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過神來,柳徵已進去了。輕輕挪了挪步子,一閃便閃到柳徵進去的那間屋子的後門。
用手指蘸了些口水,輕輕的將窗戶紙給捅破,屏息靜氣的向屋裡望去。
柳徵坐在桌旁,挽晴躺在牀上。柳徵問道:“左姑娘近日感覺如何?”
挽晴冷道:“託世子的福,挽晴還活着。”柳徵嘆道:“將姑娘帶至西楚,實是爲得已而爲之,姑娘若是告訴我寶藏的下落,此時只怕與你的姐夫在一起了。”
挽晴嘆道:“我早告訴過你,我爹爹並不知道什麼寶藏,這個世上也沒有寶藏,世子又何必苦苦相逼,又何必自欺欺人!”
柳徵從懷裡拿出一件物事遞給挽晴道:“本來我也不甚相信寶藏的事情,挽晴姑娘請看這份家嚴給貴國先皇的奏摺,上面可是說的清清楚楚。”
挽晴拿起奏摺一看,聲音顫抖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柳徵道:“這個物事本不願給你看,但是姑娘一再隱瞞,我也別無它法。”
挽晴哭道:“爹爹爲了凌國費盡心力,到最後卻落下個反賊的稱呼,挽晴實是替爹爹不值。”
柳徵遞過手絹,正色道:“挽晴姑娘若是告訴我寶藏的下落,我便想辦法幫令尊平反,還左家一個清白。”
挽晴抽泣道:“現在就是平反了又怎樣,爹爹、孃親、姐姐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柳徵嘆道:“你總不想你爹爹死後一直揹着不忠的罵名吧,如果不平反,你永遠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呆在凌國,也不可能與你的姐夫相守。”
挽晴止住哭泣道:“只是我若是告訴了你,到時戰火一燃,我便真成了反賊,我如何能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將凌國的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柳徵笑道:“戰馭風暴戾無道,苛捐雜稅繁多,又加上這幾年的大旱,官吏昏庸,凌國的民衆早已苦不堪言,挽晴姑娘告訴在下寶藏所在,待在下攻下凌國後,定將好好對待百姓。這只是百姓之福,又何來反賊之說?”
挽晴似有些動搖,接着道:“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善待萬民?”
柳徵笑道:“挽晴姑娘來西楚也有些時日了,西楚地薄人多,本應是窮苦不堪,可是姑娘也見過西楚的民風,不說夜不閉戶,至少沒有土匪山賊橫行。聖上若不愛民的話又豈會有現在百姓們的安居樂業?”
挽晴嘆道:“世子容我再好好想想。”
柳徵正挽晴語氣已有鬆動,便將那地圖拿了出來道:“姑娘想必對此圖並不陌生,三日後我會再來找姑娘,希望得能得姑娘好消息。”
挽晴一看那圖,大驚道:“你怎麼會有這張圖?”
柳徵見挽晴的神色有異,知道那圖中定有玄機,也不指破:“姑娘你慢慢看這張圖吧,三日後再來向你討教。”
挽晴拿着圖沒有吱聲。柳徵見事有轉機,也不再逼挽晴,向挽晴拱了拱手道:“在下告辭!”
我見柳徵走遠,輕推窗戶,一個閃身便進了房間。挽晴看圖看的太專注,並沒有覺察到我的到來。
我輕咳了一聲,挽晴一驚,見是我,又驚又喜道:“公主怎麼來了?”
我見她此時的臉色較上次救她時已好很多,有些許血色了,心裡一寬,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禁言的動作。
挽晴會意,不再出聲。我坐在牀邊輕聲道:“我是來想辦法救你的!”
挽晴嘆道:“你現在將我救出去,我又能去哪裡?”
我不禁一怔,上次救她只想將她帶回凌國與承風團聚,可是這次將她救出來後,我該怎麼將她帶到承風的身邊呢?便道:“那次是我太馬虎了,那天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劉之煥他們怎樣呢?”
