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嬤嬤。”我不解地說:“林司記說,寧妃有什麼事,都可以找她,她會想法辦幫忙的。”萬不能讓寧妃娘娘看到,她會崩潰的。
“我說不能就不能。”她厲聲說着:“把院子打掃乾淨,讓寧妃娘娘不出來,就不出來。”
我點點頭:“是的,嬤嬤。”
宮裡的事,有那麼多的禁忌,我不能去挑戰。我沒有那個能耐,但是,我真的不想讓寧妃娘娘出什麼問題,她是如此好的一個人好啊,爲什麼還有人要這樣子。
我掃着滿地的落花,滿地上的紫色天珠,雙手捧着昨天還開得正豔的天珠,我心在抽痛着。
我天天照料着它們,別說是寧妃的命根子,我也生出了感情啊。
“嬤嬤,怎麼辦呢?”我好難過。
“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她怔怔然地說着。
我搖頭:“嬤嬤,紙是包不住火的。”
“都是平貴妃讓人做的,都是她。”陳嬤嬤帶着一絲的恨意:“初雪,你現在明白了,爲什麼昨天我要那般說你了,不然,今天的天珠,就是你的下場。”
“嬤嬤,我不會怪你的,你說什麼,都有你的原因,可是,寧妃都在冷宮了,爲什麼還有人要將她心愛的東西連根拔掉呢?”就因爲她病好轉嗎?就這樣,也招人恨了,寧妃,她多可憐啊,誰竟然還下得了手。
但是,宮裡的事,焉是我能管的。
“有些事,你是不明白。”她看我一眼:“你現在就進去守着寧妃娘娘,讓她不要出來,我去想想辦法,要記得熬藥給寧妃娘娘喝。”她說完,就直直地朝門走去。
我咬着脣,滿心都在痛,這些天珠,漂亮的天珠,可愛的天珠,種了幾年了,一朝就讓人這樣毀了,這不是一株平凡的觀賞之物,是這寧妃的命根子啊。
我現在也終於知道紅嬪叫着有鬼的事了,大概,她看到了什麼?這天珠根上泥,尚是溼的,是凌晨的時候拔的吧。
我也不知道陳嬤嬤的想想辦法是什麼辦法,我卻期盼着她能早點回來,不知道,能不能想出,但願,再能求到一株天株,再栽回去,寧妃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的。
她在宮裡這麼多年,應該有一些人永脈吧!
我心驚膽戰地侍候着寧妃娘娘,果然她又叫着,要去看天珠了,那眼神裡純純的渴盼,是對那天珠的多重視啊。
我搖搖頭:“娘娘,不能去啊,你身子纔好,就要更好一些,想到那裡去就到那裡去,也不會只悶在房裡了。”
“是啊。”她嘆着氣,支着腦袋,漫不經心地問:“初雪,陳嬤嬤呢?”
“娘娘,陳嬤嬤請教張御醫,要怎麼才能讓娘娘好起來。”我撒謊,我進宮,我就不停地說謊。
她點點頭:“初雪,陳嬤嬤真好。”
“是啊,娘娘,來,喝了這些藥,陳嬤嬤回來看到會很開心的,娘娘喜不喜歡看小孩。”
“喜歡啊,我們破雪,就很可愛,都已經九歲了,很可愛的,初雪,我給你說,你畫出來。她來了興致。
我不知道誰叫做破雪,不過,寧妃眼裡的光彩,是一種母性的。
“我們破雪啊,最乖,最聽話了,不過,等你出去,你要叫他皇子哦,他是排行第十七,樓破雪,好不好聽,皇上好喜歡這個名字的,就把這二個字賜給了我們破雪。”
我有些吃驚,沒想到寧妃娘娘這般虛弱的身子,也曾生育過,還是個皇子,那就可以想得出,那以前必是風光受寵的。
可是,就算是生兒子又如何呢?寧妃娘娘還是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獨守冷宮,皇上不會再來見她,只會看到她兒子的時候,想一想,那曾經很溫柔的女性。
“好的,娘娘,我們就畫十七皇子。”皇上的血脈何其的多。
“我的破雪啊,他的眼睛可漂亮了,圓圓的,很有神,昨天我似乎感覺他來看我了,可是,我沒看到,他好小啊,他走路都不穩,摔倒也不哭,初雪。”她擡起頭,一臉的哀傷:“我要快點好,我要出宮去看着我的破雪,如果他哭,我也可以在他的身邊扶着他一把。”
我心裡有些哀傷:“是的,寧妃娘娘,好起來了,就可以出去了。”我只能,如此安慰,我怕她會嚷着要去看天珠,我盡心盡力地做她所喜歡的事,
我要她把天珠給忘了,就不會想着去看。
天下間,父母最關心的,永遠是自已的孩子,一談起這個,她倒也沒有再說去看天珠,她的眼神似乎回到了從前,我認真的描述着她腦中的十七皇子樓破雪的樣子。
畫出來了,有幾張,一張是小小的,還是個小孩子,有一個是他五歲左右的,還有一張是六歲左右的,她的記憶也就到這裡爲止。
是個漂亮可愛的小男孩,和小靜差不多,我卻悲哀,寧妃娘娘記得十七皇子多少歲,可是,他的樣子,卻是描述不起來了,九歲的孩子,已經是個大小孩了,爲什麼她這幾年都不曾有記憶呢?十七皇子也曾來看過她啊,我知道的那一次,卻是寧妃睡着了,也就是昨天。
