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睞娘打算用催眠的方式來改變賈連城的某些記憶,既然有些事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索性自己就讓他“清楚”起來,對賈連城來說,最大的刺激是在和明姐偷嚐禁果後明姐所遭受的懲罰,那麼若是沒有這些可怕的後果呢?明姐會不會只是他人生的一次以歷?撐死只能是少年時的粉色-情懷?
說服忐忑不安的溫氏,葉睞娘拖着步子從孝慈堂出來,正看到站在東廂房門處的花雨,這個丫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想的什麼,怕是除了賈蓮碧和溫氏,這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了,莫說賈連城沒這個心,就算是有,除非他腦袋被驢踢了,去碰妹妹的貼身大丫頭?
連着幾天,賈連城都做同樣的夢,他有些迷糊了,在他的記憶裡,明姐已經死了,可是夢裡卻有人告訴,明姐沒有死,而是被母親配給了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公怎麼了?”葉睞娘看着坐在黑暗中的賈連城,“睡不着麼?要不要喝水?”
賈連城接過葉睞娘手裡的茶碗一飲而盡,“不知道,老是做同樣的夢,這幾日是怎麼了?”
“相公夢到了什麼?”葉睞娘沒有再睡,而是倚在牀邊。
“夢到我以前的一個丫頭,叫明姐,我想不起來她後來去哪兒了?”
“後來?府裡的丫頭大了都怎麼安置的?”
“到了年紀就會被伯母配給年紀合適的奴才,”賈連城頓了一下,“可我怎麼覺得她死了?好像是得了什麼病?”明姐與他的事,他沒有勇氣告訴任何人,可這件事有像塊大石頭,重重的壓在他的心裡,壓的他沒有喘息之機,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現在和妻子選擇性的說起明姐,他忽然覺得有那麼一絲輕鬆。
“噢,既然是服侍你的丫頭,若是病亡,母親一定有印象的,不如明天你問下母親?”葉睞娘笑道,“只是相公怎麼想起她來了?想來以前服侍相公極爲用心。”
拔步牀裡的空氣瞬間凝固,明姐,賈連城抓緊身上的錦被想要起身,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按住,“相公怎麼了?”
“沒,沒事,”賈連城強忍着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他轉過頭,看着溶溶燭光中的妻子,那如水的目光透着滿滿的關切,他鬆了一口氣,“沒事,睡吧。”
葉睞娘沒有再逼他,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躺了下去,她知道在這段關係中,自己只可以暗示,引導,絕對不能主動,主動挑逗只會勾起他不堪的回憶。
“睞娘,今天城哥兒真的來問我了,”溫氏讓冬雪過來將葉睞娘請了過去。
看來自己的催眠是起作用了,“母親怎麼說的?”
溫氏親暱的嗔了葉睞娘一眼,“當然是照你教的說的,”她壓低聲音俯在葉睞娘耳邊,“看來連城真的是想不起來了,我覺得他相信了。”
“他沒有問是不是死了?或者是怎麼死的?”
“問了,說他怎麼記得是死了,”溫氏抿了抿嘴脣,兒子問的是是不是自己害死的,這話她是萬不能告訴媳婦的,“我說沒這回事,也告訴他了明姐是嫁人去了西北,我讓他自己打聽去了,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去打聽?”怎麼也是兒子第一個女人,萬一兒子放不下,真的叫人打聽去了,露餡了怎麼辦?
