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朔的手中,那一枚被神力具現而出的鐵片在緩緩旋轉,雖然從根本上與已經損毀的原件並不相同,但是僅僅是相像的話,足夠了。
出乎他的預料,蒼崎橙子的反應意外的激烈,一瞬間她的指尖在空氣中橫過,最尖端的咒文吟唱已經完畢:
“feoh!”
來自盧恩符文之中的火焰魔術向着身後的突如其來之人席捲而去,然後被握碎於那張手掌之中。
倉促之下沒有絲毫留手的火焰魔術足以將鋼鐵焚燒成汁水,但是卻在那合攏的五指之間化作消散的火粉。
“別緊張,我沒有敵意。”白朔緩緩的搖頭,將手中的鐵片展示給蒼崎橙子:“把這個賣給你的人,他在哪裡?”
“不用着急,‘小川公寓’的事件已經結束,你再趕過去也無法影響結果。”
白朔充滿壞心眼的誤導着蒼崎橙子,給她增加心理壓力,反正她不知道自己出現之後的事情。
“所以,作爲情報的報酬,我告訴你黑桐幹也和兩儀式的下落和狀況,如何?”
他如此說道,等待回答。
蒼崎橙子皺起眉頭,似乎因爲被威脅了而很不爽,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三咲市,那個男人,帶着遠阪家的長女和幼女去了那裡……切,都是讓人心裡不爽的傢伙啊。”
無怪蒼崎橙子心中不爽了,三咲市對於蒼崎橙子來說,雖然是故鄉,但是現在卻是禁地。
十年前在她爭奪‘蒼崎家’的第五法失敗的時候,便被自己的妹妹‘青子’和久遠寺有珠下了詛咒。
不破除詛咒的話,便‘無法回到三咲市。
爭奪家主和第五法失敗的事情則是她一生都無法釋懷的陰影和傷痕,也是‘傷痛之赤’這個名字的由來。
樑公正躲到那裡,蒼崎橙子自然是沒辦法上門去踢館了,否則被蒙了那麼一大筆鉅款,蒼崎橙子怎麼也要讓他吐出來纔可以。
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那個男人的實力似乎超出了自己預計的樣子,令人捉摸不清。
“況且還開的還是幼兒園和孤兒院這種東西……簡直讓人懷疑那個傢伙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哦?”白朔失笑:“很有他的風格。”
“多謝咯,黑桐幹也和兩儀式已經沒事了,荒耶宗蓮也死了,你走得快一點的話,說不定還能來得及善後。”
白朔怪異的笑着:“只是不要被嚇一跳就好。”
“荒耶宗蓮……死了?”蒼崎橙子不可置信的低語:“誰殺的?”
“你說呢?”白朔轉身,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拍了拍還在燃燒的汽車殘骸:“對了,這個送給我,沒問題吧?”
似乎明白了什麼,蒼崎橙子的語氣放緩了許多:“那種東西,還要我花錢拖到報廢處理廠去,你要的話,拿去吧。”
“哦?多謝了,真是慷慨的女士。”
白朔笑着將手掌按向還在燃燒的汽車殘骸之上,一瞬間,‘時之輪轉’的神威覆蓋其上,令它的形狀和狀態急速變化。
時光在倒流,僅僅是瞬間,乾癟車身鼓起,燃燒在車廂上的火焰熄滅,一切都在向着未曾損壞之前倒流。
直至最後,白朔手下的,是一輛嶄新到令蒼崎橙子都不敢相信的轎車。
得意的笑着,白朔拉開車門,略顯生澀的啓動了引擎,從搖下來的車窗裡伸出腦袋:“多謝厚禮,橙子小姐,再見了。”
不知道爲什麼……蒼崎橙子有一種自己被擺了一道的感覺啊……
而且,剛剛的那個,是‘法’?
嗡!
原本歪歪扭扭向前開的車忽然倒退了回來,白朔一臉不好意思的從裡面伸出腦袋:“請問三咲市怎麼走?”
