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閣裡,許媽幾個人正議論紛紛,感嘆不已,舒沫忽地站了起來:“立夏,我們走。”
“上哪去?”許媽滿眼疑惑。
“去書房,見王爺。”
立夏緊走幾步,搶到前面去替舒沫挑簾子。
哪知手剛擡起,還未捱到簾子,銀簪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舒沫跟前。
衆人嚇了一跳,齊聲喝道:“銀簪,你這是做什麼?”
“娘娘~”銀簪臉色蒼白,仰了頭,顫聲道:“奴婢有話要說。”
舒沫急着去見夏侯燁,哪有心思聽她說話,快步越過她:“你起來,有什麼事你跟許媽說也是一樣。”
銀簪伸手,抱住了她的腿:“許媽怕是做不了主~”
“銀簪!”綠柳駭了一跳,急忙過去拉開她:“別太過份!”
按規矩,銀簪是不能進上房的,小姐脾氣好纔沒有追究,竟敢變本加厲?
“很重要嗎?”舒沫怔了一下,放柔了嗓子。
銀簪咬着脣,怯怯地點了點頭,聲音細如蚊蚋:“這件事,跟黑丫有關……”
“什麼?”屋中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哦?”舒沫衝許媽使了個眼色,走到炕邊坐下,柔聲道:“別急,慢慢說。”
許媽會意,謹慎地挑了簾子出去,在碧紗櫥外守着,不許旁人靠近。
銀簪垂了頭,輕輕細細一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扔了數百斤石灰,剎那間令衆人心中波翻浪涌。
“初三的晚上,奴婢曾經跟黑丫見過面……就在花園的那口井旁邊。”
綠柳衝過去,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好好的,你們幹嘛跑那麼偏的地方說話?”
銀簪簌簌發抖,拼命搖手,眼裡滿是淚水,語無倫次地嚷:“是她邀我去的……不是奴婢殺的,奴婢真不知道她會死~”
綠柳啪地甩了她一個耳光,厲聲道:“黑丫都死了,現在說不知道,有什麼用?”
“綠柳~”舒沫輕聲喝止。
“沒看到她已嚇得發抖了嗎?你再打,越發說不清了!”立夏過來,把綠柳拉開。
“銀簪,你好好想想。”舒沫等她哭了一陣,情緒稍稍平復了,這纔開口:“黑丫約你,可有提到什麼特別的事情?”
銀簪茫然地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就跟平常一樣,帶了吃的聚一聚,聊聊天什麼的……”
她跟黑丫年齡相仿,又是舒沫在同一個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因此關係一直很親。
舒沫待下寬厚,銀簪又是三等丫頭,不比黑丫貌醜只能做灑掃的粗使丫頭,加上出雲閣裡,銀簪的年紀最小,許媽等人對她一向都很照顧。
因此,每次見面銀簪總是會給黑丫一些好吃的點心,或是好玩的東西。
黑丫很是羨慕,說了幾次想到出雲閣來,求她在舒沫面前說些好話,把她要過來。
銀簪年紀小,哪裡敢答應這樣的事,因此只說要她安心做事,反正都是在王府,不論在哪個院子裡,都是一樣服侍主子。
初三那天傍晚,黑丫又來找她玩。
銀簪照例拿了許多玫瑰糕,豌豆黃等點心出門。
跟平常不一樣的是,黑丫帶了一包窩絲糖,說是辦事得力,主子賞的。
“等一下,”舒沫打斷她:“窩絲糖不是你給她的?”
“不是~”銀簪搖頭,十分肯定地道:“是黑丫自個帶來的。”
“你們平時,也是到那口井邊說話?”舒沫又問。
“不是~”銀簪否認:“那個地方太僻靜,尤其晚上沒有燈籠照着,更是黑黝黝的很是磣人,平時誰也不敢去的。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黑丫拉了我,一個勁地就朝那裡跑了……”
“這麼說,黑丫早有預謀,故意引你去那裡,然後投井自盡,再栽贓到你身上?”綠柳冷着臉,尖聲質問。
銀簪嚇得張大了嘴,不知所措。
“別理她,你繼續。”舒沫看綠柳一眼,淡淡地道。
銀簪於是繼續說。
兩個人吃了點心,又玩了一陣,銀簪見掌了燈,怕銀瓶找她做事,便急急回了院子。
第二天便聽說黑丫的爹媽病了,請了假回去探親。
她當時還在心裡嘀咕,黑丫是孤兒,在人牙子裡手裡轉了三四次手,早就不曉得親生爹孃是誰,探的哪門子親?
本來想等黑丫回來再問她,誰想到等到的卻是她的死訊。
聽說就死在那口井裡,身上還揣着沒吃完的窩絲糖。
她當時就嚇得不行,越想越覺得後怕,便不顧一切來找舒沫,只求洗掉殺人嫌疑。
“黑丫來找你,可有人看見?”綠柳惡狠狠地逼問。
“我,不知道~”銀簪惴惴不安,小聲囁嚅:“當時天剛擦黑……我們一路玩過去,也沒注意……”
“賤蹄子,你自個做死就算了,幹嘛拖累別人!”綠柳氣得伸指掐着她的胳膊,用力擰。
銀簪吃痛,又不敢嚷疼,眼淚汪汪地咬着嘴直抽冷氣:“綠柳姐姐,我錯了~”
立夏瞧着不忍,又氣銀簪惹禍,恨恨地道:“現在認錯有什麼用?出雲閣離花園有一段距離,那時天還沒全黑,指定有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樣?”舒沫淡淡地道:“王府規矩裡,可沒有不許丫頭們玩耍走動這一條。”
“可是,”綠柳又氣又急:“府裡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小姐,沒事都想整出點事來。有這麼個大好的機會,還不趕緊把髒水往小姐身上潑?”
“,”舒沫神色平靜:“我沒做過,不怕別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