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蓮花,紅色更加鮮豔,張開如血盆大口。裡面的牙齒,白裡透紅,與碧水劍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響。
咕嚕兩個小爪子,狠狠抓住許沫晨的肩頭,奮力向後拉。碧水劍開始劇烈顫抖,似在畏懼。
許沫晨眉頭緊皺,死死不願放手。碧水劍,是當初入門之時,駱戎舒親自授予她的。雖然比不上水寒、龍淵殘影這些上等寶劍,卻也位居前五十,屬上乘武器。珍貴不說,更是桃花峪弟子的象徵。
“咕嚕!”小咕嚕卻是大叫,勸許沫晨放手。紅蓮的這種力道,僅憑他們兩個,根本不可能勝過。
許沫晨仍然死死拽住碧水劍,不肯放棄。劍身一點點靠近蓮花,被吞噬。
雙方僵持,各自不肯鬆手。蓮花中心的紅色血珠,紅光逼人,帶着戾氣。血腥之味,迎面而來,令人作嘔。兩排白牙中,紅珠緩緩升起,凌空落於金黃色花蕊之上。
蓮花頓時宛若得到充足的力量,花瓣猛然龐大起來。金色的花蕊,長長地伸展出來,向碧水劍的劍柄靠攏。血蓮花瓣亦是張開,白齒上鮮血流淌,嚇人不已。
許沫晨趕緊催動劍氣,碧水劍青光上立即泛起白煙。冰凌突然包裹了整個劍身,池水從兩邊聚集而來,形成漩渦之勢。整個蓮花,順着池水,好像要被捲入漩渦中。
碧水劍上的劍氣,瞬間被吞噬,毫無光芒。許沫晨感到自己的真氣,被抽走了一大半,但仍然不捨鬆手。
小咕嚕擔憂地看着她,死命拉住她的肩,卻無濟於事。
“還不鬆手!”
一聲怒吼,一襲紫衫,猛然出現。一掌而下,震落許沫晨手中的劍。轉瞬間,他依然抱住許沫晨,撤離到水池之外。遠遠地看着紅蓮,將碧水劍吞沒下去。
“碧水!”許沫晨伸出右手,心痛不已。眼睜睜看着佩劍,被捲入紅蓮中,消失不見。
蓮花飽食後,便安然無恙地恢復到原狀。七片花瓣,水汽瀰漫其間,縈繞不散。莖絲清晰可見,水珠滴落其間,煞是好看。水面平垂的蓮葉,青翠碧綠,生氣勃勃。葉心亦是水珠瀲灩,輕輕搖曳。
一池碧波,嫺靜恬美,看不出任何風雲,更無法想象之前嚇人的場景。
一切恢復如常,紫衫鬆開許沫晨,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她呆立在原地,癡癡地望着蓮花。紅色的珠子,緩慢降落下來,停歇在蓮心,動也不動。閃爍的紅色光芒,一如之前,跳躍在水波間。
碧水劍,我的碧水劍!
頭腦中,唯一殘存的念頭,不停地迴盪。許沫晨雙眼中,淚珠開始涌上來。眸子晶瑩,淚珠飽含。她強忍着淚水,目不轉睛地盯着那蓮花。萬千思緒過,心中一股恨意,瀰漫上來。戾氣頓時充斥了全身,殺氣逼人。
咕嚕嚇得逃竄開來,躲在紫衫後,不可思議地盯向許沫晨。
她的眼中,血絲開始泛上,代替淚珠,佔據了碧玉的眸子。雙手緊緊攥拳,狠命地咬着牙。頭髮亦開始泛起紅色,從頭頂蔓延開來。衣衫無風而動,原本水碧的顏色,卻染上了血紅。
“啊!”
許沫晨怒吼一聲,頓時震撼整個山頭。她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一手捏住紅蓮的莖稈,面目猙獰。
“把劍還給我!”
蓮花此刻,在她手下,宛如渺小無力的野草,無力還擊。隨着許沫晨身上戾氣的增加,紅珠似感應到什麼,飢渴般再次升起來。紅光瞬間綻放,籠罩了整個池水。
“不好!”凌陽子猛然皺眉,瞬間已移步到許沫晨身邊。
許沫晨剛剛回頭看他,便被他一掌擊中中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戾氣頓時消失,紅珠亦失去動力,紅光熄滅,再次潛入蓮花花心中,緩慢搖盪。
凌陽子趕緊將許沫晨抱起,飛身降落到水池之外。迅速從隨身攜帶的小藥瓶中,取出一粒金色的丸子,喂入她口中。將她扶正做好,封住她的奇脈,聚攏真氣。動作矯捷迅速,不着一絲痕跡。
真氣催人許沫晨體中,凌陽子卻明顯感受到了牴觸之意。她額頭上,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朵桃花的印記。只是原本粉嫩的花色,此刻顯得鮮紅逼人。
凌陽子感覺到了許沫晨的異樣,眉頭緊皺。雙手迅速結印,太極圖案,封存在許沫晨的體內。他咬破手指,沿着許沫晨的頭頂,不停畫下封印圖。
“爲什麼會這樣?”凌陽子心下不解,擔憂之色泛上。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多出了十分的擔憂。
照理說,七竅玲瓏珠當初就封印好了許沫晨身上的妖力,不應該這般容易被引誘纔對。若非是那血蓮,妖氣太重?
他的心中,此刻千思百轉。他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沫晨再承受當初璃兒一樣的痛苦。所有一切,再大的過錯,都讓他這個爹來承擔。
血印結在許沫晨周身,從頭頂一直籠罩下來。隨着凌陽口訣起,封印開始緊縮。許沫晨額頭上的鮮血桃花,也開始逐漸微弱變暗。臉頰由紅潤變得蒼白,碧水衫上凌亂的髮絲,亦褪去紅色,恢復成青絲。
咕嚕躲在一旁,見許沫晨恢復原狀,方纔敢慢慢靠近。兩個觸鬚,輕輕擺動,想試探着觸碰她。
“別動!”紫衫卻是咆哮道,“你身上有妖氣,不要靠近她!”
一聲怒吼下,咕嚕只得再次蜷縮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兩人。
凌陽子眉頭稍微舒展,只能暫且封印她的奇脈,待回若山尋到駱戎舒再做商議了。他再次探了探許沫晨的脈相,也不知駱戎舒這些年,是怎麼養大這孩子的。
最後加入一絲真氣,咒語默唸,結印消失。許沫晨恢復如常,雙目緊閉,倒在凌陽子懷中。
桃花眼,細長眉,蒼白的雙脣,長髮過腰,垂落而下。
凌陽子看得不禁有些動情,這孩子,果真像她母親。多少年不見了,想不到,一晃都長這麼大了。
他眸中含情,表情複雜。抱着許沫晨,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咕嚕有些不解,好奇地盯向他。見他毫無惡意,也沒有什麼動作。許沫晨逐漸好轉,它也明白是眼前之人施救。
休息片刻,他取出一枚白玉丸,給許沫晨服下。
女子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她的指尖,微微動了動,卻又陷入了沉睡。
凌陽子將她抱起,招出殘影劍,回頭望了望咕嚕。
小東西得到應允,趕緊跳過去,跑到凌陽肩頭。劍訣起,殘影立即起飛,朝落清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