忍着爆發的衝動,蒼崎橙子面帶傾盡的閉上眼睛,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啊,明白了,真是不好意思,多謝咯。”
如此充滿感激的補刀一次後,白朔再次開始了無照駕駛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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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衝透明的窗戶之外照耀進來,隱約的鳥叫聲傳來,在溫暖的陽光普照之下,有一種令人分外睏倦的感覺。
所以……再睡十分鐘吧……
頭髮紊亂的少女從枕頭上艱難的擡起頭,呆滯的看着腦中,良久之後再次趴在枕頭上,轉了個身,即將陷入甜美的夢想,然後……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就像是千萬輪炮火齊鳴,門外的走廊裡忽然傳來轟鳴的聲響,尖銳的聲響一瞬間就讓人睡意全失,從睡夢中嚇醒。
在走廊中,一個得意的中年男人不斷揣着身旁的門,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喂!熊孩子們快給我起牀!”
“已經是早上八點鐘啦!八點鐘啦!”在一扇扇門扉哀鳴的聲音中,他叉着腰,高聲說道:“一日之計在於晨,都給我趕快起牀!”
名爲遠阪凜的少女呆滯的看向門的方向,良久之後才撓着自己的長髮發出無奈的尖叫:“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明明是週末啊!!!!爲什麼還要起那麼早!”
她淚流滿面的碎碎念着,還是乖乖的往身上套着衣服,開始起牀。
當她走下樓梯的時候,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少女扭過頭,露出笑容:“姐姐,早上好。”
“啊,櫻,早上好。”她帶着低血糖的明顯症狀,呆滯的坐在椅子上,空洞的問:“早餐還沒有做好麼?”
嘭!
一卷報紙無情的抽打在她的腦袋上,中年男人一臉嚴肅的說道:“熊孩子一號,最近越來越懶惰了!這可不行啊!”
“都說了我不是什麼熊孩子一號了啊叔叔!”她抱着頭,無奈的大叫:“你真的不需要去看醫生麼?”
“你看看人家熊孩子二號,每天都早起幫忙做飯,多懂事!多勤勞!”
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中年人扶着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啊!熊孩子一號,將來會嫁不出的!”
“都說了我不是熊孩子一號了啊!!!!!”遠阪凜抓狂的抓着頭髮:“再說了,叔叔!我纔是高中生啊!高中生!”
端着餐盤的紫發少女從廚房中走出,露出竊笑的神情:“每天早上姐姐和叔叔的對話都好有意思呢?”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帶着打哈欠的聲音,一羣小孩子套着衣服走下樓梯,向着前輩和長輩打招呼:“院長叔叔好,凜姐姐好,櫻姐姐好。”
似乎在這個時候纔會露出滿足的笑容,被稱爲院長的中年男人向着孩子們揮手:“熊孩子三四五六七八……十六號好啊!”
“真難爲你記得這麼清楚……”雙馬尾的少女在一旁低聲的吐槽。
不過……來到了這裡,已經多少年了呢?她記不清楚了。
因爲和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已經習慣了啊。
生活就應該是這種樣子,雖然忙碌和無聊,但不是在冰冷的大別墅裡,也不是在日復一日的孤獨之中。
名爲遠阪凜的自己已經習慣了新的生活,也接受了新的身份。
雖然‘春妮孤兒院’這個名字真的不大好聽,但是已經化作了生命的一部分,密不可分。
“那麼,開始吃飯了!”中年院長大笑着從廚房裡端出了食物:“吃完之後,跟我一起去進行熱血澎湃的修行吧!”
“每天早上成羣結隊在三咲市裡進行晨練,還發出那麼大聲音……不會給大家造成困擾麼……”
遠阪凜無奈的低語:“話說這種莫名其妙的修行方法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朋友哦,朋友哦!這可是我從那個大猩猩那裡學到的鍛鍊方式呢!”中年院長得意的搖着手指:“能夠讓熊孩子們健康成長的方法呀……”
“難道你要讓那羣孩子全都成長成肌肉生物和運動狂熱者麼……”
遠阪凜一臉黑線的吞着麪包。
對於不擅長運動,跑個幾百米就會喘氣的雙馬尾傲嬌來說……運動什麼的,哼,最討厭了。
“今天忽然想起來,熊孩子一號和二號你明年就畢業了吧?”
