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入了夜,天堯依然坐在宣政殿裡發呆。這幾日的事確實讓他十分的煩惱。雖然對疆域遼闊的天晟王朝來說,失掉邊境的幾個城池並不礙事。這在歷代天晟王朝君主統治時期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天堯始終覺得此次的事情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格爾敦作爲吐蕃新任的君主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能做到如此確實厲害,只是格爾敦的爲人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可以說他就是一個嗜血的禽獸。正因如此,與他周旋必不能以人性來考量,他這種最原始的獸性纔是最難對付的,一切都不能按常理來推斷,因爲格爾敦有的只是作爲野獸的本能而已。想到這裡天堯又是一陣的頭疼。
這時全忠端了一杯參茶進了殿。走到天堯跟前:“陛下又爲國事憂心了,老奴看着着實心痛,您喝杯茶順順氣吧。”說着將茶杯遞到天堯跟前,一臉的關切。
天堯臉上忽然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的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全忠被問得一頭霧水,忙回道:“回稟陛下,老奴一直就在殿外守着,並未離開啊。”
天堯聽後放下茶杯,斜着眼睛看着一臉無辜的全忠說:“天裕你以爲你小子易了容朕就不認得你了?你以爲朕還是當年那個傻小子?你還是先把你身上這陣香遮去再來糊弄朕吧。”說完一把將全忠臉上的麪皮撕了去,霎時間一張與天堯極爲相似的俊朗臉龐出現在眼前。
“哎呀,每次都被皇兄看破,真沒意思,下次絕對不玩了。”天裕笑了笑一臉的無奈。
天堯也笑了笑說道:“都快十年了,你只回來看過皇兄我一次而已。告訴朕,你究竟什麼時候纔要回來好好的當你的小王爺。父皇生前曾答應過二皇叔要好好照顧你,現在父皇走了,我這個皇兄又接過了擔子。依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到處亂跑,回來就是了。”
“我纔不要。”天裕扯着嗓子說:“我可是天晟王朝最好的細作,天裕沒什麼本事,就是擅長易容,輕功也是極好的,不做細作做個每日玩樂的小王爺豈不是浪費了我這一身的本事?”說完一臉調皮的湊到了天堯的身邊。
天堯看着天裕滿臉的笑,心不由得疼了一下。記得十年前,他和天裕都只有九歲,那時天裕的父親,也就是天堯唯一的叔叔天應自請遠征淮南,不想卻在戰鬥中殉了國。二皇妃因受不了這個打擊,
第二日就在府中懸樑自盡了。而第一個發現王妃屍體的正是年僅九歲的天裕。從此天裕成了孤兒。後來天澤將天裕接進了宮,和天堯同吃同住,但這還是改變不了天裕離開的決心。一個雨夜,天裕只留下了“勿念”二字就留書出走了。天澤曾派無數人去尋找天裕,但始終未果。直到天堯十四歲那年,天裕纔在夜裡偷偷進宮見了他一面。那時天裕的輕功和易容術機已經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了,但可惜的是天裕始終都無法除去他那天生帶來的體香。所以天裕易容進宮是瞞不住天堯的。十年來,這兩兄弟,這也只是見了兩面而已,但那份超越權力和慾望的情誼去不會隨時間改變。頗有一絲天涯若比鄰的意思。
天堯溫和的看這天裕問道:“此事暫且不提,你告訴朕自從上次別後,你都快五年沒有回過宮了,這段時間你到底在做些什麼?”
