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燁雖微感奇怪,但也知道舒沫對宋嬸格外信任,日後掌理王府,安插幾個信得過的人,也不是壞事,因此並未吭聲。
宋嬸進了府,並不意味着能隨時見到靜萍,與她朝夕相伴。
怡清殿,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出的地方。
而靜萍的生活很規律,絕大部份時間都在太妃身邊,極少在外面走動。
宋嬸,只能偶爾在遠處默默地看她幾眼。
舒沫起初還慫恿着宋嬸拿着玉佩與她相認。
然,宋嬸卻不願意。
她說,三十年音訊全無都熬過來了,如今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這個玉佩,基本沒有人能證明,靜萍的生父是薛啓。
宋嬸,不想讓靜萍產生困擾。
她在等,一個最適當的時機,想在最自然的情況下,說出事實。
舒沫勸了幾次,無法讓宋嬸動搖,也便放棄了,專心投入到滑翔機的研製中。
滑翔機看起來結構簡單,真正要做起來,卻是項巨大而繁瑣的工作。
對於夏侯宇,舒沫未敢托出全盤的底細。
其實,做爲世界頂級滑翔愛好者“鳥人俱樂部”的骨幹成員,前世的她是親手設計製做過滑翔機的。
但那時的她,爲她的座架,挑選的全部都是最新型的複合型原材料。以飛機傳用的鋁鈦合金做爲主要骨架,所有的配件,都是在專門的公司定製的。
她要做的,就是出圖紙,發傳真,然後組裝,試飛。
現在,可供挑選的材料,只有最原始的木,竹,藤,布……
這對習慣了採用高科技材料的舒沫而言,是項全新的挑戰。
意味着,所有的數據全部要在原有的基礎上,重新計算。
換言之,她必需,設計一套全新的圖紙。
於是乎,舒沫從最初的不以爲然,敷衍了事,漸漸變得鬥志昂揚。
爲了找出既輕巧又結實耐用的布料做機翼,她數次乘着查鋪子的空當,親自跑到各家布坊去挑選,比對。
夏侯燁見她忙得腳不沾地,有時爲了一張圖,竟然挑燈夜戰,在氣惱之餘生了好奇之心:“你跟宇兒,到底在搞什麼鬼?”
舒沫笑米米地道:“做風箏。”
“風箏?”
“哦,”舒沫驀然醒起,急忙改口:“就是紙鳶~”
夏侯燁狐疑地湊過來:“紙鳶,有長成這樣的嗎?”
“嘿嘿~”舒沫乾笑兩聲,雙手略略心虛地掩了圖紙:“這只是一部份呢,並不完整。”
“那這紙鳶可夠大的~”夏侯燁越發覺得疑惑。
他可是聽說,宇兒這兩個月跑兵仗局跑得特別勤。
龔千均都快成他的專屬工匠了!
只爲做只紙鳶,至於嗎?
舒沫半真半假地道:“尋常的紙鳶做着有啥意思?我們要超越想象,挑戰極限。”
“你還是消停些吧~”夏侯燁略略不悅:“別成天琢磨着沒用的東西,不如多花點心思討好母妃。”
雖說立誰爲睿王妃決定權在他手裡,但也要太妃的面子上過得去。
畢竟是生母,總不能真的硬來。
可她,正事一點也不上心,陪小宇瞎折騰得倒挺來勁!
這讓母妃瞧了,怎麼放心把偌大的睿王府交給她掌管?
舒沫垂了眸,低低地道:“她不喜歡我,我再花心思也白搭。”
“你捫心自問,有試着努力討好過母妃嗎?”夏侯燁拉長了臉訓道:“你對母妃,若有對許媽,宋嬸一半的心,恐怕你倆的關係,也不至僵成這樣。”
舒沫惱了,豁地擡起頭:“她只喜歡靜萍,對我當然百般不滿!”
若只是對她有成見,還可以努力用表現消除。
既是心有所屬,那便是無力迴天,她纔不自取其辱。
“誰說的?”夏侯燁眉一揚。
“何必明知故問?”舒沫撇過頭,恨恨地道:“全睿王府的人都知道,別當我是傻子!”
“你呀,”夏侯燁啼笑皆非,伸指戳上她的額:“還真是個自作聰明的傻子!”
舒沫捂着頭,惱火地低嚷:“我說的是事實,幹嘛動手?”
“我說你瞎聰明吧?”夏侯燁輕哧:“母妃若真看中了靜萍,早讓我收了房了,還等到今天?”
舒沫實在太過驚訝,竟忘了生氣:“當初反對你們在一起的,是太妃?”
太妃看起來,那麼疼愛靜萍!怎麼可能反對她嫁夏侯燁?
而且,關於兩人當年事的傳聞有很多種版本,卻沒有一種是太妃棒打鴛鴦的。
“總之,”夏侯燁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我不可能娶靜萍,別把她當假想敵。”
舒沫愣了許久,臉色一變再變。
默了許久,輕輕地道:“這麼說,若不是太妃從中做梗,你們早就雙宿雙棲了?”
太妃中意靜萍,卻遭夏侯燁反對,固然傷了她的自尊。
然而,夏侯燁中意靜萍,由於太妃的反對而不得不放棄,這個結果卻讓她更加無法接受!
“不管怎樣,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夏侯燁不願意多說。
靜萍對他有情,他一直知道。
他亦欠她良多,如果償還的方式是娶她,他不介意給她一個名份。
誰知道太妃表面贊成,暗地裡卻反對得十分激烈,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卻不肯說明理由。
他本來就無所謂,自然不了了之。
舒沫垂着眼簾,輕咬着脣瓣:“真可笑,我竟成了第三者~”
只覺心裡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象是有一根骨頭卡在肋間,每一下呼吸都刺痛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