在餐桌上,中年人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的感慨着。
“嗯。”遠阪凜已經無力去吐槽‘熊孩子’這個已經有這麼多年曆史的稱呼了,只能點頭。
“有什麼打算麼?”中年人擡頭,帶着笑容:“高中畢業了的話,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麼?”
“我想要留在這裡幫叔叔的忙,能夠繼續照顧大家就好了。”櫻繫着圍裙,露出笑容。
凜點頭:“我也是。”
“不行!”乾脆而果斷的,院長回絕了他們的念頭:“你們要繼續留下來添亂麼?我每天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停頓了一下,他說道:“想過去留學麼?英國。”
“誒?!”櫻被嚇了一條,緩緩的搖頭:“已經到了自立的年齡了,不能在給院裡增加麻煩了呢。”
院長斜眼看着她:“你十二歲開始管賬,你不知道院裡有多少錢?”
確實,自從院長將每個月的收支賬目和開支都丟給自己之後,就連櫻都被銀行賬戶裡那麼多個零嚇了一跳。
其中一部分似乎是來自不明組織的資助,另一部分則來自於院長這些年來堅持不懈的‘坑蒙拐騙’。
別說是留學,哪怕是院裡的人再增加幾百個,全都花天酒地到老都綽綽有餘。
“所以,留學!就這麼決定了。”院長當即拍板決定:“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傢伙現在似乎混得不錯,聽說在那個什麼大學裡當教授,被稱爲什麼什麼二世了,教你們的話,應該沒問題。”
“可是我們要去哪裡?”凜略微不情願的皺着眉頭,她不喜歡這種遠離故土的感覺。
“唔,記得是叫個什麼塔來着?”院長撓着頭:“巴別塔?不對,那個你們去不了……比薩塔?好像也不對……啊,對了!”
他一臉恍然的說道:“是‘時鐘塔’!”
“什麼!!”
相比於櫻的驚詫,凜則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那裡……”
“你們總歸是魔術師嘛?”中年人聳肩:“雖然到現在魔術都由我來教……但是我教你們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很勉強了,以你們的天賦,你們應該有更進一層的潛力的。”
“可是……”
“多說無用,異議駁回!”他拍着桌子,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就這麼定了!”
“怎麼會……”凜有些氣憤的低語:“太不講道理了。”
滿不在意的咀嚼着早餐,院長斜眼看着他:“道理這種話,等你打得過我再說。”
毫無疑問,以遠阪凜在魔術師上的造詣……想要打得過院長大叔,恐怕還要等過幾十年再說。
於是這事就這樣的板上釘釘——這麼敲定了。
在沉默的早餐之中,遠阪凜忽然注意到身旁那羣小孩子之間的竊竊私語。
“吸血鬼?不會吧,好恐怖的樣子……”
“我在c班聽說已經有好幾個受害着呢哦,全身的血都被吸乾淨了……”
“別說了,聽起來好恐怖。”
“嘿嘿,昨天晚上誰嚇得不敢尿尿了?”
“才、纔不是我!”
……
最近這種怪談似乎在三咲市很盛行的樣子吧?居然已經在小孩子們之間流傳開來了。
又是變態殺人犯麼?還是新的吸血種?這個城市靈脈的管理人——遠野家的那個女人似乎並沒有清理地盤的意思啊。
攤上這種不成熟的管理人,三咲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不幸呢。
以上,爲遠阪凜的心理活動。
當然,其中不乏對於競爭對手的偏見。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個天生具有大小姐屬性的人被放在一個女子學院裡便會理所當然的水火不容。
不同的是,那個女人已經是遠野家的家主,而自己卻是一個在謠傳中連家族靈脈都放棄了的孤兒。
因爲這個,那個女人沒少取笑自己啊,真是可惡!
