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掩映中,腳印消失在道路旁邊的落花叢裡。左側依舊是一株桃樹,右側則是一條小徑通往前方的桃林。
許沫晨上前查探,左側的桃樹下,不見了被吹開的花瓣。而右側,則根本沒有被踩踏過的痕跡。她心生好奇,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左側的桃樹。卻如同碰觸到水面一般,漾開漣漪,一圈一圈。那桃樹,竟是對面桃樹的倒影。
這廂結界法術,竟是同那漓淵堂的折水之法如此相似。她不禁更覺奇怪,若山以劍術聞名天下,從未聽說過其中有懂的結界通靈之法的高手。不知何人會在此佈下結界,阻隔外人進入。
她試探着邁出一隻腳,意念中想到之前黑影閃過的場景。雙腳踏入,整個人如同沉入池水之中,冰涼之感透膚而來。
只是,與漓淵堂中的結界不同。許沫晨開始感到呼吸困難,四肢亦不能自由移動。她想退步出去,卻根本挪不動步。掙扎着使勁兒向後抽身,一個趔趄被絆倒在地。撲在地上,雙手摩擦沁出鮮血來。
血滴突然化散在她身邊,圍繞成圈。血水如煙一般,嫋嫋婀娜,朝着她的身上聚攏而來。整個身子,突然懸浮在空中,輕飄飄的。原本散落的鮮血,一滴不剩,全又被吸進她的體內。
待雙腳再次踏入平地,清新空氣混雜了一絲泥土的氣息迎面撲來。許沫晨睜開雙眼,定睛看去。四下安靜,兩排迴廊延展開去。中心一個大瓦缸,前面立一塊石磨,看樣子似乎閒置已久。
迴廊上皆是燈籠,燭光搖曳,明亮無比。廊檐的雕花裝飾,竟是碧玉珍珠,在燈火下顯得格外耀眼。中央的佈置與迴廊的氣派,大相徑庭。
“這是誰家的宅子,如此豪華外露,也不怕被盜麼。”許沫晨輕聲嘀咕,最後一字出口卻猛然想起,宅子外面的折水結界,而結界之外直通若山。
她頓了頓,暗自猜想,莫非此處是若山的藏寶之地?
天下皆聞,若山歷代掌門均好寶劍,經常尋覽天下名劍,收於囊中,藏於若山落清齋中。但至於那落清齋究竟在若山何處,就連若山弟子,也沒幾人知曉。時間長了,便也再無人問津,只當是好事之徒編造傳言罷了。衆人聽後,也就一笑了之,無人介懷。
而此屆若山掌門,雖說是由天帝指派,天下人卻是心存不服。據說是因爲當年他年輕氣盛,與玲瓏閣中的妖女糾纏不清,差一點被逐出師門。但時隔多年,如今的若山掌門,經過近二十年的經營,已然贏得了他的尊望和聲譽。死在他殘影劍下的邪惡妖孽,亦不計其數。
那把殘影劍,本是歐冶子煉製的龍淵劍。後來不知爲何,斷出一道裂痕來。即便經過天下最好的工匠修補,亦不能恢復如初,留下傷痕。凌陽子心痛難耐,喚其爲殘影。自此,龍淵一詞絕跡三界。
許沫晨順着左側的廊檐前行,走到盡頭,左右兩側的迴廊*,直通前方。穿過假山,連接木板鋪就的獨橋。池塘中的荷花,亦是熠熠生輝,其中交錯夾雜了荷花燈。燈芯竟是以黃金鑄就,其奢華之色令人嗔舌。
池塘對面,一個高大的黑衣暗影飄過。許沫晨警覺地跟上前去,追隨在後。從橋上下來,走過寬敞的大院,暗影閃入中心的一間房內。
那人似乎對這裡的格局佈置,極爲熟稔。饒是如許沫晨這般聰慧,第一次進入這個偌大的宅子,仍舊覺得有些眼花繚亂。
她尋着那排房間,無從下手。屋子的構造格局,幾乎一模一樣,無甚差異。也不知那黑衣人究竟進了哪間房。這些屋子排列如一,卻是連扇像樣的門都沒有。雕花的窗桓卻是做得極爲精緻,上面還鑲嵌了不少玉石。
許沫晨來回尋了一遍,卻是沒有任何發現。她嘗試着施法感知此處有氣息的活物,隱約是從最左側傳來。她躡手躡腳地往最左邊的房屋而去,用手指戳破窗紙,湊過眼睛去看。
裡面卻是突然冒出一個大眼球來,直勾勾地盯向她。眸子中倒映出許沫晨的身影,着實把她嚇了一跳。
她後退一步,那物竟是從屋內直接穿了出來,凶神惡煞地立在許沫晨面前。
那廝長着五條尾巴,頭頂一隻灰色的硬角,發出低低的吼叫聲,像敲擊石頭的聲音。雙眸中盡是敵意,兇惡地盯着許沫晨。
榣山劍出鞘,已然察覺到殺氣。許沫晨雙手緊緊握住它,控制住劍氣,儘量壓制煞氣。
這東西,豈不是《奇物志》中記載的章莪山怪獸——猙。怎會在此處出現?
許沫晨驚訝不已,尚未動手,便聽得一聲怒吼,震耳欲聾。那隻猙的尾巴,陡然增大,張嘴露出猙獰鋒利的牙齒來。
榣山劍護住許沫晨,後退十步,停在房前的中院裡。
五條尾巴頓時緊追而來,破了榣山劍的劍氣,直擊許沫晨。
見此,她趕緊騰空而起,躲避襲擊。不知爲何,她隱隱感到,手中的榣山劍,似乎極度興奮,帶着對殺戮的渴望。
是的,是殺戮。許沫晨明顯感受到了榣山劍倍增的殺氣,尤其是在劍身與猙的長尾相遇的剎那。她的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莫名地佔據了整個心房,無心應戰。
只是,她越是無心出手還擊,榣山劍卻越是想要護住她,煞氣越大。而對面的那隻猙,亦感受到了那強大的煞氣,眸中的敵意更甚,兇惡的怒吼不斷。
聲音帶動的強風,一陣一陣襲來,猛烈不已。榣山劍玄光大放,強烈地反擊起來。許沫晨被這刺耳的聲音弄得頭疼欲裂,瞬間恍惚失去了只覺一般。
只剎那,榣山劍猛然出手,迅速刺向怒吼的猙。一劍擦過,怪獸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鮮血頓時流出,傷口十分接近喉嚨。
榣山劍上,亦是沾染了鮮血,卻只片刻後,那血滴竟是滲入了劍身中,只殘留了零星的血跡。劍身迴轉,意欲再次進攻。
因爲受傷,猙亦發怒,五條尾巴齊齊進攻,與榣山劍直接相擊。
“住手!”
厲聲而下,從天而降一把玄色利劍,生生將榣山劍反擊開去。那猙見到,立即收斂了五根尾巴,溫順下來。榣山劍被反彈開去,倒插在地上,煞氣頓然消失。
許沫晨這才反應過來,目光落在前來的幾人身上,癡癡一句:“師傅。”
來者正是駱戎舒、凌陽子和天權,三人臉色鐵青,盯向眼前這個不知所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