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走出的烏鴉臉色青黑,灰色的皮夾克上被火焰燒了好幾個洞,頭髮也燒焦了不少,看起來狼狽異常。
白朔能夠看到他身體周圍幾乎快要化爲實質的靈力,憤怒而偏執的靈力幾乎快要放出光來,匯聚在他的周圍雖然狼狽,但是他的力量依舊沒有消耗多少;況且白朔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壓軸的牌還沒有用出來。
相比之下,剛剛險些死在狂戰士手裡的白朔,在取勝之後雖然獲得了一部分賢者之石的補充,但是現在身體上大部分重傷依舊沒有癒合,心法的力量頂多發揮出原本三分之一的水準。
現在的他所依靠的力量,是通過融化賢者之石構架在身體上的魔術還有加持的經文。
但是他心中的殺意和憤怒依舊未曾衰減,就像是早就計劃好了的那樣,他要將烏鴉殺死,就在這裡,就是現在。
不論是‘屠戮之場’的任務,還是烏鴉本身的行爲,都讓白朔火大到快要失去控制。
白朔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傢伙和自己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了,哪怕是站在相同的大地上,他都從打心底覺得噁心。
烏鴉彎着腰,抓着手機的手臂擦了擦自己的臉,往地上吐了一口帶着血絲的吐沫。
他擡頭看着白朔,眼神陰冷:“你做得真不錯,不過到此爲止了。”
“從剛纔開始,你就一直在看着你手裡的東西,那個東西就是你能預知未來的道具麼?”白朔看着他手中攥着的手機:“看起來,那個玩意也相當不靠譜的樣子。”
“未來本身就是不斷變化的,尋找到足以改變未來的奇蹟來躲過‘死之宣告’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雖然不知道是你運氣好、還是已經達到影響命運的程度,但是走到這裡,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烏鴉攤開手掌,被白朔掰成兩截的斬魂刀隔空飛回手中,重新彌合成完整的整體:“半神任務所需要的條件已經全部達成,你已經沒有存在下去的意義了。”
他扭着自己的脖子,令人驚懼的靈壓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兩柄不同的手術刀握在雙手中,聲音沙啞而肅冷:“就算是僅僅有四星級的力量,六星級的艹控技巧也足以輕易的殺掉你。在死之前,有什麼好說的麼?”
兩人之間燃燒的火光映照着,沒有任何緩衝餘地的決意和殺機讓熾熱的火也顯現出冰冷。
屬於‘半神任務’的屠戮之場終於開始進行了,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
白朔緩緩的挽起了自己上衣的袖管,剛剛換上的新上衣下面的皮膚上依舊殘留着令人驚懼的傷痕,還有密集的猩紅經文組成的玄奧圖紋。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擡起頭對着烏鴉認真的說道:“我最遺憾的事情啊,就是想了這麼長時間,是你的輓聯怎麼寫,現在我還是沒想出來。”
烏鴉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留着做你的墓碑怎麼樣?”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了,空氣之中只有兩柄手術刀留下的冰冷軌跡。
就在相同的時刻,白朔驟然伸出自己的手掌:“肅!”
空間蹦碎的碾壓從掌心開始,向着前方蔓延。在沉悶的冷光中銀色的軌跡一閃而逝,輕巧的手術刀就連空間的蹦碎能夠拆分解剖開來。
冰冷的銀光彷彿兩隻在空氣中蹁躚的蝶,在黑暗中飛舞,留下了銀色的軌跡,最後飄向白朔的脖頸。
金色的結界之圓從白朔的腳下蔓延開來,在大片曼陀羅的圖紋之上,白朔伸出手對準空氣之中若隱若現的蹤影:“斬浪!”
就在光流奔涌而出的瞬間,烏鴉的身影忽然加快了一倍有餘,彷彿事先洞察一般,擦着光流,耗費靈壓用出了加速技巧:瞬步。
擦着奔涌的光流利刃,烏鴉的手中捏着斬魂刀急行,瞬間來到白朔的身邊。
在那一瞬間,兩人的目光交錯。陰冷和憤怒,戲謔和殺機的意志衝擊在一起。
五指收緊,肩膀後撤,白朔罔顧了那一柄直刺自己心臟的刀刃,右手的手掌上的結界撤離,燃燒的五指握緊之後……下一瞬間,烏鴉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忽然被扭轉到天空中,緊接着他才感覺到下頜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的近身攻擊,白朔爆發了所有的力量之後,上勾拳!
在巨響之中,白朔的雙拳握緊,感覺到了時間驟然放慢。
就像是接連不斷的爆炸響起,白朔的雙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殘影一般的軌跡,烏鴉的身體如同袒露在機槍射程之內一般,不斷的在白朔的拳頭下震動着。
就像是瞬間又數十臺打樁機同時工作,轟鳴的巨響匯聚在一起,最後掀起了幾乎低沉的轟鳴。
在飛散的金色光芒之中,烏鴉的身體倒飛而出,而白朔的身上也噴出猩紅的霧。
從雙拳開始,手臂之上出現數不清的刀痕,一直蔓延到胸口,最接近的地方甚至快要刺穿心臟。
每一次白朔攻擊的時候都承受了烏鴉的反擊,一瞬間數十刀的解剖險些拆散了他的手臂。
在空中飛舞的烏鴉翻滾着,最後落在地上,踉蹌的後退了兩步,雙手之上沾滿白朔噴出的血,冷笑:“近身格鬥能力意外的高啊……你還能被拆幾刀?”
