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九

娶夫(九)

寢宮門前掛着兩排燈籠。

寧棠嬌和劉文英到門前就被徐鑫暗示停下。

徐鑫進了殿,裡頭響起一連串的動靜,好半晌才聽到徐鑫道:“皇上,芙蓉王寧棠嬌與威遠大將軍劉文英覲見。”

寧棠嬌與劉文英立刻下跪叩拜。

“皇姑請起,劉將軍請起。”小皇帝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與她努力裝出來的威嚴格格不入。

寧棠嬌上朝時聽過幾次她的聲音,所以非常淡定地站起身。

“皇姑品德……”小皇帝開始背事先準備好的讚詞。

寧棠嬌聽着聽着覺得有點心疼。到底才五歲的年紀,竟然連個好覺都沒得睡。唉,在這個世界,果然平庸是福。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年紀小小混上皇帝寶座又如何?還不是不得安生?四點左右就要起牀背功課,還不如那些有錢人家的二世祖。

小皇帝背完她的,又開始背劉文英的。

劉文英躬身聆聽。

好不容易背完,小皇帝終於精神了點,“聽聞皇姑身體欠安,朕時時憂心如焚。望皇姑常來宮裡走動,好叫御醫們爲皇姑多調理調理。”

寧棠嬌當然知道這是客氣話,要真憂心如焚,焚了一年連灰都沒了。她忙跪拜謝恩。

好不容易折騰完,她和劉文英獲准告退。

原本寧棠嬌想着要不要去皇太父寢宮拜謝拜謝皇太父親,後來見徐鑫沒這個意思,也就不提了。畢竟皇太父算起來是她的姐夫,多少要避嫌。

退到寢宮門口,兩人各自上轎出宮。

到宮門外,便見總管迎上來,寧棠嬌原本想與劉文英打個招呼,但一回頭,人已經上車先走了,只好跟着總管先回府。回到府邸,金花銀花立刻幫她沐浴更衣,洗完之後,她才發現又換了一套喜服,比原先少了幾層,但看上去喜氣洋洋得多。

沒想到這裡結婚竟然還能換好幾套禮服。

此刻天光初放,寧棠嬌不困了,便不覺得穿衣服麻煩事,想到自己結婚能夠像現代一樣打扮漂漂亮亮的多換幾套衣服,心裡挺高興。尤其這裡是女尊國,她還可以拋頭露面,比穿越到那些男尊女卑的社會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一合作,其他人也好做得多。

不過一個時辰,就打扮妥當。

寧棠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覺得妝容挺怪。尤其兩道眉毛,竟然用硃砂勾勒,怎麼看怎麼像是赤眉魔頭。她問金花銀花可不可以不畫,金花銀花忙道:“不可不畫。”

金花道:“雙眉描朱乃是取自喜上眉梢之意。殿下越心疼王夫,便越要畫得紅,這才說明殿下滿意這樁婚事。”

寧棠嬌將信將疑道:“當真?”

“金花不敢欺瞞殿下。”

寧棠嬌對着銅鏡照了半天,不滿道:“這看上去分明是黃的,哪裡紅?來來來,再多塗一些。”

金花銀花對視一眼,皆笑道:“是。”

塗好眉毛,總管又來催促時辰差不多了。

寧棠嬌邊拖着長長的裙襬朝外走去。

到了門口,就看到一頭公鹿拉着一輛大紅色的車。

總管對寧棠嬌比了個請的手勢。

寧棠嬌想上馬車,卻被金花銀花引到另一邊。她瞪着鹿,吃驚道:“不會是讓我騎……它吧?”

“當然。”總管道,“殿下是芙蓉王,自然要高官厚祿,騎鹿迎親。”

……

她是芙蓉王,不是聖誕老人啊,在大街上騎鹿算是怎麼回事?

