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銀鳶更是怒不可遏,滿臉陰霾甚是嚇人。
良久,她嗤笑一聲,“軒王妃,您別太看得起自己了,這外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當真以爲我也不知道?你和王爺不過只是掛名夫妻罷了,叫你一聲王妃已經是給足你面子了。”哼,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寧可馨只是不以爲意的笑着點點頭,好看的杏目如弦月一般皎潔明亮,“唔。這麼隱秘的事都被你知道了,既然如此,你覺得,你還能活着出王府麼?”
好笑的看着她,和她寧可馨鬥,真是不自量力。
“你——”下意識的咬了咬脣,這個丫頭也太囂張了,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比她多吃一年飯,姜,總是老的辣,思及此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底氣,她極力保住面上的笑容,“實話不怕告訴你,我曾有恩於王爺。”
她沒再說下去,但,聰明如她寧可馨,又怎會不知她話中深意?
“嘖嘖。你自己剛剛都說了我和他不過只是掛名夫妻,既然如此,他有恩於你又與我何干?”嘴角一抹狡黠的笑,“再說了,此時若說有恩,那也是我對你有恩纔是,若不是我,此刻想必你還在那青樓裡呆着呢。”說完很是得意的看了她兩眼。
不說還好,這一說銀鳶更是氣的滿面通紅,胸前起伏劇烈,誰讓這丫頭多管閒事將她從青樓中贖出來的,真真是可惡,她憤恨的瞪着她,白皙的手在袖中緊攥成拳。
她不信,她絕對不信,憑自己在江湖亦或是青樓打滾的這十幾年,竟會連這樣一個自小在府中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都鬥不過,受辱一般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不再看她,徑自離開,她倒要看看,這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能拿她怎麼樣。
寧可馨沒有阻攔,靜靜的看着那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嘴角輕揚,那是一個自信的笑容。
一陣夏風從她身邊輕輕吹過,帶着些許暖意,也帶着些許花草的芳香。
她仰起那白嫩的小臉微眯着眼看了看那天上的太陽,心情不禁大好,夏天到了呢,看來,今年的夏天要比往年有趣些了呢。
※※※
時間總是如流水一般,更何況只有僅僅兩日。
眨眼之間便已到了傲雪山莊老莊主六十大壽的日子。
因着傲雪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這一天可謂是早早的便能瞧見許多江湖上的名人進出傲雪山莊,也因着這一層關係,寧可馨同宇文逸軒也早早的就從王府裡出來,到了此地,隨他二人前行的除了一些下人之外還有銀鳶和顧墨。
傲雪山莊不愧是傲雪山莊,莊如其名,雪白的牆壁,藍灰色的瓦,藏青色的大門前,兩隻石獅昂首而立,雕工精細,栩栩如生,再加上這身後的建築,氣勢甚是強大。
宇文逸軒一身暖白錦衫,負手身後,如玉精緻的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站在馬車旁,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傲雪山莊,眸底深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輕視。
風過,衣袂輕飄。
“喂。小白臉,看什麼看的那麼出神呢。”
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寧可馨已蹦下馬車,與他並肩而立,他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眼自己這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嘴角是毫不隱藏的笑意。
“我家馨兒今天可真是漂亮。”調侃。
寧可馨斜看他一眼,“誰是你家的,誰是你家的,你誰啊。”
輕挑眉梢,手中摺扇在指尖輕轉兩下,很是隨意,隨即挑起她白皙的下巴,“自然是我眼前的這位佳人。”
看着她突然有些緋紅的臉頰,他很是得意的彎了彎嘴角,卻也知道見好就收,趁她發作之前趕忙轉移話題,“咳。馨兒,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進去吧,爲夫還想看看你親自準備的賀禮呢。”
說罷不看她的反應,便已牽起她袖中的手向莊裡走去,殊不知二人竟已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同她成親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看她穿上王府裡的錦衣華服,卻不是那些豔麗的色彩,而是一身近似白的粉,袖口,裙襬處皆是紫色的丁香花,淡雅怡人。
簡單的髮髻上雖然只是隨意的纏繞着幾根紫色絲帶,卻在風的吹拂下隨披散的髮絲隨風輕揚,這,忽然讓他有種誤以爲是仙子落凡塵的錯覺。
他心中失笑,不過短短數月相處,爲何牽着她手的時候,自己心中竟會有一絲的溫暖和滿足。
前腳剛踏上山莊門前的臺階,二人便已感受到了瀰漫在莊前的喜慶氣氛,耳邊是那接連不斷的恭賀聲,擡頭入眼的便是那紅緞裝點着的寫了四個燙金大字的匾額,府裡下人進進出出,臉上個個笑意盈盈,有的給客人帶路,有的爲客人拿着賀禮,忙得可謂是不亦樂乎。
