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色神威擴張,轉瞬間將已經徹底化作廢墟的三咲市徹底覆蓋。
然後,‘倒退’開始了。
無限之蛇的虛影從神域中蜿蜒游出,時光在其掀起的餘波之下開始倒流,逆行!
倒卷如天空之中的碎石回到本來的地方,碎裂崩潰的大地如同急速生長着一般,不斷的將裂縫和凹陷所彌合。
虛空之中出現瞭如同幻影一般的景象,在加速的逆流中不斷的掠過。
以自身爲軸心,神力化作了指針,整個世界的時光在白朔的手中倒退。
原本化作廢墟的三咲市此刻已然變成成就奇蹟之舞臺,激奏的時光在此奏響、重疊、轟鳴。
第一次如此肆意而隨心的將時光軸握入手中,進行着逆行的彎曲和修改,白朔完全沉浸在這種不可思議的節奏之中。
右眼之中轉輪神符在神力的洶涌流淌之下急速轉動着,化作令時光逆行的錶盤。
在颶風之中飄散的塵埃和碎石重新從極遠處飛回,重組成斷裂的殘磚和樓板,宛如被一隻隻手掌所推動着,重新開始組成原本的高樓廣廈。
熾熱的焦土褪去漆黑的色彩,深坑和凹陷鼓起,重新變成一條條完整的街道。
扭曲的鋼鐵殘骸在時光的偉力之下恢復成街燈和各種設施的摸樣。
滲入大地深處的鮮血重新化作溪流在激變的世界中流淌,回到破碎的軀殼之中。
無辜死者的身體重新從灰燼中浮現,粉碎的骨骼、碎裂的內臟或者是頭顱都在瞬間修復。
強行逆轉回到他們生前的狀態,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那一刻。
天空被光怪陸離的奇幻色彩所覆蓋,隱約能夠看到塵世巨蟒和無限之蛇所交織的摸樣。
第一次進行如此大規模的‘時光制御’,白朔忽然傾聽到記憶深處所傳來的隱約聲響。
那是在貫徹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時光,進行‘共鳴’時從時光軸的另一端所傳來的‘共感記憶’。
自己所遺留給自己的聲音,隱約而模糊,卻有一種不容磨滅的執着和堅定。
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卻模糊的無法聽清。
這種只差一步就能夠完全觸摸到的感覺,令白朔心情在煩躁之中糟糕到了極點。
所以,時光的逆轉開始加速!
左手操縱着世界時光的逆行,白朔在寂靜和轟鳴的間奏中伸出右手,五指伸開:“天道、地獄、人間。”
一瞬間,神威和神力奔涌,在他指尖的虛空中投影出神域的虛影。
‘六道境界’在世界中投影出三種完全不同的完整規則和神力:天道、地獄、人間!
完全不同的三者此刻收尾相銜,組成了完美無間的整體。
這便是白朔所具現化出的,最基礎的世界循環。
煌煌神威居於最高處,人間道六十萬萬靈魂波長——阿賴耶居於中間,死亡和寂靜的世界——地獄居於最下。
一瞬間,白朔的六道境界便代替原本的世界,覆蓋了整個三咲市。
換而言之,此刻的他已經完全的將‘三咲市’從根源的手中接管,納入了自己的手中!
在自身神域之中,白朔自己便是至高無上的神明,動用任何‘權能’都在彈指之間。
所以,近乎神蹟一般的‘復生大祭’,從他的手中開始了!
在這一場戰爭中,死難者們消散的靈質、失去的生命重新投入了簡短的輪迴中,在彈指間的循環中修復完畢,
由‘死生之主’傾囊相授的神咒和力量令白朔僅僅是在第一次處理如此大規模的復生之時也做到了遊刃有餘和足夠的完美!
數十萬靈魂在彈指間修補完畢,緊接着復生開始。
人間道六十萬萬靈魂波長所給白朔帶來的最大能力便是‘bug’到極限的精細操作。
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如同紫苑一般對自己的思維進行分割,不同於紫苑的‘七次’,他能夠做到的極限是……‘六十億’!