不滿歸不滿,她還是在總管等人的幫助下騎上了鹿背。

這鹿大概也是挑選過的,異常溫順。

她前腳一走,後腳王府門口就響起了爆竹聲。

金花銀花領着一些婢女在兩旁撒着花瓣。

寧棠嬌騎在鹿上,突然有種自己變成邪教教主的感覺,這種形式實在太像邪教教主出巡了。

在城裡兜兜轉轉了一圈,迎親隊伍總算到劉府門口。

寧棠嬌跳下鹿,威風凜凜地打算上門迎親,就被兩個抓着竹竿的女子攔住。

女子躬身道:“見過芙蓉王殿下。”

“免禮。”寧棠嬌見她們直起身之後依舊不讓路,心裡又不好的預感。

果然,其中一名女子道:“請殿下恕罪,這是迎親必經之路。請殿下跳竹。”

“……”

寧棠嬌看向金花銀花。

金花會意地上前道:“殿下只要跳過竹竿,不要扳到它即可,是從此夫妻永無磕碰之意。”

寧棠嬌苦着臉看自己的長裙,無奈地上前。

兩名女子彎腰抓着竹竿。

寧棠嬌看了看高度,估摸着能過去,便提起裙子,深吸一口氣,往前用力一蹦……

過去了!

寧棠嬌得意地看向金花銀花。

金花銀花立刻鼓掌。

兩名女子無言地對視。若非寧棠嬌起跳的剎那,她們見竹竿往下挪動數寸,只怕這位新媳婦已經五體投地地趴在門前了。

“祝新人從此和和美美!”兩人高聲道。

寧棠嬌總算進了門。

門裡也準備了很多人,一路撒花。

寧棠嬌被她們領着一路到劉靈毓的睡房前。

門被咿呀一聲打開。

劉靈毓在文側夫的牽引下走出來。

同樣一身紅衣,劉靈毓便穿得利落又修長。他肌膚原本就白皙,穿上紅衣,更顯得人如美玉,光彩奪目。

寧棠嬌一邊欣賞,一邊暗道:幸好沒有紅蓋頭,不然她一定會覺得很彆扭。

金花道:“殿下轉身吧。”

寧棠嬌一怔,“做什麼?”

“背王夫上馬車啊。”金花道。

“我背?”寧棠嬌吃驚地看着身量頎長的劉靈毓,再看看明顯矮了一個頭的自己。

金花道:“總管爲殿下補了那麼久的身子,就是爲了此刻!”

……

早說啊,她當時就會多吃點。

寧棠嬌看看她,又看看劉靈毓,無奈地轉身彎腰。

劉靈毓似乎也很不習慣被人揹,趴了幾次纔算完全趴上她的背。

到底是帶兵打仗的軍人啊。寧棠嬌往前邁步的時候,兩隻腳只打哆嗦。幸好金花銀花早有準備,備好了兩個小廝,他們分別拖住劉靈毓的膝蓋,多少減輕了些重量。

好不容易堅持到馬車前,寧棠嬌差不多脫力了,一張臉白得極難看。

劉靈毓有些訝異。通常背新郎,新娘都會在路途中間停頓幾次,這樣新郎就會自己往前走一段路,減少新娘的負擔,沒想到她竟然一氣呵成地堅持下來了。

他哪裡知道那是因爲寧棠嬌仗着有金花銀花在,並沒認真聽成親的步驟,所以不熟悉過程,以爲一定要一氣呵成才能討個好彩頭。她一生只打算成一次親,自然是拼盡全力想要做到最好。

將新郎送上車之後,她又向劉文英和文側夫奉茶。成親是女方家的事,男方家不能跟去觀禮,所以只能在此行禮。

劉文英喝完茶後,意味深長道:“靈毓生性剛強,若他日有疏忽之處,還請殿下念在我一把年紀唯有一子、無女送終的份上,多擔待一些。”

寧棠嬌忙道:“那是那是,”她想想不妥,又改口道,“一定一定。”說完仍覺得彆扭,第三次想了想才道,“我一定和他好好過日子,不讓他吃苦,不讓他傷心,不讓他受委屈。”

劉文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請殿下莫忘今日之言。”

寧棠嬌想到劉靈毓從今之後就要依附着自己生活,頓時豪情萬丈,昂然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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