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二姐一直沒有說話,我也不開口,走到御花園的僻靜處,尋了一涼亭坐下,二姐遣開身邊丫環。
看這架勢,我知道二姐此次是替太后當說客的。
果然聽得二姐說道:“小妹,多年不見,此次見面卻是這樣的場景。”
我嘆道:“我從未想過要當什麼公主,更沒想過會嫁到長山,姐姐有話就直說吧。”
二姐看了看我,道:“小妹是長大了,也越來越聰明瞭,想必你也知道是太后要我找你的。”
我點了點頭,二姐接着說道:“不管如何,你我都是姐妹,我不希望你有事,更不希望家裡有事。實話對你說了吧,長山王府擁有的兵權,佔到西楚的九成。西楚早對凌國虎視眈眈,此次和親是逼不得已的做法,主要是爲了拖住世子柳徵,前幾年江南大旱,現國庫空虛,聖上不願再起戰火,所以你此去,是揹負着國家的命脈啊!萬萬要以國家利益爲首。”
我淡然道:“我只是個小女子,如此大的使命我如何擔當,當朝那麼多的公主,爲何非要我這個異姓公主前去,難道聖上不怕西楚國嫌凌國誠意不夠?”
二姐似是下了很大決心,道:“不是聖上不願,而是沒有一個公主願意去。長山世子柳徵生性殘暴,尤其討厭女人,據說他曾取過兩房正妃,均死於非命,傳言是被他所害。公主們聽到這個傳聞,集體稱病,稱如果要她們去長山,寧願死在凌國,也不願死在西楚。”
我曬道:“姐姐對我說了這些,難道不怕小妹也以同樣的方法不去西楚嗎?”
二姐堅定的說道:“因爲你沒有其它的選擇了,你不是皇家公主,皇上對你的死活本不甚在意,更何況,他們已軟禁了二孃,你要是拒絕,只怕不只是你死,整個蘇家都會被滿門操斬。”
我冷笑道:“既已如此,我已無其它選擇,姐姐又何須嚇我。小妹不才,不會去爲國家大事想太多,只關心身邊的親人,小妹回家後,自會靜候嫁期。姐姐若無其它事情,小妹先告辭了。”
二姐嘆道:“罷了,罷了!小妹多保重!”
說完,便起身離去。
二姐離去後,一人坐在涼亭裡,心情越加煩悶,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威脅我,而這次居然是是拿孃親的命來威脅我,我卻除了妥協再無他法。心裡不由得很是惱火。
想想該回去了,從涼亭裡出來,才發現一個問題,我初次來御花園,根本分不清左右,剛纔與二姐來時,根本就沒有記住來時的路。
這下連自己在哪都分不清楚了,放眼望去,見不到一個人影,想找人問路都沒有辦法。不過轉念想想,我從未來過御花園,傳聞御花園美不勝收。此次如果不好好逛逛,實在是對不起此行,也對不起自己所受到的威脅。
既然長山王的世子是非嫁不可,那倒不如放鬆心情,好好享受在家的這短暫一月了。
想通之後,心情大好,也不管東西南北,隨意走去。
雲府也有花園,裡面四季花色均有,爹爹喜竹,家中花園是一片清幽,點綴着四季的花朵,讓人隱隱有歸隱的感覺。
此時正值初夏,但御花園裡卻還沒有太多的署意,一路走來,並未覺得太熱。御花園此時是繁花盛開,一片富貴的景像。
與雲家的花園相比,雲家的花園像小家碧玉,御花園則是溫婉秀麗的大家閨秀。
忽聽到一陣極爲悅耳的琴音,說不出的曼妙,不若二姐琴音的溫婉細膩,也不若老頭的大氣渾成。彈的是出水蓮,此曲本解爲:“蓋以紅蓮出水喻樂之初奏,象徵基豔嫩也。”
可是此人彈的一種有點淡淡的傷感,還有一絲淡然。聽到最後,又恍若還有絲無奈。
我尋着琴音走過去,只見在荷池旁邊的涼亭裡,一個白衣人正在彈琴。
初夏的荷花尚未盛開,不過已經能看到花骨朵了,此情此景很有出水蓮的意境。
從我的角度看來,滿目的蒼翠,映襯着雪花的衣掌,優雅的舉止,有一剎那,感覺時間停住了,像是見到了仙子,可是仙子好像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正在擔憂着。
本來已忘得差不多的和親之事,此時又被勾了出來,由情又由好轉壞,輕嘆了一聲,心中雖願與此人結識,可是如此心情,怎能與人大談琴藝。
便想轉身離去。突然琴音驟止,只聽到:“姑娘因何事嘆息?”聲音宛若輕拔琴絃,直扣入心,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覺得說不出的好聽。
我回頭一望,只見那白衣人不知何時已站立,臉上掛着淺笑,風輕弄着他的衣襬,看起來真是飄然若仙,我不禁一呆,低語道:“神仙?”
