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作孽啊,在崇閣宮的裡面洗着牀蓆,他是故意的啊,今天送洗衣宮的東西,都不送了,全讓我自個搓洗。
我,不過是踏了二腳,這七皇子,還不是一般地小氣。
也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怎麼處罰我。
我想,七皇子一定沒有什麼人緣的,在這裡做事,倒是沒有看到有什麼人來看他,來和他聊,這裡的主事公公面無表情地告訴我,七皇子一早會練功,然後一天下來,就各種各樣的東西都要學,直到晚上。
唉,皇家的皇子公主真是可憐,被要求要多才多藝。
不幸的人,怪不得長大之後也是這樣陰陽怪氣的。
唉,我好想,有着累死我,做死的活兒,我就不會鬆懈下來,太多的時間,就會讓我總想着上官雩,他必定是沒有自由的。
我仰望着天上飛過的鳥,那般地自在,如果我可以傳書出去,倒是好啊。
告訴上官雩,我相信他,告訴他,我相信他,時間過得真難,不知不覺中,我的嘆息之聲,是越來越多了,如果不是姣姣好年華,我會以爲我老得可以了。
我瞭解了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瞭解我,如果瞭解我,就不要急,不要傷害自己。
時間,過得那麼慢,中午用膳,我也沒有胃口,跑到宮裡最高的假山邊,遙望着京城的方向。
落葉在飛得滿枝都荒涼,手指抓着石頭,也覺得冷。
一個宮女從廊的那一邊而來,面無表情地說:“倪初雪,這裡的假山可不能亂爬。”
我轉過身,從廊邊的窗子裡,看到了一雙慎黑深幽的眼。
我暗暗地嘆着氣,溫馴地說:“是。”
她領着我,直往那開着小窗的房裡而去。
七皇子正在練字,那長長嘴兒的仙鶴香爐,輕輕地吐着清雅的香味。
一公公見我進來,指了指墨,就出去了。
原來是讓我磨墨,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畫畫兒在行呢?還是磨墨。
他寫的字很狂草,有人說,一個人寫的字,可以代表一個人的性格,我沒有想到,冷漠如七皇子,也能如此的剛勁有力,自成一派,倒是好書法。
我無心看他的字,磨着墨,就暗暗地傷懷。
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似在靜靜地蘊着一層風暴一般。
一個公公進來,恭敬地說:“啓稟七皇子,林畫師叩見。”
是林珣,我心裡一動,他必是爲我的事而來的啊?我看着七皇子,他並不動聲色,依舊寫着他的字,沒有要見的意思。
我眨巴着眼看他,快點完吧。他冷眼瞅我一眼,“磨墨。”
“七皇子,你不見林畫師嗎?”我多怕那公公就走了,那我就見不到林珣了。
那公公又輕聲地說:“奴才去回了林畫師。”
“哎,等等啊。”七皇子沒有說話,我倒是急急地說了。
祈求地看着他:“七皇子,你寫了很多了。”
他頭也沒有擡,淡淡地說:“讓他進來。”
我舒心地笑,然後趕緊低下頭去硯墨,濃濃的墨汁,淡淡的香味,他的冷然眼光就略過好了,我知道,我又不安份了,行吧,他要說什麼就什麼?和、反正我不怕了,罵得多了,我臉皮就厚了。
林珣進來,恭敬地施禮。
我站在七皇子的身後,仗着他看不見,朝林珣一笑。
林珣一怔,也沒有發呆。
七皇子冷淡地說:“林畫師來求見本皇子,有何事?”
還當真是直接得很,他坐在那太師椅上,可真是霸氣十足啊。
大腿交疊着,盡是優雅,像是在高處看着下面的人爭個死活一樣。
唉,我怎麼那麼看他的樣子,我管他是怎麼坐的呢?他愛趴着我也沒有意見?我想知道的是林珣給我帶來什麼樣的消息啊。
對於宮裡的事,我現在不知道,七皇子宮裡的宮女也不愛嚼舌根子,他也自不會告訴我的,我要想知道,還真是難啊。
“下官有一幅黃山雲海圖送與七皇子,這些日子,下官派到黃山去畫圖,以賀皇上二天之後的壽辰。”他說得很有禮。
這樣說也是沒有錯的,就等他是討好吧,誰敢不討好這些作威作勢的皇子呢。
七皇子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倒是有禮了。”
“七皇子笑納,是下官的榮幸。”林珣擡起好看的臉,看着我。
我是很想說話的,可是沒有我說話的份,七皇子不是上官雩,不會任着我來。
心裡極是無奈啊,如此這般,見了還不是等於沒有見。
七皇子揮揮手,“你下去吧,一番好意,本皇子心領了。”
好是無情啊,就這樣走了嗎?我心裡焦急死了。
林珣不緊不慢地說:“謝過七皇子,下官所畫的黃山雲海百年鬆,靠近山石邊的風景最是好。”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我。
我心裡一動,已知他說的是什麼了?輕輕一笑。
那七皇子鋒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要、在林珣的臉上掃着,皺緊了眉頭說:“林畫師,你多言了,沒事就退下吧。”
“是,七皇子。”林珣輕笑着,躬下身子,轉身的時候,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寫滿了擔心和關心,靜靜地走了出去。
七皇子冷瞧了我一眼,我收起神色,暗暗吞吞口水,又讓他看到我輕笑了。
他顧自看着畫,我輕聲地說:“稟七皇子,奴婢內急。”
說出來我也不怕他笑死,也不怕丟臉死,宮女是不能在主子的面前這樣說的,這是重罪啊,可是這裡沒有一個人,我不跟他說,我直接走了出去產,我找死纔是。
要罰就罰,人有三急,不解決可不好。
他嘴角噙着一絲很輕的嘲笑,如果不是我靠他靠得近,我幾乎發現不了他的脣角輕輕勾起。他在嘲笑我嗎?必定是了。
我臉上有些燥紅,大概,他也想着林珣走遠了吧,揮揮手。
我鬆了一口氣,急急地往外出去了。
當然不可能馬上去假山那邊,問了宮女,也去解決一下所謂的“理由”然後快速地跑到那假山邊。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那假山邊,不是很明顯,也不是百尋不到的地方,我看到地一張小紙條。林珣啊,林珣,怎麼一個細心聰明瞭得呢?我多佩服他。
展開那小紙條一看,上面寫得很清楚的字跡。
大遼在皇上壽辰那天,會來求親,求玉貞公主下嫁到大遼,皇上愛女心切,將玉貞公主配以上官雩,在壽辰那天迎娶,上官雩在上官府,出入不得。
就這樣,短短的幾行小字,告訴我現在的狀況。
上官雩,果然是被軟禁了。
如此的燕朝,如此的逼人,大遼求親是假,藉機攻打,大概就是真。
我心裡一肚子火氣啊,我發也發不出。
我爲上官雩心痛,我見他一面,如此地難。
黃山是我和他的最後一站嗎?不,我不願意,他不會同意的,無論如何,他不會同意娶公主的,不然,也不會被軟禁,不是嗎?