無數的靈魂在地獄道的轉生之下投入被急速修復的城市之中,回到他們的身體之中,開始沉睡。
他們的時光將停留在夜幕降臨的那一刻,完美的時光逆流給他們只是感覺打了一個哈欠而已。
至於他們意識中這三個小時的時間空缺,那就不關白朔的事情了。
由於白朔心情不佳,他所復活的範圍僅限於普通的民衆和無辜的死者。
至於那羣魔術師、代行者、死徒……死多少都是他們的事情,白朔才懶得管。
反正復活了之後還要打,還不如讓自己省點心。
所以,在一分鐘之內,時光以一百八十倍的逆轉速度完成了三咲市的重建和修復,緊接着……戛然而止。
時光再次進入停滯之中,停止在那個剎那;能夠行動的,也唯有獲得白朔特赦的寥寥數人而已。
不論是硃紅之月還是衛宮切嗣在目睹了宛如神蹟一般的時光逆流之後,陷入罕見的遲滯之中。
在從封凍之中解脫之時,面對着近在咫尺的白朔,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戒。
此刻白朔的腳下已經從一片殘骸重新變成那一棟令‘瓦拉齊拉之夜’得以降臨的大廈。
漆黑的深夜重新被城市的燈光和霓虹所照亮,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白朔也產生了一絲難得的成就感,露出了笑容。
有些略微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從懷裡掏出剛剛從樑公正那裡順手拿來的菸捲,然後在習慣性的拍口袋時撲了個空。
——忘帶打火機了,真是悲劇。
有些略微尷尬的白朔乾脆直接從指尖摩擦出火苗,將嘴角的菸捲點燃,愜意的吐出一道在空氣中如蛇蜿蜒升空的白霧。
“這纔是生活嘛,打打殺殺最討厭了。”
他認真的點頭,扭過頭看向打量着‘神蹟’的朱月:“初次見面,硃紅之月閣下。”
聽到他的聲音,硃紅之月緩緩回首,認真的看着白朔,帶着那雍容的微笑說道:“餘從你的身上聞到了‘根源之渦’的味道啊,是名爲‘神明’的支流麼?但是似乎又不大像。”
白朔聳肩:“差不多,不過跟你想的不大一樣。”
朱月輕笑着眯起了眼睛,低吟道:“那又因何而阻止餘?”
“這個世界還足夠有趣。”白朔回顧着都市的燦爛夜景,視線重新回到朱月身上:“這個理由足夠充分吧?”
“真是‘狂妄’的藉口,不過放在你的身上,卻令餘感覺‘傲慢’得厲害。”
朱月的眯起眼睛,帶着一絲冷意說道:“作爲‘月之王’,餘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令人不快的感覺呢。”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白朔無所謂的笑了笑:“就此停止,如何?”
沉思了片刻,朱月側過頭,帶着魅惑的笑容問道:“這是命令麼?”
“建議而已。”白說攤開手:“就此停止,帶着你的兩個女兒一起玩上幾百年,人類的世界還是很有趣的。”
“至於你和蓋亞的約定,等‘鋼之大地’的時代再施行的話,也完全可以嘛。”
“哦?不錯的提議。”朱月笑了起來:“雖然餘無可奈何,但是卻得到一個足夠有趣的解決辦法呢。”
白朔彈掉了指尖的菸灰,擡頭問道:“所以呢?”
“那麼便試試看看吧。”朱月帶着宛若少女一般的好奇神情看向這個世界:“以‘人’之生命視角來遊樂於這個世界上的話,餘也期待着這一場時間足夠的‘塵世之旅’呢。”
帶着笑容,白朔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卷:“那麼,訂立契約,如何?”
……
數分鐘之後,白朔目送着朱月‘母女’三‘人’離開,有些詫異的感嘆着:“什麼嘛,除了沒有吉祥三寶,完全就是幸福快樂的一家啊。”
說着,他扭頭看向背後一直沉默着的黑衣英靈:“又見面了,衛宮先生。”
“沒想到居然是你。”衛宮切嗣不可思議的低語着:“現在看來,是十年之前的聖盃,讓你進入了‘根源之渦’麼?”
“可以這麼理解。”
白朔笑了笑,將懷裡的菸捲拋過去:“成爲了‘阿賴耶的守護者’,不後悔?”
剛說完,他就瞭然的笑了起來:“對你來說,恐怕這就是‘正義’吧?”
沉默的夾着菸捲,衛宮切嗣低聲說道:“這是人類之正義。”
“‘正義’的夥伴啊。”白朔坐在樓頂的邊緣忽然笑了起來:“‘英雄’是沒有時限的啊,切嗣。你一直都是。”
黑衣的英靈詫異的擡起頭來,良久之後才露出釋然的笑容:“或許吧。”
在大樓之上,十年前的兩個敵人此刻卻像是摯友一般沉默而熟稔的閒聊着,俯瞰着都市黑夜中的燈光。
直到良久之後,白朔掐滅了手中的菸捲,扭頭問道:“事情已經解決了,阿賴耶還沒有召回你麼?”
“我停留的時間到天亮之前。”衛宮切嗣複雜的笑着:“恐怕這是最後的假期了吧?”
白朔從懷中掏出月時計,看了一下時間之後擡頭:“距離天亮還有六個小時,不去看一看‘伊利亞’麼?”
如果白朔所料不差,現在的‘伊利亞’恐怕還停留在愛因茲貝倫的城堡之內。
由於十年前白朔所遺留下來的原因,冬木市聖盃甦醒的時間延遲了三個月。
原本應該在‘矛盾螺旋’之前就結束的‘第五次聖盃戰爭’,到現在還沒有開始。
按照白朔的計劃,以後也再也不會有‘聖盃戰爭’這個詞彙存在了。
明天他就會起行前往冬木市,完成對‘根源’的承諾,將那個能夠通往世界外側的空洞永久關閉。
並且藉此機會利用龐大的魔力構成通道,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