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還真是查得緊,謠傳也越來越多,無非是關於大遼三王子受傷的事。
大遼對這一事氣憤難平,想借機攻打燕朝,可又聽說那邊現在大風雪,不宜出兵。
皇上下令派了御醫去爲三子子診治,更有不少的人都去看望三子子,回來的時候,大多能得到一些奇珍異寶。
我哪也不想去,就呆在七皇子的宮裡,看着日出日落,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寒冷。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消息,總是會傳進來的。
寧妃大受寵,皇上爲寧妃做了蓮舞臺,瘦弱的寧妃如蝶一般地在蓮葉般大小的玉臺上跳舞,聽說,好看極了。
皇上大興土木,要爲寧妃做一座新的宮殿,據說,那陣勢,和皇上大興土木,要爲寧妃做一座新的宮殿,據說,那陣勢,和皇后住的坤寧宮沒有相差多少,風頭在後宮,無人能及。
七皇子的傷也是大好了吧。才三天,又生龍活虎,每天都在林子裡要練上好幾個時辰。
剪了些好看的花,五彩繽紛好幾種色,邊嗅着花的香味,邊往梨香的梨花宮而去。
皇上賜了梨香獨立的宮,我還是第一次去呢。
“喲,不是倪初雪嗎?”冷冷的嘲諷之聲在前面響起。
我垂首“奴婢叩見林美人。”
“這倒是多禮起來了,我和梨香姐姐可是好姐妹啊,按理說,還得尊稱你一聲好姐姐呢?”林靜如在宮女的陪伴下,徐徐而來,滿臉的笑,似是故人相逢。
不知道梨香和她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沒有針峰相對。
可是,我極是不喜歡這樣的笑,我終究放不下家變的打擊。
退在一邊,淡淡地說“奴婢不敢。”
“是嗎,怎麼不像啊,何必這般地客氣啊。”她走近,香風襲來,一手已是扶起我。
那長長的指甲,深掐入到我的手裡,痛得我擰起眉。
她沒有要放的意思,唉,林靜如,我也放不下呢。她倒也是放不下。
我可以生氣,也有因可尋,而她呢?現在不是做了美人了嗎?不是風光了嗎?還是看我不順眼,虧得在外人的面前,和梨香裝作很要好,就恨不得蓋一牀被子般。
我縮回手,那天珠刮過她的指甲,有些作響。
她眼裡精光一閃,我換過手抱花,讓那衣袖將天珠摭住。
一個宮女,戴着天珠,怎麼可能讓人不猜測呢?
我不想徒惹是非,“奴婢先告退了。”
“真不巧啊,我還得去給寧妃娘娘請安呢?不然倒是我們三人又可以比比畫了。”
“奴婢不敢。”心裡暗忖,宮裡那陣風,她就倒那裡,這樣,累不累啊。
她也是美人胚子,可是,越來越沒有自己 的光彩一般,總是活在別人的光環裡。
梨香美豔,她也可以妝成豔光四射,寧妃清麗,如今的她,是一身的潔淨的白衣。
我退了下去,她也不怎麼敢難爲我,大概是因爲梨香的關係吧。
我只能遠遠地,看到那個妃來了,就往那花深處的小道避去,省得惹一身的麻煩。
到了梨花宮,據說梨香還沒有起來,我把花都交給了那宮女。
誰知道她竟然一扔,“我們娘娘不喜歡花。”
我有些愕然,這宮女好是大膽啊,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可也是比宮女要高几級,怪不得這般地氣野。
我彎腰撿起,覺得好是心疼,不喜歡也不必這般啊,每一朵花,從生長到現在,只爲了向人展示着這短暫的美麗,這般地重摔,好是讓人嘆息。這宮女,要是別宮的人來,也是這般,梨香還真是樹敵不少了。
“這花要來做甚,又不是牡丹,又不是什麼珍貴之花。”梨香讓宮女攙扶着從裡面走了出來。輕悠悠地說着。
我輕笑,“沒事,我帶着回去,這花無論是什麼樣子,都是一種美麗。”
“倪初雪,你見了我怎麼就施禮了,連宮女都不會做了。”梨香坐正,端起茶淺喝着,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有些怪異,還是恭敬地給她施了下禮。
“好了,好了,別以爲你是我姐姐,你就可以什麼都不要,你起來吧。”
心裡有些悲涼的感覺,我還是站起來。
“桃子,你去把我那酸梅兒拿過來。”
剛纔那丟我花的宮女瞧了我一眼,嘴甜地說:“是,昭儀娘娘,桃子還知道娘娘要加多一些蜜。”
梨香似有些得意,“你瞧瞧, 我這宮女,就跟你大不一樣。”
直到那桃子走遠了,她又將身邊的宮女遣走。
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着我說:“倪初雪,你也別怪我對你狠心。”
我搖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她,她本就是淡情之人。
“那桃子可是皇后指過來給我的,什麼事,我還得避上三分,面子上做上三分。”她有些無奈,“有些事,你也別小肚雞腸的。”
我失笑:“梨香,你過得還好嗎?”
