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陰澤,突然開始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的白雪,灑落在周圍的樹葉上。晶瑩的雪花上,赫然出現一道鮮紅,泛着熱氣,眨眼便融入到白雪之中。
周圍若有千軍萬馬踩踏的聲音,轟轟烈烈,響徹整個山谷。
“糟了!”梵詩錦皺眉,拉起尹紹林迅速一躍,離地點足落於兩丈外的樹杈上。
尹紹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兩人原來所站的地方,卻是生生被一隻饕餮一腳踏平。隨之而來的妖獸,低聲怒號,走到燭龍身邊,齊齊匍匐在地。口中發出怪異的低吼聲,像是在參拜燭龍肩頭的人。
“幽陰。”許沫晨凌風而立,從燭龍身上飛出,凌空俯視衆多妖獸,目光中充斥着不屑一顧。滿滿的鮮紅之色,密佈在她的雙眸之中。
天權亦不退縮,見此情景,眉頭皺得更深:“孽障!竟然入魔,還不速速受死,將七子赤血交出來!”
“受死?”許沫晨半晌方看向他,語氣不屑,“就憑你?”
“看招!”被他這麼一激怒,天權立即運功,控劍直刺她的心窩。劍氣周圍,散發出墨色的劍針,根根鋒利。
尹紹林見此,心頭一驚,擔憂不已。伸手意欲上前幫忙,卻被梵詩錦一把拉回來。
“她!”
梵詩錦搖搖頭:“她早已不再是那個沫晨了。”
“可是!”尹紹林的眼中露出痛苦和疑惑之色,“我們得救她!”
“目前還沒有辦法。”
一句話,語氣出奇地平淡,尹紹林聽聞,大吃一驚。
“不行!我們一定要救她!”
“眼下,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兩人正說着,卻見天權水寒劍聚集了十成功力,死死劈向許沫晨。擋在她前面的妖獸,稍微碰觸到墨色劍氣,便頓時化作一團黑煙,只在飄落的雪花上灑下斑斑血跡。
那抹紫衣依舊從容淡定地立在那裡,不動聲色,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燭龍在她身後守護,依舊寸步不離,只是情緒稍顯暴躁,前蹄不斷反扒着腳下的泥土,鼻息發出哼哼低吟,似乎在宣泄不滿。
“孽障!受死吧!”
隨着天權一聲怒吼,十成功力一擊而下,席捲周圍的空氣,帶動形成漩渦。渦流中心,卻見紫衣翻飛,青絲凌亂不堪。她執起手中的紫芒杖,嘴脣微微動了動。身子突然玲瓏剔透,恍然若螢火光芒聚集而成的幻影,飄蕩在那裡。
劍氣直接穿過她的心臟,紫芒杖紫光依舊,卻沒能發出任何反抗。
“沫晨!”尹紹林大驚,顧不得許多,掙脫梵詩錦的手,飛身奔過去。
紫芒杖顯得極爲溫和,熒光點點溫暖如春。燭龍在紫光中甚至顯露出毛茸茸的皮毛,再仔細看去,卻又發現是幻影。兩隻眼睛亦開始泛起紫色,從上到下,都顯出一種異域的神秘色彩。
尹紹林剛剛接近燭龍,卻被生猛地反彈開去。紫光碰觸到他的身體,驟然變得灼熱無比。他碰觸到紫光的手臂,衣服赫然被燒破,露出燙傷的肌膚來。
“紹林?”天權帶着幾絲不解,“還不速速退下!”
“望師叔手下留情!”尹紹林依舊不死心。
梵詩錦卻是飛身拽住他,點足起身躍起,“上仙放心,小光頭交給我吧。”
天權點點頭,不再多看尹紹林,面對不斷襲來的紫氣,水寒劍全力以赴,拼命抵抗。梵詩錦二話不說,拽住尹紹林便拖走,往小淵澤方向而去。
許沫晨也不追,眼前這個黑袍男子,似乎頗能引起她的興致。
“萬年妖靈,一朝入魔。”天權立在旁邊一棵樹的樹梢上,衣衫獵獵,“你可知錯!”語氣帶着十分的責備,嚴厲中透出半分愧疚半分後悔。
“我有何錯?”
紫衣卻是仰天大笑:“總我不記得過去,卻只得一切都是你們一手造成。是你們逼我,我恨你們!恨你們每個人!”
天權嘴角抽搐,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一層賽過一層難看。
“若非因爲你們,我會落得如此境地麼?”許沫晨傲然而立,聲音亦顯得妖豔,絲毫沒有當年桃花峪小師妹的清新單純。“即便魔性讓我喪失了記憶,但我沒有喪失我的感情,我的恨!我知道自己來到世間的使命——毀滅三界!”
“哈哈哈哈!”
聽到她仰天猖狂的笑聲,天權的臉色又黑了一截,水寒劍上的墨色亦更濃一份。
“本念在你是桃花峪弟子,又是駱師弟單傳,想不到,終究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罷了!”說着,他一揚手,水寒劍祭於空中,“今日,本座就要清理門戶!”
劍光盛放,黑白相間,旋轉成太極圖案,速度越來越快,黑白兩色幾乎融爲一體。
“兩極無極,相形無形。生生剋剋,萬物歸宗!”
“就憑紫霞虛空境麼?”許沫晨卻是嗤之以鼻,對此奇異的招式似乎瞭如指掌,“既然出手,那就以普天之下的性命爲代價吧!”
說着,紫芒亦是盛放,兩股勢力迅猛相觸,陡然一聲巨響,爆發出無窮力量。巨大的靈力,宛如突然引發的炸彈,瞬間波及萬物。
幽陰澤周圍聚攏的妖獸,紛紛發出哀嚎。成片的樹林倒塌下去,草葉枯萎衰敗。接觸到這詭異靈力的瞬間,萬物都開始萎縮。
“紫芒靈力出手,除卻神獸和魔道折水結界保護之地,三界但凡碰觸,皆爲烏有。”
看到天空中猛然出現的紫色,仙界之上,俯首而視的人,突然皺了皺眉頭。
“他終究是敗了。”男子黃袍在身,正是天帝,卻是不冷不熱一句,有點失望。
“陛下,這一局,可算是我贏了?”另一個邪魅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披頭散髮,衣冠不整,仔細看去,卻是冥界姥姆。
他旁邊凌空開出一朵鮮紅嬌豔的彼岸花,花絲順着他的手臂纏繞而上。
“血兒,別鬧了。”姥姆亦不搭理天帝,自顧自將彼岸花絲絲捲入手中,最後順勢一口吞入嘴裡。
“哼!”天帝冷冷道,“就像當初你親手殺了彼岸花主,一口一口吞噬她的鮮血。那種把自己親手培養起來的人,親手鏟除掉的感覺,朕想,姥姆是再清楚不過了。”
姥姆也不與他計較,轉身回走,擺擺手:“浩劫開始,你要如何拯救你的臣民?且莫要將三界都賭給了我,那我可就不客氣坐收了。”
天帝亦不回身,目光依舊看着那耀眼的漫天紫色,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幾乎要將整個人界包裹,末了,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