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的?”李璡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覺得葉睞娘就該是這樣,“那好,這次就這樣吧,以後我不會再去管這些,”
這些年行走下來,官場有多黑他是清清楚楚,那些官員們爲了升官,認乾爹送妹妹走裙帶關係的不勝枚舉,更有甚者,老婆送人褻玩的都有。
他看着眸清如水的葉睞娘,這個女子倒是個富貴不能移的,“是我想的多了,你莫要生氣,賈公子並不是個甘於人下之人,功夫頭腦都有,憑自己也能成大器。”
葉睞娘知道他是把自己假想的太高尚了,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講究“關係”的社會,她還沒有清高的放着“好關係”卻嗤之以鼻的地步,只是覺得不值得罷了,“是你想多了,他有好前程我也光彩不是?我們現在挺好,謝謝你。”但要李璡爲了賈連城的前程而去欠人人情,那她是決計不同意的。
她是真心誠意跟李璡說謝謝的,賈連城是誰?若不是因爲她的緣故,李璡成天滿腦子政治爭鬥的人哪裡會想到一個兵馬司七品把總是不是受重用?他這麼做,求的只是自己在夫家日子好過罷了,可自己並沒有爲他做過什麼。
葉睞娘從李府出來並沒有立馬回去,而是拐到孃家約了葉書夏商量着與江氏生意的事情。
“平日裡沒看出來你是個急性子,”葉書夏看到妹妹,不由笑道,“銀子在自己兜裡燒的慌?”
“是啊,”葉睞娘看到笑意殷殷的姐姐,心裡一鬆,“這不是怕表嫂不帶咱們玩麼?”說着轉頭去尋小外甥,圢哥兒已經三歲多了,能說能跑,正是好玩的時候,幾日不見,葉睞娘就十分想他。
“你不用找他,”葉書夏一臉無奈,“被你姐夫抓過去背書去了。”
“背書?”葉睞娘有些難以置信,不由看向張氏,“圢哥兒纔多大?話都說不全呢,讓孩子背書?”
張氏搖搖頭,自己這個女婿屢試不第,看着是有些魔怔了,非要把兒子教出個狀元不可,這狀元郎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就算是自己的親外孫,張氏也不相信這文曲星會落到自己家裡,張氏一族近百年,進士舉人不計其數,可是狀元卻不曾出過半個,“唉,你姐夫也是看圢哥兒聰明伶俐,想着提早給他開蒙。”
圢哥兒確實聰明可愛,但也就是個聰明可愛,目前似乎沒有出現什麼“異象”啊,葉睞娘同樣無奈的看着葉書夏,“拔苗助長也不是什麼好事,圢哥兒還是先把身體長好纔是,若是姐夫逼的太急,孩子以後看到書本就害怕,那就適得其反了。”
兒子的教育是由父親說了算的,也就是因爲這樣,葉書夏根本無力插手,“我也是在等婆婆過來,看能不能由老人出面~”
也只能這樣了,圢哥兒畢竟是姓張的,張氏頷首道,“到時我也與你婆婆說說,孩子太小。”
“你拿銀子的事可跟家裡商量了?”張氏想的是另一層,“雖說嫁妝是你自己的,但這麼大筆的銀兩,還是要跟姑爺說一聲才行。”
“娘,睞娘是那種不曉事的人麼?”葉書夏不滿道,“她也是一家的主婦了,不在是你裙邊歪纏的小丫頭了。”
“無論你們誰都一樣,”張氏嘆了口氣,侄女這麼一走,她多少天打不起精神,若比起善解人意,安靜寬和,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不及這個侄女懂事,“還有你,你也要跟姑爺說好,免得,”
“免得我婆婆不高興麼,”葉書夏搶先道,“您放心,我婆婆可不是你,若給她知道了,怕也要摻上一腳的。”
張氏一想秦氏平時精明的性子,不由笑了,還真是,自己這個親家向來是一分銀子能變出兩分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生意人家出身的呢。
“李家六奶奶怎麼樣了?”葉書夏問道,“我不好直接去,到底關係遠了些。”
“還好吧,萬幸她已經看開了,”葉睞娘眸光一暗,從病發到現在,煙秋月能這麼淡然,期間又有多少淚水和掙扎是自己看不到的,“李家六爺對她也很體貼。”
葉書夏撇撇嘴,“現在體貼管什麼用?換作是我,寧願相公不體貼,我要我自己的一雙眼睛,”在妹妹面前,她從來不介意袒露心跡,那些貞靜賢淑不過是騙世人目光的外殼。
“旁人的事咱們莫議論了,”提到煙氏張氏也跟着感嘆了一番,“也可憐了煙夫人了,都以爲得了個乘龍快婿,結果把好端端個閨女搭了進去~”若是這樣,女兒嫁上皇帝也不能安慰當孃的心,“我現在只求你們都好好的,”說着又雙手合什道,“璃娘也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葉書夏得到消息比葉睞娘早,銀子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遂起身道,“我們去看看璃娘,過午再去舅母那裡吧。”
蘇璃現在就像一隻慵懶的貓,葉睞娘見到她時,她已經胖了N圈兒了,此刻正抱了琉璃盤子吃甜橙。
“我說想吃些果子都找不來了,敢情都便宜你了,”家裡只剩下這對姑嫂,她們的關係反而親近了許多,葉書夏一來就細看了蘇璃的氣色,打趣她道。
“姐姐你也吃,”蘇璃銀盤一樣的臉微微一紅,“我不是忍不住麼,老想吃些東西。”
“忍不住就不用忍,”葉書夏擺擺手,“我嫌酸,你自己吃吧,你想吃什麼只管說,就算是咱家弄不來,不還有舅舅那邊麼?”