我討厭這個皇宮,氣恨地踢着假山,卻踢得我腳痛。
我和他,也是以卵擊石,無可奈何啊?堅守二心相許,可是呢?我們能牽到一塊兒去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現在一定過得不好。
我一腔的憤憤不平,除了不平,還有什麼呢?爹爹受冤枉之時,我也只有痛,沒有恨朝廷,如今,我恨啊,是因爲我喜歡上了他了,而他,要和公主成親,是他心甘情願的我也就死心,也就罷了,我並不是放不開的人。偏他也是不甘願,囚禁他,這樣的婚事,公主要了,會幸福嗎?不就是一個悲劇的開頭嗎?
“踢夠了沒有。”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我也一肚子的氣啊,我大膽地看着他,不屈不饒地,他也是皇家的一份子,我也恨他。
“給我。”他臉色黑黑的,伸出一隻手。
他要手裡的紙條,我捏緊了,我堅持,他也堅持。
然後他無情地說:“倪初雪,別讓我對你不客氣。”
是啊,他是七皇子啊,對我不客氣,早就不客氣了,我的腰拜他所賜,痛了好幾天啊?可是,要真是硬起來,我能搶得過他嗎?
我狡黠地朝他一笑,瞪着眼看着他的背後:“太子。”
他一轉身,我馬上將紙塞入嘴裡,他馬上冰反應過來,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吐出來,”那聲音,似要將我劈了開來一般。
我睜大了冒火的眼,直瞧着他,我就偏不。
他用力,我也用力,我用力地吞了下去,看到他的臉沉黑的。
我有絲得意,竟然朝他張嘴嘿笑着,一種報復的快感在心裡升起。
說實話,他這樣的臉色,我很怕他會打我,他沒有,而是將我整個人倒轉了過來,用力地晃動着我的身子。“給我吐出來。”
我不,我偏不,我死死地咬着牙關,整個胃因爲倒下,而翻滾着,好是難受。
我用力地掙扎着,要抓着些什麼?一個不小心,頭就重重地擊在那假山上,那沉重的一聲,腦袋都麻木了起來,沒有痛,沒有感覺,我要死了嗎?什麼東西,像水一樣,從我的頭上流了下來。
七皇子沒有再搖我了,而是將我放在地上,一手捂着我的頭,一邊吼叫着:“去拿布來,請個御醫過來。”
我有些想笑,看着他沉黑的臉,“七皇子,你緊張作什麼呢?倪初雪就是這樣,這處罰是應得的。”
“閉嘴。”他狠狠地說着,那手緊按着我的頭,還是有溼溼的東西流了下來。
我頭有些暈了,我視線有些迷糊了,可是我還是得意的,我看着他那樣,我就笑:“七皇子,你得不到那張紙,我吞下去,我就永遠不會吐出來的。”
“好個倔強的倪初雪。”他咬牙擠出這向個字。
我笑,我自在,要暈了嗎?暈了好啊,“七皇子,我討厭你們皇家的人。”
他一怔,眼裡有些失落,還是板着臉說“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
“是啊,我從來是膽子大,我真的好討厭。”反正要暈了是吧,我不妨大膽一點,眼前的他,慢慢地,變成一個,二個,三個。
“七皇子,你爲什麼這樣護着我,又要折我的翅呢?我是不是哪裡犯到你了?爲什麼呢?爲什麼呢?”我喃喃不斷地說着爲什麼。
眼睛已要無力,頭痛欲裂,一頭就栽在他暖暖的懷裡,卻沒有完全暈倒。
爲什麼中了,要我醒着,讓着這樣的痛嗎?
老天好可惡,皇上好可惡,玉貞公主好可惡,七皇子更可惡。
我討厭他,總是自以爲是,總是管着我,總是要我認清我的本份,我倪初雪,怎麼會這樣子就放棄呢?關得住我的人,關不住我的心.
想着上官雩,我哭得無力.
我的肩頭,不想承載太多的壓力,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不知好還是不好.我動過這念頭的時候,七皇子的手指撫上了我的脣,還帶着血的味道.
他的聲音,像是很遙遠的地方飄來一樣:“痛,你就哭吧,你就咬着我的手."
我不要,可是地,真的好痛啊,痛得我張嘴就狠狠地咬着他的指頭.
爲什麼,對我那麼好了,又對我那樣無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