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支箭都是朝着白墨卿等人射來的,好在他們離程悅離得近,都聽見了她方纔說的話,身子躍起騰空將箭抓住,只是有幾人在落地時手掌被箭的衝勁兒帶動着擦傷了手掌心,由此可見潛伏在暗處射箭的幾人臂力着實不小。
這邊箭雨方歇,不遠處又迎來一陣箭雨,箭上都綁着火棍,程悅再次出聲時爲時已晚,射來的箭不是夾帶着火棍直接砸在了人身上,就是被人避開掉落於地,下一個瞬間地面火光大起,夾雜着人尖銳悽慘的哀嚎聲,有好幾個直接身上帶着火便衝了過來。
程悅臉色極其難看,她看了眼白墨卿,急聲道:“我們趕緊去路上,這林內全是火藥。”她口中所說的火焰指的是用來製作煙火的火藥,若是少量的倒是沒有太大的危險,但現下地上全是火藥,這一燒起來,這離路邊近的林子都得毀了,若是現在不馬上逃到路上去,待會兒被火勢圍起來就是想逃都逃不了!
白墨卿點頭,沉聲道:“所有人即刻離開林子。”他一邊說一邊伸手便將程悅拉了過來,隨即將之打橫抱起,身子迅速騰空往路邊馬車躍去,程悅伸手摟住白墨卿的脖子,緊抿着脣,待白墨卿完全暴露於半空中,從他的左右前方各射來一支箭,白墨卿低頭看了眼程悅,又提了一口氣,身形拔高了些許,箭矢擦着他的袍邊而過。
等白墨卿抱着程悅安全落於馬車旁,他才道:“剛纔怕不怕?”
程悅搖了搖頭,“不怕。”因爲我知道你會護着我。
過得片刻,能活着從林中出來的人都已經出來了,若是現下還不曾出來的估計已經死透了,逃出來的人臉上衣服上幾乎都是一團黑。
程悅略微掃了眼,隨即心猛地往下一沉,“含情,那三個少年怎麼沒出來?還有那匹狼呢?”那三個少年當時離她並不遠,她說的話他們不該聽不見,怎麼會沒能從林中逃出來?
話音剛落,君江山便掙脫了他師父衝了過來,擡手抱住了程悅的腰,臉上全是淚水,“姐姐,風風死了,它死了,師父他沒有救它。”
程悅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悲色,隨後擡手摸了摸君江山的腦袋,什麼話都沒說,站在不遠處的秦風嘴角現出一絲苦笑,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根本顧不上,那匹狼……跟在他們身邊許久,他們是人,相處了這麼久怎麼會沒感情!
含情沒有立時說話,過得片刻才斟酌道:“其實吧,那匹狼應該沒死,我瞧見它和那三個少年一起往林子深處去了。”這場火只會將靠近路邊的這一片全部燒光,再往裡卻無多大可能,一來是因爲此爲冬季,林中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木,二來林子這麼大,火藥卻沒那麼多!
他話音剛落便迎來了三人瞪視的目光,程悅咬牙切齒道:“含情,你就不能早說一步?”頓了下,她眯了眯眼,“你是故意的?”
含情勾了勾脣,無辜道:“我這不是剛要開口便被這小丫頭搶先一步,你是我的僱主,我哪敢故意這般。”頓了下,他又問道:“丫頭,你是如何發現林中有火藥的?”
程悅現下也沒時間與他細算賬,只能暫且放他一馬,“我手上沾了火藥,聞出來的。”她這下倒是有些慶幸君江山和狼將她撲倒了,不然待那些其上綁着火棍的箭射過來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反應估計都是立刻躲開,到那時估計會折損比現下更多的人。
含情道:“那三個少年和狼一併走了也好,倒也給我們省卻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程悅‘唔’了聲,疑惑道:“是這樣嗎?可我怎麼聽說你給他們三個都取了名字,跟你姓?”
含情一噎,耳朵根有些發紅,“這絕對是謠言,訛傳!”