“不會,西北那麼大,而且過了十幾年了,您哪裡會記得去了哪兒?”葉睞娘笑着安慰道,“不是還有姜嬤嬤的麼?”論口才和機變,溫氏還真不如姜嬤嬤。
人會自動選擇相信那些美好的事物,這件事壓了賈連城這麼多年,現在說了出來,還有人告訴自己是自己記錯了,這對賈連城來說,是最願意相信的“事實”了,更是徹底解脫,只要他對明姐不是情根深種,怕是不會再去仔細追究事實的真相,葉睞娘舒了口氣,下來就是讓他自己慢慢接受和消化了。
寧家二子娶妻,葉睞娘頭幾天就過去幫忙,兵馬司的寧大人出身江南寧氏,如今大小也算是個新貴,來賀喜的人格外的多,寧夫人是賈葉兩家的大媒,這個時候葉睞娘自然不能袖手,每日過來幫着寧夫人處理些雜事。
“好了,將這些東西都入了庫,你也去歇着吧,這幾日辛苦你了,誰想到泌哥兒的婚事越操持事越多,”寧夫人看着葉睞娘一手端麗的小楷,“沁娘都找我抱怨幾天了,你也知道,若說找人幫忙,我自然能找到其他的人,寧家老宅那邊這次也派了人來,唉,我是就信你~”寧大人因棄文從武,與寧家老宅那邊關係真真清淡如水,現在寧家老宅能派人來,也不過是看在寧常燾大人起了勢,便想着修復關係罷了,而寧夫人是個要強的性子,當年在寧家備受冷落,如今想在兒子的婚事上爭一口氣,自然不會讓寧家的插手幫忙,而她的孃家在外地,家裡只有長媳女兒,難免有些手忙腳亂,胡亂請人幫忙等於告訴全京城的人她寧家太太連自己兒子的親事都操持不來,所以葉睞娘便被想了起來。
“能跟着夫人長長見識,也是睞孃的福氣,”葉睞娘並不討厭這樣的差使,一來她可以藉機認識許多與寧家有來往的官眷,這些人以後不論想做什麼,也算是一點人脈,二來她確實經的事少,能跟着寧夫人再進修,也是不錯的機會,“也是夫人不把睞娘當外人,我伯母也說,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姐也在家裡閒着呢~”
“你們一家啊,都是熱心人,”寧夫人擺擺手,“有你和鳳娘就足夠了,主要是鳳娘第一次經這樣的事,我難免有些不放心,你去吧,不然沁娘又該來叫了。”
葉睞娘辭了寧夫人便到沁娘住的溪雲閣,寧沁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你終於來了,累了吧?我就早就跟娘說讓你歇歇,反正想來幫幫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你這丫頭,夫人也夠忙的了,你也要過去幫幫忙纔是,一個人在這兒躲清靜,還攔着我,”葉睞娘嗔了寧沁一眼,這姑娘年紀與賈蓮珍彷彿,可性子卻差的太遠,整個一個沒有什麼心機的,以後要找個什麼樣的婆家纔不會吃虧。
“我去了越幫越忙,而且那些來賀喜的,”寧沁撇撇嘴,那些來的夫人太太,見了她蒼蠅見了血一樣,拉着又摸又問的,煩的要死,“我還是老實呆着,就是在幫忙了,再說,我不是幫忙招呼來的那些小姐們了嘛?也累得很!”
“是,可把寧小姐給累壞了,”葉睞娘噗嗤一笑,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自家的那幾個姑娘,都不知道有多想出來交際,而在寧沁眼裡,這些上趕子的交際應酬卻是一件苦差事,“你以後萬不可做長子媳婦,不然非累壞了不可。”
“我娘說了,以後只給我撿那些殷實門風清正人家的幺子,宗婦我是萬萬做不來的,”她說着掩口一笑,“我能把婆家的祠堂燒了~”
葉睞娘與寧沁聊的輕鬆,她這段時間日子過的輕鬆,家裡人口不多,下人們又有常媽媽和永媽媽照看着,溫氏自與她有了共同的秘密,比以往的虛情假意倒是來的親近了些,甚至還直告她,她是最反對男人納妾的,而賈連城,心結已開,人也開朗了許多,除了沒有肌膚之親,其他的倒也融洽,若說不順的,就是自己家裡的小姑了,寧家的婚事彷彿又刺激到她了,葉睞娘抿了口菊花茶,這丫頭是恨嫁了。
“你怎麼了?又想什麼呢?”寧沁看葉睞娘半天不接她的話,捏了顆瓜子砸了過來,“賈大人過一會兒就來接你,你急個什麼勸兒啊,我正跟你說田家小姐的事呢~”
“噢,”葉睞娘臉一紅,“田家小姐怎麼了?我和她沒見過幾面,倒是碧娘到她那兒去過幾回,她又與你吵架了?”小女孩之間,爲了個髮簪都會鬥番氣的,何況這田大人聽說是不服氣同年調到京城的寧大人的,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寧常燾佔了出身的光,人家文臣家裡出個武將實在是鐵樹開了花,哪像田家,武將一抓一大把,自然不值錢的很,所以這兩家的小姐,見了面就掐。
“碧娘去田府做客?”寧沁皺眉問,“你讓她別再去了,田家不是什麼好地方,好好的姑娘家去那兒做什麼?”
葉睞娘也聽賈連城說過,田家家境富有,妻妾庶子庶女極多,“田府亂的很?”這下可麻煩了,不讓賈蓮碧出門,那還不捅了馬蜂窩。
“嗯,”寧沁壓低聲音,“我也是偷聽來的,田家正給幾個庶子尋親,你們可要離的遠點纔是,沒得跟着丟人。”
“謝謝你提醒,”葉睞娘面色一凜,若是與田家這個時候走的近,傳出什麼不好的話來,賈蓮碧的名聲可算是完了,將妹妹嫁給上司的庶子?這不擺明了巴結麼?若真是這樣,寧家這邊算是得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