她哀怨,咬着脣角看着我:“有什麼好的,看看你們做的好事,如今寧妃得寵,皇上連我這裡都不來一下。”
“梨香,那你恨我嗎?”我試探着問。
她瞧我一眼,“爲什麼不恨,明明我最得寵,如今一鬧,我連皇上的影都見不到,你爲什麼做什麼事之前,就不能先想想,對我有沒有好處呢?”
我不說話,唉,這些事,能怪得我嗎?
就當她是說幾句氣話,如果皇上喜歡,無論是冷宮,還是千里之外,皇上也會親自去找出來的,如果皇上不喜歡,送到他的面前,還是揮一揮手,什麼也沒有。
梨香,爲什麼總是想不通呢?這些事,並不是我能操作的。
梨香似乎有些生氣,微怒地看着我:“現在,你說,我要怎麼辦?”
“梨香,我只是一個宮女,”我輕淡地提醒着她我的身份,我能怎麼辦?
“我知道你只是一個宮女。倪初雪,你認識七皇子啊,你認識太子啊,什麼叫做枕邊風,你不懂嗎?別告訴我你不懂。”那種上下打量的眼光,還真是曖昧啊。
讓我有些失望,妹妹,終究是沒有理解到我的一分。
“他們是主子,我只是一個宮女。”
“跟我裝什麼笨,都說你是太子的女人,都說你給七皇子子暖牀,不是嗎?”
我失笑出聲,“梨香,謠言的事,你一分也別信,你姐姐長什麼樣,你也知道。”
“說不定人家是貪着新鮮也並不是沒有的事情。”她冷冷地說着。
我搖搖頭:“梨香,你不該這樣說的,我不是那樣的人。太子和七皇子也不是那樣的人,梨香,你是從來也沒有正眼兒瞧上我一眼吧,你怎麼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她冷哼:“我瞧你幹甚?”
“倒也是。”心裡有些苦笑,沒有無邊的美色,沒有絕世的才華,更沒有尊貴到天下人人叩拜的身份,我這樣的人,瞧我作甚嗎?
我也不在乎的,有些事,問出來,只會讓心裡有些難過,還是不在乎的爲好,可以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不太喜歡太冷漠的事實。
“那你說,怎麼辦?”
“我也沒有辦法。”這問題,我替她解決不了。
她氣得胸口真起伏着,重重一擊那桌子,“沒有辦法,你是想叫我去死嗎?是不是?如今在這裡,我身邊,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每一個妃子也是拼命的踩低別人,爬得最風光的位置上去。”
讓我有些唏噓,也無可奈何:“我勸過你的。”
如今的路,再難走,也是她的路,我替她走不下去。
“就這樣一句話,倪初雪,你還真是一個好姐姐,我心裡難受之極,也不曉得要安慰我一下,”她一手揉着頭。
我有些不忍,雖然真的很無理,可也是我從小寵大的妹妹啊。
二姐妹,一世情,悠悠長長的,怎麼會忘得了呢?
“梨香,你當日選擇如此,有好多的事,他也得想到,就如這般,當晶你受寵,別的妃子也跟你這般的心情,你將心比心,這樣的寵愛,能有多長。”
她咬着脣,臉色極是難看。
是啊,當天,皇上可以那樣對她,今天,當然可以又那樣對一個女子。
這是公平規範的遊戲,而梨香陷入了,她選擇,不是,很長很長的寂寞。
一時的風光,賠上一輩子的時間,我一直都不贊同。
這世上,沒有一種叫做後悔藥的賣,無法再回頭。
也不忍看她這般難過,我輕輕地嘆氣,“梨香,如果皇上是寵愛你的,你又何怕什麼呢?靠着外面的寵愛,總是有比自己更漂亮的。”
她無助地看着我:“你去求七皇子,讓他和皇上多從我這邊經過便 就成了。”
我搖頭:“我只是一個宮女,梨香,主子的事,怎麼做,都不是我能決定的。”
她挫敗地垂下眼:“如今我有了皇上的血脈,倒也是不怕了,無論如何,我下半輩子也就靠着這點希望了。”
我卻是不樂觀的,“梨香,寧妃生了十七皇子,也在冷宮裡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她臉色大變:“別給我說這些話。”
“如果換成是別人,我是不會說的,可你是我妹妹,梨香,你人保護她自己。就不要這般地拽高氣揚的。”
她眼時冒着火焰,咬牙道:“倪初雪,你說我是拽高氣揚。”
“是的。”我點頭。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是啊,不是你,我永遠也聽不到這麼一句話,可是,倪初雪,我討厭聽這樣的話,別給我說第二次。”
“可如今的我,進退不得,我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我氣恨啊,倪初雪,你到我梨花宮裡來。”
“我來了,也不會改變什麼?梨香,我一樣是站在風頭浪尖上,有些人,你不是順從就好。你得有你的主意,梨香,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的才華,你的光彩,不會把你淹沒在後宮的。”
人是需要被鼓勵的,纔會有一種嚮往,有一種希望。
我並不樂意見她,總是嘆氣,垂着臉,梨香從來都是神采非凡的。
“娘娘,酸梅兒來了。”那宮女遠遠地就叫着來了。
一進來看到梨香的臉色不好,皺起眉,“娘娘,你怎麼了,不舒服了,要不要宣御醫啊。娘娘你不能聞花的味道啊,倪初雪,你幹嘛還把花抱在手上,是不是存心要害我們娘娘啊。”
梨香反手就一掌甩在她的臉上。
清脆得刀子滿盤的酸梅子都掉在地上,滾滾落落了一地。
我心裡暗歎着,這梨香怎麼又衝動了起來呢?