天裕聞此臉色瞬間有些暗淡,微微的嘆了口氣說道:“這幾年的事情臣弟一時半會之間也是交代不完的,臣弟且說說最近半年的事吧。”天裕說着坐到了天堯的身邊說了起來:“臣弟半年前聽聞陳將軍殉國的噩耗之後就喬裝潛入了吐蕃國。這期間也打探到了不少的事情,我這麼做無非是想收集一些個情報,好好了解了解那個格爾敦是個什麼人。知己知彼,也好爲陳將軍報仇。臣弟長這麼大沒佩服過什麼人,只服陳將軍一個,所以這仇臣弟是一定要替陳將軍報的。”天裕說着眼中燃起一吧火焰,但轉瞬之間就消失了,又恢復了一臉的笑容。
天堯看着一臉笑容的天裕,心想:這幾年天裕在外究竟吃了多少的苦,也無從知曉了,但看着天裕總是面帶微笑的臉,他總是莫名的心痛,說起來他與天裕也算是同病相憐的兄弟倆。而每當看到天裕澄澈的雙眸時他就想起了雲初。真是懂事到讓人心痛的兩個孩子啊。
天堯沒有接着剛纔的話問下去,只是認真的看着天裕澄澈的雙眸說道:“不要再走了,留下來吧。”
天裕沒想到天堯會如此認真的和他說這個,一瞬間有些失神,但他馬上又回過了神來,也換了一副無比認真的神色問道:“請皇兄給天裕一個理由。”
“因爲朕需要你。”天堯依舊看着天裕的雙眼無比篤定的說。
聞此天裕仰天一笑說道:“皇兄,你知道嗎?好久,好久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了。當母親拋下我隨父親而去時,我覺得我被
這個世界拋棄了,沒有人再需要我了。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離開聖都這個傷心地。但這麼多年來,我依然沒有遇到我想要停留的地方,我的心其實一直都是在這裡的,因爲我這一生中最快樂和最痛苦的記憶都是發生在這裡的,即使再想要去抹去,它也始終就在那裡,是無法磨滅的。而在這裡我始終沒有一個停靠的理由,但是現在,爲了你的那句話,臣弟願意留下來。”說完天裕認真的看着天堯。
天堯聽後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擡起手來,輕輕的拍了拍天裕的肩膀,兩人相視而笑,此刻不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有一個眼神也會讓人無比的安心。
天裕看着天堯心想:九年了,我終於回家了。這個世上我也只有皇兄這一個至親的人了,也許早就該回來了,因爲我和皇兄都是一樣的,只是他比我勇敢,在絕望中他選擇面對,而我卻選擇了無恥逃避。這些年來,我總覺得無法完全享受自由自在流連山水間的日子,那時因爲心底一直有一個牽絆。那就是作爲天家子孫的責任。這幾年,皇兄獨自苦苦支撐着天家的江山,而我卻一再的逃避。但是現在,我看到皇兄眼中的期許,我知道他真的需要我了。我決定我要留在皇兄的身邊守護他,守護天家的江山,直到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了,我會毫無牽掛的離開,那個時候我纔是真正的自由吧。
裕王爺回來的事第二日就已經傳的街知巷聞了。對於這個神秘的王爺,宮裡的人衆說紛紜。畢竟這十年來在宮裡見過他的人並不多,只知道他是陛下唯一的堂弟,身份自然貴不可言。只聽說裕王爺好靜,所以陛下索性將聖都西郊的別院賜給了他做府邸,可見陛下有多在乎這個弟弟。
尚睿得知此事也頗爲詫異,失蹤將近十年的王爺又回了聖都,看來陛下真的在私底下招兵買馬想要對付他們尚家。爲了避其鋒芒,這幾日的早朝尚睿索性稱病不去了,只在家中謀劃着。看來與天堯這場仗是場硬仗,剛要遣走一個沈毅,又回來一個天裕。實在是讓人頭疼。尚睿畢竟也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一時氣憤,身子倒也真的虛弱了不少。
全忠這幾日也在忙着查黑貓的事情,但幾日下來還是毫無頭續。天裕聽後也是贊同天堯的想法,本想幫全忠一起調查。但是事情涉及後宮,爲了避嫌也只好作罷。日子就這樣有條不紊的過着,轉眼就快到沈毅啓程遠征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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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