中午的時候,我侍候着寧妃娘娘喝藥,睡下,甜鄉夢中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幾重天。令我擔憂的是,陳嬤嬤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趁着寧妃小睡,去挑了水,也不敢走遠,就在院子裡洗了衣服,我神經豎起來,我就怕她突然推窗,看見那不復存在的天珠。
這大概真的會要了她的命,她如此的虛弱,不堪一擊。
我一顆心,一整天就沒有再放下過,到了傍晚,月色下沉,寧妃正在用晚膳,皺着眉頭:“爲什麼陳嬤嬤還不回來啊?”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不能讓她操心。
“寧妃娘娘,陳嬤嬤、、、、”我真的想不出理由,陳嬤嬤去那了呢?爲什麼還不回來。這真是急死人了,幸好天黑了,寧妃就算推窗也不會看到天珠不見了。
正在我難以回答的時候,外面的門輕輕一響,我放下心:“寧妃娘娘,是陳嬤嬤回來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帶回來好消息。
可是,很久之後,她都沒有進來。
寧妃娘娘問:“陳嬤嬤,你怎麼不進來啊?”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傳來:“娘娘,嬤嬤染了點風寒,就不進去了。”
她垂下臉,有些嘆息,自言自語地說:“我這破身子,一點什麼病都怕。”
“娘娘,沒事的,娘娘用過藥早點安睡,明兒個早上,陳嬤嬤就會好多了。”
她倒也是聽話,喝過大碗的藥之後,就上牀。
看她安睡,我才悄悄地走出院子,清亮的月色如水一般的溫柔,幽幽的月光下,我看到陳嬤嬤坐在地上,她的頭上,滿是什麼東西,我走近,竟然是濃濃的血腥味。
“嬤嬤。”我驚心地叫。
她卻是搖搖頭:“噓,別吵到寧妃娘娘,她可喝藥睡着了?”
我眼裡有些東西掉了下來,燙燙的,使勁地點點頭:“寧妃娘娘一天都很好,睡着了。”
爲什麼,她會滿頭的血,爲什麼,她想辦法,竟然是想到滿頭是傷,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問寧妃娘娘如何。
“初雪。”她哀老的聲音響起:“今晚我大概不能侍候寧妃娘娘了,你留下來侍候她晚上吧,你也要學着晚上侍候她了。”
“嬤嬤,我不要。”不是我不肯,而是,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娘娘會難過的,嬤嬤。”
“人老了,總是要去的,扶我到那間小雜房裡。”
我失她到那裡坐着,點上燭火,燈光下,那觸目驚心的血,滿頭都是,她的腳還是顫抖的。我心裡痠痛:“嬤嬤,怎麼會這個樣子。”頭破血流,我連擦都害怕。
宮裡不都是男人的管束,女人的安享之地嗎?
“什麼都不要問,初雪,我竟然幫不到寧妃,這可怎麼辦啊?”她閉上眼,一串串淚從老眼上流了下來。
“嬤嬤,辦法總是人想出的,嬤嬤不要太操心了,如果娘娘看到嬤嬤這般,豈不是更傷心。嬤嬤你在這裡休息着,今晚我守着寧妃娘娘。”
爲什麼,她寧願到處碰壁,碰個頭破血流的,磕頭磕得連站都發抖,還是不讓我去找林司記幫忙,她們之間,必是有什麼過節。
我只有感嘆,我幫不上忙,我無力,我只是一個小宮女。
宮裡的事事非非,大概,月亮的心裡都明白,再圓,再亮,它也照不進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我守在寧妃的窗下一夜,我腦子想了整整一夜,還是想不出辦法。
我能瞞得住寧妃一天,二天,還能瞞得了多少天?
要是再種回一株天珠,冷宮的人,要這些東西,談何容易。
昨天七皇子和十七皇子來了,那七皇子語氣裡的關心,或者可是找他的,可是,宮裡如此之大,我上那裡去找,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也無法見不到他,我的身份太低微了,要等他來卻不知是何年何日。
一夜月圓了缺,缺了圓,我守在月光下一夜,任憑薄薄的霧將人打得淒冷。
我不知道,我一夜未回秋菊院,竟然有人如此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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