一提這事情,挽晴眼中含淚道:“那日公主走後,我與劉大人用公主偷來的令牌出了城門,剛出城門不到三裡處,便被柳世子派來的人給劫住了,劉大人他們爲了救我,全被殺死了。”
說到後面,已是泣不成聲。我心裡憤怒至極,那柳徵也太殘忍了,將挽晴帶走就是了,何必殺人呢?
安慰道:“那柳徵真是可惡!挽晴不用擔心,我定會想辦法將你帶到承風的身邊。”
挽晴嘆道:“我這一生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姐夫。公主與世子不是夫妻嗎?你這樣做,難道路不怕被他發現,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嗎?”
我苦笑道:“我與柳徵只是掛名夫妻罷了,箇中細節日後有機會再慢慢講給你聽吧。”
挽晴點了點頭。我又問道:“挽晴難道真的要帶柳徵去尋寶藏?”
挽晴嘆道:“若是沒有這奏摺,我定不會帶他去的。可是。。。”
真的很好奇那奏摺上寫了什麼,可是挽晴將那奏摺緊捏在手中,一點給我看的意思都沒有,心中微惱,轉念一想,也許那奏摺上的內容我不便看到吧。
挽晴看了看我的表情接着道:“公主不要生氣,待時機成熟了,挽晴自然會將這奏摺給公主看的。”
我笑了笑道:“沒事。”
挽晴接着道:“其實剛纔世子所言也不無道理,戰馭風逼死我姐姐,害死我爹爹,這樣的深仇大恨又豈能不報!”
她此時的眼裡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溫婉,裡面全是恨意,只看的我心發寒。挽晴看了看我接着道:“所以,三天後世子若來,我便會帶他去尋寶藏。”
聽到這個結論,我心裡不禁一暗,仇恨真會蒙了人的眼睛,雖不知戰馭風這個皇帝如何,也不說柳徵是如何的愛民如子,只要戰火一起,便會生靈塗炭。
我雖不是多愛國的人,但是卻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一幕。只是此時,我無論怎樣勸挽晴只怕她也不會改變主意了。起身與挽晴告了別,便回王府了。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沉思,難道仇恨真的會蒙了人的眼睛嗎?挽晴在我心裡,一直是個聰明而識大體的姑娘,可是這腔恨又如何放得開,家破人亡,隻身飄零,受盡了人間的苦楚,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我的身上又會如何?
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只怕我的選擇與她也差不多吧。
她若與柳徵達成協議,也不需要我去救她了吧。柳徵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好了,這次去找挽晴只怕是已有把握說服挽晴帶他去尋寶。
他有的是狼子野心,挽雪要的是報仇雪恨,兩人自然一拍卻合,只是我該怎麼辦?又該何去何從,以我一人之力,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的行動。
雲都的家不能回,與柳徵的賭約又有何意義。所有的前仇俱都勾盡又能怎樣,我還是有家不能回。
當時救挽晴一方面是因爲她的才氣,一方面是受承風之託,可能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同情她的遭遇吧。
突然覺得自己還不若挽晴,她還有她的仇要報,還有她愛的人要見,可是自己呢?除了孃親和紜紜,這世上似乎了無牽掛了。嘆了口氣,輕推開綠波閣的門。
惜雪一見便我關切的問道:“公主,有找到挽晴姑娘嗎?”
我點了點頭,惜雪又問道:“她在哪裡?我們要如何救她?”
我嘆道:“不用了,會有人送她回國的。”
惜雪奇道:“誰啊?”
我看了她一眼道:“柳徵。”
惜雪大驚:“怎麼可能?”在原地沉思了良久才道:“除非。。。。。。”
我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惜雪道:“公主,如果是這樣的話,凌國豈不就危險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
我嘆道:“柳徵權勢通天,他又心思縝密深沉,你覺得以我們的能力阻止的了嗎?”
惜雪沉默了半晌,不再出聲。我無奈道:“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