不過贏得學生會長的人還是自己呢……哦呵呵呵呵……
如此這般的得意笑了起來,然後她注意到中年男人皺起來的眉頭。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大掃除了啊。”他如此呢喃着:“灰有點多了。”
不知爲何,遠阪凜感覺到一陣寒意。
“怎麼了,姐姐?感冒了麼?”比較細心的櫻好奇的問:“需要添幾件衣服麼?”
“沒,不用了。”她乾笑着,低頭繼續吃早餐,心中爲那些可憐的吸血鬼默哀。
但願你們能夠在一瞬間毫無痛苦的進入天堂……不過話說回來,吸血鬼這種東西,是上不了天堂的吧?
管它呢……
飯後,一臉熱血澎湃的中年人帶着那羣還在上小學的熊孩子三四五六……十七號們去開始晨跑了。
而留下來的櫻開始收拾餐具,一邊洗着碗筷,一邊在廚房中問:“姐姐你今天有什麼事情麼? WWW _ttκá n _¢〇
“唔,好像也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呢。”凜懶洋洋的趴在大廳的沙發上:“櫻有什麼事情麼?”
“沒有啊,只是最近在學習織毛衣,如果姐姐方便的話,想要量一下尺寸。”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雖然一些針法還是不大熟練,但是應該可以做出幾件樣品呢。”
“嗚……”遠阪凜沮喪的趴在坐墊上:“不行吶,完全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了呢……居然不知不覺變得這麼賢惠。”
“姐姐纔是呢。”擦乾淨手的櫻端着水果從廚房裡走出來,將手中的果盤放在桌子上,好奇的笑着:“聽說有很多男孩子悄悄的在姐姐的鞋箱裡……結果被姐姐全都丟掉了呢。”
“雖然不在意那種事情,可是……”凜沮喪的趴在桌子上:“可是櫻收到的數量比我還多啊。”
“誒?姐姐竟然數過麼?”櫻竊笑起來。
果然,骨子裡的天然黑是洗不掉的……
“才、纔沒有!”遠阪凜忽然感覺自己作爲姐姐的‘威嚴’要掃地了,雖然那種東西從來都沒有過。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聲響起,凜好奇的從窗子裡看出去,表情開始抽搐起來。
“我們家的門口,發生車禍了麼?”她這麼無奈的嘆息着。
在門外的道路上,一輛冒着黑煙,渾身磕磕巴巴,已經停留在報廢邊緣的車在發出無聲的哀鳴。
簡直就像是遭遇了無數次車禍一樣的慘狀。
“這個時候,有什麼人來麼?”櫻疑惑的低語着,從椅子上:“我去開門。”
在門外,黑衣的男人在沉默而充滿耐心的按着門鈴,充滿節奏的鈴聲一直持續到櫻將門打開。
然後楞在那裡。
“請問……這裡是‘春妮幼兒園’麼?”
“是的。”櫻點頭,疑惑的看着好像從未見過,卻又似曾相識的來者:“您有什麼事情麼?”
名爲‘白朔’的男人向着少女微笑,露出笑容:
“我找樑公正,他在不在?”
……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間……桐櫻?”陌生的男人愣愣的看着被叔叔牽在手中的自己:“你怎麼把她弄回來了?”
……
櫻,我已經無法拯救你了……但是有人能夠做到……一定,一定會讓你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
“要跟我來麼?”頭髮蓬亂的男人將旋轉的風車放在自己的手中:“我會照顧你的。”
……
“因爲啊,流雪,最喜歡小孩子了。”
……
一瞬間過往的陰暗記憶重新席捲而來,令她陷入呆滯中。
直到略微的反應過來之後,她纔看清楚面前男人的真實摸樣,一如十年之前一般,一樣的年輕,未曾發生變化。
“你是櫻?”
白朔低頭看着陷入回憶的少女,他有些不大確信的看着紫色長髮的少女,露出慶幸的表情:
“看來樑公正確實是在這裡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