尋桃子睜大了眼睛看着梨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倪初雪,怎麼說也是本宮的姐姐,你算什麼東西,這般地大叫大嚷的對她說話。”
“娘娘,你不是說,把她當作是宮女就好了嗎?”
“還敢頂嘴,來人,給我掌嘴。”她狠狠地說着。
那宮婦害怕了,馬上就跪在地上磕頭:“娘娘,奴婢不敢了,請娘娘饒了奴婢。”
我朝梨香搖搖頭,如此這般,也不是辦法啊。
她不是說,那宮女是皇后派來的嗎?這不是又犯錯了。
梨香,一定是腦子也紛亂了,做事,這般的急躁着。
相較天林靜如,梨香,真的不如她。
我輕輕地退了出去,梨香啊,路是她挑的,是她走下去啊。
梨花宮靠湖,湖的一側,是新起的寧妃宮吧,好大的架勢啊,成千的人都在忙活着,務必在年關,把那裡做好吧。
可是,年關,皇上寵的又是誰呢?
今朝一人得寵,那就是有更多的人失寵,所以,我討厭這般,還不如一個人落得個清靜不牽心。
躲躲閃閃地回到七皇子的宮裡,月公公正在侍候着給他披上厚實的衣服,
瞧見我,冷冷地丟過來一句話,“去準備一下,出宮。”
我呆站在那裡,頭腦一時轉不過來。
月公公罵道:“還不快準備,你這宮女怎麼楞頭楞腦的。”
“哦。”我興奮地往後退。
出宮,真的不是做夢啊,我捏着自個兒的臉,有些生痛。
得穿上厚的衣服,這天氣,可真是陰冷得可以啊,出宮,我怎麼手忙腳亂起來了呢?要將花插在瓶裡,竟然將它們插在發上。
幸好照了鏡子,不然我這樣子出去,滿頭的鮮花招搖,沒嚇死月公公,會嚇死一幫我。
暗怨自己不夠沉穩之氣,不就是出宮嗎?又不是沒有出過,竟然還可以高興成這樣子。是宮裡太悶了,是我太想出去透氣了嗎?是的,一定是。
我的心都飛了起來,出宮,多動聽的二個字。
哪怕是出一下子也好,也能讓我的細數流年之時,過得快一點,我過一天,也就少一天,一天一天積起來,就是一年,一年一年過去,就是三年。
七皇子的馬車極是大,裡面還有桌子之類的,連棋中了,茶杯之類的東西,都是磁鐵做的,就算馬車如何顛簸,也不會滑落下來。
馬車裡舒得可以坐上好幾個人,這就是皇室豪華的馬車啊。
一個小公公在前面駕着馬車,我則是在車內和他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我看他看得到,合不攏的脣角換來他的白眼。
還真是走得慢啊,我恨不得自己趕着馬,衝出這裡去。
他沒有說去哪裡,我也沒有問,反正目的地到了,就是到了。
我只想好好地感覺着外面自由的氣息,才讓自己更多的開心。
他一個人下着二方棋,自己和自己對弈,要是換了平時,我會多看二眼。
可是,我現在沒有什麼興趣。
我多想出去看看啊,上官雩走了那麼多天了,也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我好想再在人羣中,能看到他,哪怕是一眼,也就心滿意足了,雖然,我知道,這一定是失望得多,可我還是想的。
前一段時間,宮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連帶着搜索上官雩的事也擱下了不少人。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這事,和七皇子的事,是不是有關聯啊。
我咬着脣,滿懷的愧疚看着七皇子,“七皇子,我真是對不起你啊,我把你想得那麼壞,原來,你這麼的好。”
他擡頭冷瞧我一眼,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不放肆。”
我搖搖頭:“這不是放肆,七皇子,我真是把你想得太差勁了。”
他繃緊了臉,冷冷地瞧我一眼:“倪初雪,別說話。”
還是冷靜地拿黑色的棋子欲下,我吸吸鼻子,好是難過,“七皇子,我知道了,你又是爲了我好,初雪真的是謝謝你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