“誰知道呢。”白朔的手臂之上閃現出結界的光芒,強行縫合了自己的數十道傷口,他毫不顧忌的重新擺好迎擊的姿勢:“在這之前,殺掉你足夠了。”
燃燒的右手之上升起了一陣青煙,刀鋒上的麻痹之毒被忿怒龍火灼燒成飛散的煙霧。
結界的光芒在他的身上縈繞着,其中彷彿蘊藏着低沉的吟誦聲,彰顯着純正的法理和決意。
“我真欣賞你嘴硬的樣子,不過也就這種程度而已。”
烏鴉冷笑着,舉起手中的兩柄斬魂刀,猛然合攏在一起:“卍解——鏡轉!”
彷彿暴風一般的靈壓從他的身體裡綻放了出來,銀色的閃亮還有陰沉的黑暗交雜在一起,最後產生了彷彿幻影一般的現實。
站立在白朔眼前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形。
兩個……烏鴉?
就像是同胎所生的雙生子一般,兩名烏鴉並肩站立在一起,靠攏的手腕上有着銀色的纖細絲線所束縛,就像是永遠無法分離的鎖鏈。
兩柄一摸一樣的短刀被兩人抓在不同的手中,而另一隻手腕上則束縛着銀色的絲線。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彷彿有無形的鏡子出現在他的身旁,詭異得令人發麻。
兩人的口中同時響起了相同的聲音,兩個完全一樣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產生了令人心悸的詭異顫音:“現在,你能支撐多長時間呢?”
就在瞬間,兩人身影驟然消失,空氣之中只剩下了不斷閃爍的銀色絲線,束縛在兩人之間的銀色絲線彷彿無形的利刃一般瞬間斬切到了白朔的眼前。
就在銀色絲線的前方,不論是燃燒的火焰還是飛散的灰塵,統統被一分爲二,變成了兩截。
在令人牙酸的聲響之中,白朔燃燒的右手握緊了那一根不遜色於利刃的絲線,但是卻不能阻擋兩柄短刀在空氣之中穿梭所形成的閃光。
就像是無盡的羣星瞬間閃現,冰冷的刀光在黑夜中一閃即逝,卻創造出像是要刺穿人雙眼的鋒利軌跡。
唯一證明他們存在的,只剩下白朔身上不斷出現嶄新傷口,每一次閃耀都會造成一道鮮血淋漓的狹長創傷。
僅僅是三秒,白朔的身上就已經佈滿了細密的傷痕,堅固的結界被精密而細緻的解剖了開來,這一刻白朔陷入最爲脆弱的地步。
隨着刀光不斷的遊移,足以瞬間將白朔斬成兩半的銀色絲線依舊被白朔抓在手中,兩柄短刀最後刺穿白朔的左手,將堅韌的肌肉斬切成了兩段。深入骨骼。
若隱若現的身影再次出現,一前一後,烏鴉的身影出現在白朔的身旁,“勇者先生,永別了。”
冰冷的聲音他的口中發出,兩柄短刀拔出了白朔的手臂,直斬他的脖頸。
就像是將死之人發出了最後呻吟,白朔的嘴裡發出了模糊而有力的吟誦。
“不懼!金剛!蛇蠍!戴天!頂經!王顯!”
轉瞬之間,六道金色的結界出現在白朔的腳下,緩緩轉動的曼陀羅花紋伴隨着荊棘一般的紋章,迤邐盛開。
傾盡全力所催發的結界被激發了蘊藏在其中最重要的能力,也是整個結界的根基——靜止!
同樣是出自型月世界的魔術此刻在白朔的吟誦之下瘋狂的抽取着他的魔力,最後將結界之中所有人的動作都靜止在這一瞬間。
一瞬間就足夠了,白朔的目的已經達到。
有什麼東西出現在白朔的手掌上,然後在空中翻轉墜落。
那是一塊像是廉價染色玻璃製成的蟾蜍。
腳踏元寶,口銜通寶的蟾蜍一般被商人擺在自家的櫃檯上,指望招財進寶,大吉大利。此刻出現在了結界之中,分外的不協調,帶着詭異的氣息。
脆弱的招財蛙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吸引,急速的向下墜落,瞬間摔在了地上。
並沒有化爲粉碎,而是如同幻影一般的,融入了白朔腳下的六道境界之中。
彷彿無形的甘泉從天而降,乾涸的土地忽然煥發生機,結界的範圍驟然擴大,就像是沒有極限一般,瞬間籠罩了上千米的空間。
隨着結界的擴張,白朔兩隻手掌重合在一起,一隻手龍火忿怒灼燒,一隻手鮮血不斷流逝,帶着血和火的雙手合攏在一起,化爲了最玄奧的手印。
雙手內縛,兩中指豎起相對,中指如旗,雙手如印。
安忍不動如大地,承載一切衆生的種種罪業,此乃:地藏根本印!
白朔擡頭看着烏鴉的臉,露出了笑容:“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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