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緊張嗎?”上官雩看着我緊握的手。
我點點頭,我是會啊,我還不到老練的地步,本來,只是想試試的,現在,似乎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
我心裡頭有些嘆息:“如果我爹爹病好的話,評畫的,必會是有我爹爹。”
“難不成,你想要他給你放放水?”他有些不信。
當然不是了,我自不會告訴爹爹我畫什麼的,瞥他一眼,有些意興不足地說:“如果是的話,梨香,就不會這樣不開心。”他總是把人想得那麼不堪嗎?
他冷嗤:“女人,總是沉迷在夢裡,喜歡看好的。”
好吧,好吧,我是女人:“你要不要總是這般的輕視女人啊,沒惹你吧!”
過了一會,每個人的畫,都掛了起來,上官雩拍拍我的肩:“去看看別人畫的如何?”
我看看梨香,她還坐在那裡不動,我搖搖頭:“你自個去。”我想陪着她,她就不會這麼孤單。縱使,別人對她無情,我永遠不會丟下她。
“不看看別人的,你怎麼知道自已的缺點,笨蛋,走啊。”他硬是拉起我的手。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天啊,這裡那麼多人,這算不算是讓人看呆,不能推推拉拉,他的眼神裡,寫滿了堅決,我要不去,他大概會真的將我拉着走,局時,難看的就是我了。
“上官雩,你要不要這樣子,別人會誤會的。”我低聲地說着。
“你不誤會就好了,別人的看法,我從來沒看在眼裡。”他孤傲。
我誤會什麼啊,我纔不會誤會呢?他總是做一些令人誤會的事好不好。
我是想要長伴青燈,或是獨自生活一輩子,自在一輩子的人了。
人很多,我和他被擠得靠得很近,我比較高,他是極高的人,我和他站在一起,竟然纔到他的肩頭,唉,怪不得他總愛打擊別人,原來,這般高,看人都是用俯視的。
站得高,連說話的調調兒都變了。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一驚,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說:“走,去看看那百花戲春圖。”
手心有些熱,我微微地掙扎,他沒有放開。
我吊着一顆心,讓他拉着往人羣裡擠去。
我心驚膽跳的,要是讓眼熟的人看到了,就真的水洗不清了,叫我不要誤會,也不要人家誤會纔是啊,總是這樣,是不是把我當成了男子了,我也是秀淡的娥眉之流啊。
不過,到了那百花戲春圖前,我所有的感想,就沒有了。
畫得真是美啊,似乎,還能聞到那百花香,彩蝶兒,似要飛出那畫一樣,真美。
他伸長手,將那畫微微地翻轉,上面寫着林靜如。
是她,她的畫功真不錯啊,我真心地贊着,相當美。
又看了一些,各有各的美,各種筆法,各種畫法,什麼都有人畫。
“看了那麼多,你覺得那一幅畫得最好。”我是越看,越沒有自信。我相信上官雩的眼光,他是見識多吧,然後,畢又是貴公子,什麼畫的不足,他竟然都能看出來,差點我就以爲,他是學畫而不是學醫的了。
他支着下巴輕視我,真討厭啊,我最討厭那樣的眼神了,朝他擠了一個鬼臉:“這樣看人,不僅不禮貌,而且,很難看。”
他笑着,那淡色的眸子染上歡喜之色:“再難看,也不會比你難看。”
“唉,你不要總是打擊我了,說吧,醜美又如何呢?再美,年華老去,還不是都一樣,人啊,留得住最美的地方,是心裡,不是身上。”我悲哀,嗚,我是這樣想的,大概是因爲我不曾讓人讚我美貌過。
上官雩的洞察力相當的厲害,他笑:“醜女果然有一套自已的想法。好吧,我就說,要是以我的眼光來看,我必然是最喜歡最欣賞那幅畫的。”
“哪幅?”我急急地問。
“當然是孔雀開屏了。”
呵呵,我又傻傻地笑了:“上官雩,我把它送給你。”
“爲什麼?你不會是喜歡我了吧!”他作一臉恐怖樣。
“討厭。”我嬌嗔地說着:“我得謝謝你啊。”
我纔沒有那個花花腸子去想這些呢?我和上官雩,不是同樣的人。
最關鍵的時候到了,我爲妹妹感到有些惋惜,她連她的水平都沒有發揮出來,那個樓玉宇,畫得是像,可是,擺在那裡,總是不夠奪人眼目的。