“人家都孕婦這個時候什麼都吃不下,嫂子倒是好福氣,不害喜,”葉睞娘看着一臉滿足的蘇璃,“只是也不能太懶了,待暖和些還是走走轉轉纔好~”
“嬤嬤也是這麼說,”蘇璃被葉睞娘看的一臉嬌羞,“說過了三個月,就不怕了,”
看着蘇璃幸福的與葉書夏說着孕期的反應,葉睞娘一陣恍惚,蘇璃現在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完滿的女人,而自己的幸福怎麼就那麼遙遠?
在孃家吃過中飯,又與圢哥兒玩了一會兒,葉睞娘便與葉書夏一同往張延用府上。畢竟一千五百兩銀子,在大順任何人家,都不算是小數,哪有不問清楚整個計劃,就貿然出銀的道理。三個人商量下來,這出海販貨,多運的是茶葉絲綢瓷器,這一點前世葉睞娘也是知道的,中國這幾樣馳名海外麼,不過她又建議可以派人到開封採購一些汴繡回來,反正這東西洋人不會,在他們眼裡,件件都是藝術品,她們將這些東西按件來賣,不佔地方,還能掙個好價錢,“到時讓咱們的人交待通譯,只管吹,說是皇上用的~”葉睞娘豪情萬丈。
待回到自己府中,葉睞娘第一時間聽說了家裡這場鬧劇,不由失笑,這個賈蓮碧還真是琢磨不透,一會兒精來一會兒傻,心情好時,看自己的這個嫂子怎麼着都順眼,舌甜嘴乖懂事的不得了,而這陣子又轉了性子,彷彿自己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的,成天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過,她纔不會去問她呢,“這事既然太太已經處置過了,到咱們這兒直接翻過去,”葉睞娘吩咐院子裡的幾個丫頭。
晚上一起用飯時,賈蓮碧沒有出來,賈連城問起時,溫氏頗覺沒臉,只說女兒身體抱恙,葉睞娘也沒說什麼,大家糊弄了過去。
“碧娘可還在爲早上的事生氣,”賈連城現在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每日都要在書房呆到亥初方回,反正他那間書房裡也沒有多少本書可看,他隨手拿起葉睞娘放在榻上的一本演義,“你莫要理會她,她若還胡鬧,我和母親去說。”
與賈連城相處下來,葉睞娘發現自己這個掛名相公有個特點,那就是他對女性有着本能的反感,就算是自己母親和妹妹也不例外,“其實也沒有什麼,哪個女子不喜歡打扮漂亮?妹妹大了,自然也不能免俗。”
“那你怎麼就不這樣?”賈連城不以爲然,“不能免俗?我看宛梅也沒有她那種壞毛病,成天吃了甜的還要酸的,買了銀的還要金的,生生就讓娘將她慣壞了,”在那邊賈府時,妹妹好像並沒有這樣的毛病,怎麼一從那邊出來,整個人就變了個樣子?
“還有,她還時不時往那邊跑麼?明天我跟娘說,那邊她少去,玟娘和珍娘當年欺負她的還少麼?現在倒親熱起來,”他擡眼去看在妝臺邊梳理長髮的妻子,燈火中的葉睞娘神情恬淡,一身半舊的水綠褙子,細嫩的面容上看不到一絲脂粉,她給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兩個字:乾淨,同樣都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可妻子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春水般透明,安靜,從來不在自己耳邊嘰喳抱怨,不論母親和妹妹說什麼,她總是笑着,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從不再後面弄那些閒言碎語。
“睞娘,”
“嗯?”葉睞娘正在去頭上的釵環,活了十幾年,她確實也很喜歡這些精美的頭飾,但一次戴這麼多,再美也一天下來也受不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