞着很熟悉,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它叫什麼名字。”
佟雅萱將遮住口鼻的繡帕取下,再往前行了幾步,用力地吸了幾口氣,然後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一抹古怪的神情。
“這是玫瑰。”
綠蘭一臉的疑惑,在腦子裡搜索了許久,依然未能找到這種花,遂微微垂眸,低喃道:“玫瑰?”
不止綠蘭,就連其它幾個自詡見多識廣的丫環婆子,也從未聽到玫瑰這種花名,遂齊齊拿敬佩的眼神看着佟雅萱,只覺得佟雅萱根本就不是外界盛傳的那般不學無術,而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佟雅萱並未注意到衆人臉上瞬息萬變的情緒,只因眼下她的心神全部放到了這本不該在此時出現的玫瑰上面,那往前行去的步子也加快了幾分。
微風送來的花香越發地濃郁起來,而佟雅萱也取下了遮擋住口鼻的繡帕,唯有那一直未舒展開的眉毛,和越發古怪的神情說明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差。
待到見到參差不齊地擺了一小半院落奼紫嫣紅的花盆時,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的佟雅萱也覺得額頭抽痛不已。
進了房間後,佟雅萱就再也忍不住地問道:“文嬤嬤,這是怎麼回事?”
在見到佟雅萱的那刻,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滿腹無法說出口的惱怒的文嬤嬤只覺得眼前一亮,忙不迭地急行幾步,微微彎腰,回秉道:“回郡主的話,這是齊王剛纔特意吩咐人送來的花。”
佟雅萱奇怪地問道:“爲何不拒絕?”
“郡主,不是老奴不想拒絕,實在是那齊王直接找了一羣下人,每人手裡捧着一盆花站在後門前,口口聲聲說郡主什麼時候收下這些花,什麼時候他們就離開。”說起來,文嬤嬤還真沒有見過杜偉澤這類身份尊貴,行事卻全無章法,一點也不顧及自己臉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