讓人評點的是,爲什麼殷大小姐會畫一個男子的相,而且,畫得惟妙惟肖。
我真是擔心啊,梨香,不要把自已給毀了。
回來的時候,梨香還坐在那裡,而那樓玉宇,卻不知所蹤。
我不怕他,我堂堂正正,我何懼怕他小人作數,身敗名裂,我不認爲,他能傷到我,而且,我相信上官雩必不會抱手旁觀的。他口舌雖然不留情,卻是正氣昂然。
畫賽,只能評出前三名,衆人交頭接耳,聽說,第一名,有可能會選進宮裡去。
那僅止於有可能,我只聽聽就算了。
評審官爭議得很是厲害,手執着二幅畫,很久,都沒有一個答案。
然後,林知府出來了:“有二幅作品,各有各的好處,卻是無法分出高低。”
然後呢?我看着他的眼睛,如鼠一般,他朝一些評審官笑了笑說:“現在,請二位作畫之人上臺,指出對方不足,讓各地的畫師,評出一個高低。”
“好。”有人大聲叫着:“這樣才公平。”
“林靜如。”他叫,美麗如春花一般燦爛的林靜如上了臺。我看到,梨香有些失望。
他頓了頓又叫:“倪初雪。”
我,竟然是我,原來,喜歡那幅畫的人,不止是寥寥幾人的。
“可不是你顯善良的時候,醜女人,快些上去。”上官雩還不忘要罵我。
我手足無惜,轉頭看梨香,她失望地趴在桌上,連看也不看一眼。
鼓足了勇氣,我走上臺去,臺下一片訝然,大概是不敢相信,我這般姿色,也能和林靜如站在一起吧!一個如此美,一個平平然,我連裝扮,也不曾呢?
但是,我知道,有個叫上官雩的人,不會只看美人的。
在他的眼裡,大概,還沒有他看得上的美人,我抑高了頭,我不能輸了我殷家的面子。
兩邊,各掛着我的孔雀開屏,和林靜如的百花戲春。
“好,現在請二位小姐說出對方的不足。”另一個評審的畫師撫着鬍子,豎起耳朵。
林靜如有些不屑地看我一眼說:“倪小姐不是殷府的千金嗎?怎麼會姓倪呢?莫非,你真不是殷家的女兒?”
我輕笑:“林小姐,是評畫,不是評人,莫錯了話題。”
有人聽了,也輕笑。那個人是上官雩,不留情地笑着。
讓那林靜如羞紅了臉:“好,我就說說,倪小姐的畫,美中不足的是,一隻孔雀也就夠了,還畫多了一隻,水下的孔雀,卻不如那上面的孔雀來得漂亮,毛色並不純然黑。”
衆人看着我,看我怎麼說。我笑笑,我滿懷自信:“自古以爲,孔雀開屏,各色繽紛,認真看觀察黑孔雀開屏,是黑的發綠,油亮亮的,至於水中的倒影,大家到水裡照一照,自是知道,如何的不同,無論是對比,還是折射,我皆都經過了一定的比例,水乃透色,浮點綠,看似是綠色,水下的倒影,更是難畫,畫調,都得相當的暄染一番,纔有如真的感覺。”我說完,有些人竟然鼓起掌來,大聲地叫着:“對,沒有錯,我看過孔雀開屏,可還沒有看過倪小姐所畫的如此逼真的,水下的更是難上難啊。”
我腆腆地點頭,讓人誇獎,我不太好意思。
“請倪小姐評林小姐之畫。”
我吸口氣:“林小姐之畫,着實是無從挑剔,用色,畫法,卻有些不妥,百花戲春,講究的是一個戲,彩蝶縈繞,好一個春意綿綿。”
我看到臺下那上官雩的臉有些難看,唉,我還沒有說完呢?他臉黑什麼啊,他是不是,嗯,太多管閒事了一些啊,總是連我也管着,我不是他的病人啊。
“不過,春天的花,是嬌美的,林小姐的花,略顯得老氣,不似春花而像是初夏開過春的花,少了更多的嫩柔。林小姐的葉子,要是嫩綠之色纔是好看,畫的是春日,葉上有些光彩,但我所知,光不是面面俱到的,林小姐幾乎每一片花瓣,每一片葉子,都反出一個光。”這些就是她最大的不足之處。
有幾個評審師一聽,點點頭。
林靜如看着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所說,句句皆實。
林知府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看:“衆位才子,大家各有各的喜歡,看看,那一幅比較喜好。”
討人喜歡的,當然是百花戲春,我畫的,是比較冷門,但是,爲我而舉手的,卻是遠遠多於林靜如。
我不置信地捂着嘴,天啊,不會吧,竟然是我奪了魁,我無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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