他臉上明顯帶着不明:“神仙?”旋即明白過來我說的是他,不由得又是輕笑。
我看他偷笑的樣子,突然醒悟了過來,我碰到的是人,不是仙。
於是放開情緒,笑道:“報歉,剛纔你的樣子讓我以爲碰到神仙了!”
他仿似瞭然,問道:“以前從未見過姑娘,姑娘是如何到此的?”
我見他說話時喉嚨處一鼓一鼓的,知道他是男子了,可是我從未見過這麼飄然出塵的男子,大哥號稱凌國第一美男,可是大哥是帶有書卷氣的,不若此人的飄逸脫俗。
他見我半天沒有回答,又問道:“姑娘何以至此?”我回過神來,衝他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這裡了。”
他一愣,道:“難道姑娘不知,此處是清暉園,閒雜人等是不讓進來的。”
我回想了一下,走來的時候沒見到任何人阻攔啊。
於是道:“可是我走過來時,並未受到任何人的阻攔啊。”我頓了頓接着道:“既然此處不許人進,你又爲何在此,難道他真是神仙?”
我一說完,他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也似乎對我這直白的問句感到好笑,眼角也彎了彎,笑道:“那姑娘剛纔因何而嘆氣啊?”
如果說一開始他的笑是出俗的笑,那麼現在這一笑,應是發自內心的笑了,有了人間煙火的氣息,更顯得他的不俗,這個笑容彷彿令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且從他身上透出一種親切的感覺,只覺得仿費已與他相識多年,就如多年的知交一般,我從不曾與人的說及的心事也涌上了心頭,只覺得什麼事情告訴他都可以,他都能瞭解一般。
我悵然道:“我下個月就要嫁人了,可是要嫁的那個人我從未見過,我捨不得孃親。”
他看了看我道:“姑娘莫非是飛雲公主,下個月嫁到長山。”
我一驚,他怎麼知道,他好像知道我要問什麼似的,接着道:“宮裡下月出嫁的只有公主你一人,所以我就做此猜想。”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婚事原來真的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也不只是蘇府的事情,而是兩個國家的事情了。
我自認並無太多愛國的情緒,國家的生死存亡與我來講,並未有太多的關係,可是把孃親扯進來,這件事便與我有關係了,我成了這場政冶婚姻的犧牲品了。
我見他知道我的身份後,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他方纔說此處並非外人可隨意進,那麼他必是對王宮很是熟悉了,他知道我的身份後,並未對我施禮,只怕在宮裡的地位還不低,我問道:“你又是誰?”
他道:“姑娘難道不覺得直接問男子的姓名並不禮貌?”
凌國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女子在未嫁之前,是不得隨意打聽男子的姓名。
我向來不管規矩,此時聽到這種關於規矩的指責,不由得冒火,就許你問我,就不許我問你啊,人還真不能看外表,這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原來也如此霸道,也被世俗所染。
我盯着他道:“你剛纔不也問我了嗎?怎麼沒見你的禮貌。”
他彷彿沒料到我會這麼說,眼神閃了閃,我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發現此人與他外表完全不同,完全是隻狐狸,他道:“原來是我失禮了,在下承風,還請公主恕罪。”
沒料到他轉變這麼快,我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本公主現在要去乾德殿,給我帶路吧。”
我不願再與他糾纏,與大哥約好從太后處回來後就去乾德殿找他,我在御花園已呆了許久,再不過去,只怕大哥會擔心的。
他對我的反應似乎很吃驚,旋即笑道:“公主,請!”便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第一次發現做個公主原來是有權力的的,心裡正偷着樂。
忽聽到大哥的聲音:“見過七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