而山莊門前,除了有負責接待的家丁,還有一男一女站於門前。
男子一身竹青長衫,面容端莊,眉眼之間有些冷漠,雖然此刻在同客人笑着客套,卻實在不讓人覺得此人是個親和的人。
而他身旁的女子則不然,面帶笑意,讓人看着倍感舒服,一身玫紅色的羅裙與之髮髻不難讓人看出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宇文逸軒帶着寧可馨緩緩走上前去,未待宇文逸軒開口,便聽那青衣男子笑道,“軒王爺,軒王妃快裡面請。”
寧可馨很是讚賞的看了他兩眼,隨即將視線移向男子身邊此時正有些羞澀的看着宇文逸軒的那名女子,心下了然,想必這就是那位傲雪山莊老莊主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的孫女兒了吧。
杏目一轉,調笑道,“這位姑娘可真是漂亮啊。”雖然宇文逸軒同自己只是夫妻之名,但怎麼說這在外面自己也是他的妻,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看着自己的丈夫怕是不妥吧。
卓溪泉聞言這才注意到宇文逸軒身邊的女子,羞惱的低下頭,白皙的小臉此時已是紅得透徹。
人就是奇怪,即使是不喜歡,但因着是自己的東西,心中總會有一股佔有慾,而此時的寧可馨,便是如此。
她深知自己對他不是男女之愛,但如今他即以娶了她,無論喜不喜歡,於她私心來說,都是不願意與人分享的,這或許是人天生的一種本能反應吧。
她俏皮的將臉貼上宇文逸軒的胳膊,委屈的說道,“相公,你瞧你,怎的就生的如此好看,害的爲妻總要怕這怕那的,這萬一你哪天要是給我又娶一個回來,可讓爲妻如何是好。”
一旁剛剛還羞惱的卓溪泉此時已是瞠目結舌,怎麼會有這種女子,竟然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如此不知臉紅的話,虧她還是出自相府的千金,但打從心底裡來說,她是有些嫉妒她的,看見她和軒王爺站在一起,心中竟會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宇文逸軒又怎會不知她在打何如意算盤,卻也不點破,只是配合的伸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鼻樑上如蜻蜓點水般輕輕的點了點,笑的溫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本王今生有你一個王妃相伴便足矣。”心中失笑,他總是拿她沒辦法,不由自主的想要配合她,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古靈精怪到何境界。
兩人旁若無人一般,卻不知此時的他們早已成了門前衆人的焦點,前來拜訪的江湖中人,在看到這一對夫妻時,也難免有些啞然。
是江湖人,都知道當今七王爺隨性,卻不想,這位王妃竟也如此,一個姑娘家可以如此率性而爲,實是難得,而兩人的相貌,也的確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衆人不禁紛紛以長輩的姿態含笑點頭,投以讚賞的目光。
卓溪泉有些窘迫的咬了咬脣,初聽外公說起要將自己嫁給當今的軒王爺或是樞王爺時,她的確是吃驚不小,覺得以自己的身世相貌亦或是武藝,與王府裡的正室王妃平起平坐完全不在話下,可如今,真正見到了,自己還能說出那樣大言不慚的話麼……
卓月看了看自己這個妹妹,心中輕嘆,這個王妃不是自己這個妹妹能對付的,或許還是嫁給樞王爺要好些。
寧可馨但笑不語的看着這對兄妹,不是想爲難她,而是想讓她知道知難而退。
是女子,還是個生在如此家庭的女子,她知道,這個女孩子絕沒有那麼傻。
“少莊主,出雲宮大宮主到了。”一個小廝領着一個身穿淺紫紗裙,面帶淺紫面紗的女子來到門前說道。
聞言,寧可馨鬆開宇文逸軒的胳膊,看向雲千棗,嘴角含笑的挑了挑眉梢。
相處多年的好姐們兒又怎會不知她的意思,雲千棗故作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便聽寧可馨笑着對宇文逸軒說,“相公,連出雲宮的宮主都來了,想必壽宴也快開始了,咱們就先進去吧。”
宇文逸軒點了點頭,在進入門前的那一刻,他眼含深意的看了雲千棗一眼,心中不知在思忖着什麼。
剛進廳堂,便見牆壁上貼着一個大大的“壽”字,而傲雪山莊老莊主一身錦服滿面紅光的坐在上座,安然的享受着衆人的道賀,完全不像六十歲的老人家。
身旁而立的是一個同樣錦服的中年女子,雖已是不惑之年卻仍然風情萬種。
兩邊次座,左邊分別是留給宇文逸樞,寧清雲和宇文逸軒,寧可馨的,右邊次座則是留給出雲宮大宮主雲千棗,和少林寺方丈絕塵大師的。
江湖中人本就隨性,坐什麼位子自然也不介意,只聽朗朗笑聲不斷傳出,不難看出場面的熱鬧。
不知何時,卓月也和卓溪泉進了廳堂,只聽卓月躬身淡淡道,“爺爺,賓客都已到齊,可以開始了。”
聞言,只見卓老莊主擡手一揮,示意開始。
“好。好。老夫多謝各位捧這個人場,今天衆位隨意就好,隨意就好。”
言畢,雲千棗輕笑起身,走至中間,薄紗後的笑容隱約可見。
素聞出雲宮的兩位宮主很少現於人前,如今衆人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大宮主,果然名不虛傳,雖看不到眉眼之下的臉,但也絕沒人懷疑雲千棗的容貌,這不禁令他們更想見一見這二宮主又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