衆人雖說着話但神經卻依舊緊繃着,箭雨已經停了,敵人在暗他們在明,不管怎樣都是他們要吃虧得多,再加上如今已折損了一小部分人,爲今他們能做的只有等暗處的人主動出擊。
只是等了好半響都不見暗處有人出來,程悅蹙了蹙眉,按理說,潛伏在暗處的人就該趁着他們從林中狼狽逃出來、身體疲乏、更容易找出破綻的時候進攻,可這等了半響都不見他們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絕不信這些隱在暗處的人已經走了,心下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
一聲悶哼落入耳中,緊接着不遠處的一個侍衛便倒了下去,他這一倒就像是個噩耗的開端,緊接着數聲悶哼響起,程悅眼睜睜的看着倒了數十人,她下意識的往哥哥他們那邊看去,見程子瑜和萬軒逸懼是臉色難看,臉色都有些發黑了。
程悅上前一步,急聲道:“哥哥,你們怎麼了?給我看看。”她伸手便抓住了程子瑜的脈搏,隨即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中了毒。”心下急得要命,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現下這些負面情緒只會影響她思考,她必須冷靜,她要救哥哥。她開始仔細回想從出發到現在他們都做了什麼,上午待在車裡,正午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只用了乾糧,且乾糧都是放置於一處的,並沒有隨意吃其他東西,她自己沒事,爲何哥哥們還有其他一些人會有事,所以這絕不是乾糧的問題。
她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擡眸,“哥哥,你們兩都將抓了箭的手攤開。”
程子瑜和萬軒逸攤開右手,掌心原先在抓到箭的時候破了點皮,一開始程子瑜和萬軒逸也只看了傷口一眼,並沒有多加在意,因爲這些微的擦傷於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原先破皮的地方現在竟然已經發了黑,從掌心一直蔓延到整個手心。
程悅眼睛有些發花,手也有些發抖,她一時間根本看不出哥哥們種的是什麼毒,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這麼多人都倒了下
去可見其毒性不小,她聲音有些發顫,“哥哥,你別急,我再幫你看看。”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刮上程子瑜的傷口,隨即就着手指上的黑色便要往嘴裡送。
白墨卿一直注意着程悅,眼見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隨即伸手拽住程悅的手,沉聲喝問道:“你要做什麼?這是毒藥啊?你想死嗎?”
程子瑜皺着眉,臉色難看至極,他深吸一口氣,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悅兒,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但哥哥更不希望你以身犯險。”他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意,“放心,哥哥一時間還死不了。”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都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萬軒逸也不例外,白一和白二迅速接住兩人,將他們二人送上了馬車。
程悅與白墨卿對視半響,終究是卸了手中的力道不再掙扎,她方纔確實是生出了直接嘗毒的念頭,若是將毒嚐出來了還好,若是嘗不出她自己也極有可能會中毒,這種做法通常是她的師叔葉歡所爲,但葉歡與她不同,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師叔葉歡在醫藥這一方面比自己要有天賦得多!
白墨卿用袖子給程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冷靜一點,你想想你身上可曾帶有一些可暫時壓制住毒性的藥?”
程悅搖了搖頭,臉都白了,“沒有,我不敢隨意給他們喂藥,我怕我這一喂下去,他們就全死了。”
白墨卿將她的兩隻手都包在了手裡,安撫道:“你別急,你先上馬車去照顧你哥哥,外面交給我,解藥一定會能配出來的。”
程悅用力的點了點頭,在上馬車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潛伏在暗處的那些人爲何沒有立刻衝上來,他們是在等待那一部分中了毒倒下的人,程悅眼睛發紅,偏頭冷冷的看了對面完好無損的林子一眼,掀開簾子進了馬車。
外面很快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馬車內卻極爲安靜,程子瑜和萬軒逸都閉着眼睛躺在被褥上,程悅則捧着一本書面已破損得看不清字跡的書在看,她看得極快,只是當剩下的厚度越來越薄時,她的臉色也越發難看,眼睛已是通紅一片,這一刻她開始痛恨起自己沒有葉歡那樣的天賦來,痛恨自己在神醫谷的時候沒有再多學一些,痛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哥哥們躺在這裡!
她接連又往後翻了好幾頁,突然她動作一頓,過得片刻臉上現出喜色來,她知曉哥哥們中的是什麼毒了,也知曉瞭如何配置解藥,她徒然鬆了口氣,這一刻她開始慶幸將這本師祖送給她的醫書她帶在了身上,慶幸這毒藥並不是無解!
她從荷包裡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來,給程子瑜和萬軒逸各餵了一粒,她給他們喂下的藥丸並不是什麼解藥,只是能暫時緩解中毒帶給他們的疼痛,好在這種毒藥一時半會兒沒有生命危險,爲今需得立刻趕往下一個城鎮風城,她需要去醫館替哥哥們抓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