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說實話,是誰教唆你拿來的,到時候又想來一個偷天珠的罪名嗎?”她說得有些氣促,也很凌厲。
她會這麼生氣地說出這些話,出發點也是爲了寧妃好,宮裡的是非多,連收東西也得千思萬想,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了。那事到如今,我就不得不說了,不然的話,陳嬤嬤不會要我種在這裡,連我也會趕走的,我看着她,小聲地說着:“嬤嬤,這不是誰放在門口的,這是,這是我向太子要來的。”
她楞住,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想換很多人也不會相信的,我吸一口氣,小聲地說:“初雪認識太子,昨天早上去打水的時候,就碰見了太子,初雪請求他幫忙,爲我尋一株天珠。嬤嬤,你可以找一個宮女打聽一下,前天夜裡,太子有到秋菊院去找我,其實,初雪也不知道,爲什麼太子會找我,我之和他認識,也比較曲折。”我委婉地說着,實在不太好將那天晚上的事說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我一個宮女和太子認識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所以,我就想着,說是別人放在門口的。”
我看她臉上還有着不置信的表情,我舉起手:“我倪初雪如果說半句假話,我願受天打、、、、”我還沒有說完,陳嬤嬤就擋住了我的話:“種下去吧!”
“嬤嬤,你相信我嗎?”我以爲,她不會那麼快相信我。
她感嘆地說:“不是他誰還能要得到這株天珠呢?宮裡就只有三株,一株是寧妃所有,一株是平貴妃所有,另一株,是在皇上那裡,皇上那裡的,誰敢開口去要,必是平貴妃的,那天我就在平貴妃的宮外,磕了一天的頭,如不是太子,沒有人會要得到。”
我吃驚地主:“嬤嬤,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倒是不知道。”冷宮的寧妃怎麼也會有呢?
“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好了,我錯怪你了,初雪,把這種起來吧,淋上水。”
我們合作地用東西在原地方挖好坑,雙手推着泥土蓋下去,有一種,沉實而又舒服的感覺升起,這樣真好,以後不用再提着一顆心了。
“嬤嬤,你不問我爲什麼認識太子嗎?”我想,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問的。
大概,我把她當親人了,說話也沒有分尊卑。
她輕輕一笑:“初雪啊,你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你自有你的分寸。”
我一笑:“嬤嬤怎麼誇起我來了呢?”
“你這丫頭,我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她笑語着,有些開心。
我點點頭,她很隨和,越來越好,所以,人與人之間還是要互相溝通才會和諧的,你對人好,人自會對你好。
日頭出來,萬丈的金光,刺得我眼都睜不開。
陳嬤嬤看着我通紅的臉,用手背碰碰我的額頭:“好燙。怕是感染了風寒了。”
我點點頭:“可能是,頭有點痛。”
她嘆氣:“可惜啊,這是宮裡,宮女有病也沒有資格讓御醫看,在宮裡啊,什麼也不要想得太多,想着身體能平安就是了。”
我點點頭,她的話,很有道理,也是她幾十年來,在宮裡爲婢的蒼桑。
“感染了風寒就不要到裡面侍候了,你先歇着,今兒個也沒有什麼事,我給你煎點去風之藥。”
“嬤嬤,這樣,不好。”我搖着頭。
她一笑:“這裡是冷宮,沒人看管的,寧妃過去留下的傷寒之藥尚有,一會我給你煎一點。”
“謝謝嬤嬤。”我心裡暖暖的。
宮女生病,就只能找一些醫術低下的醫女,而且給的藥,都是不好的那種,一個藥量重,也就只能怪自個命不好了。
一會兒,嬤嬤正在煎藥,我越來越適應這種藥味,覺得很窩心。
寧妃的聲音響起:“初雪,你身體沒事兒吧!”
我笑着搖頭:“沒事,只是一點風寒,謝娘娘關心。”
“那今天我都見不到你了。”她的聲音,好重的失望。
“娘娘,初雪明天病好,明天就能陪着娘娘,娘娘今兒個要開心一些,初雪在外面,看着開得美麗的天珠,明天娘娘也可以瞧瞧。
“是嗎?”她高興地叫起來。
陳嬤嬤的聲音響起:“是啊,寧妃娘娘,過幾天,天氣轉涼,娘娘就更不能看了,明兒個,我們出去看看。”
屋裡,傳來寧妃開心的笑聲。
我寧願,永遠守着她單純而又美麗的笑聲,多美,多甜,多純潔。
一會兒,陳嬤嬤端了藥給我喝,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關切地說:“初雪,你回去休息一會吧。”小雜房裡沒有牀,連坐都不好坐。
我搖搖頭:“嬤嬤,不可以的,宮女不可以回去休息的,我到後面林子去,嬤嬤有事叫我。”
“去吧。”她慈愛地說。
寧妃娘娘的聲音又響起,一隻手推開窗,一隻手,拿着一件衣服:“初雪要多穿點衣服。”
“哎呀,我的好娘娘啊,怎麼推窗了呢?”陳嬤嬤叫起來。
寧妃呵呵笑着,衣服落下,窗也關了起來。
我汲着衣服淡淡的藥香,眼都有些溼潤起來,誰說冷宮冷啊,不知道有多暖和。
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背靠着大樹,聽着鳥在唱歌,聽着風送來秋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覺臉上有什麼癢癢的,好不舒服,一睜眼,一張臉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嚇得我大叫一聲,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枯如鬼一般的女人,她的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黑黑的二個大圈,那眼神,迷散不清,她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地笑:“呵呵。”
我害怕得直喘氣,我退無可退,後面就靠着樹。張大了瞳孔看着她,她的手裡,竟然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棍,而且,臉上,好多的紅斑,靠得我近,我害怕得想要尖叫。
這,必然不是宮女,宮女要是這樣了,就會讓人吊死,或是趕出去了
“呵呵。”她看着我,還在笑。
那樹棍,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我的頭,死亡的威脅,在頭頂上跳着舞。
她一身的紅衣,我一咬牙輕輕地叫:“紅嬪娘娘。”
她皺着眉:“你知道我叫什麼?我叫紅嬪。”
她是不是瘋了,一會兒,她又看着我的臉:“爲什麼你臉上沒有東西?”
她的力氣竟然大得出奇,一手,還掐着了我的脖子,一手拿着木棍輕敲,手上,也滿滿是抓得發紅發腫發爛的東西。
“不公平,不公平。”她驀然大聲地哭了出來,一手用力地抓着我的脖子。
好痛啊,痛得我都張大了嘴巴。眼淚流了出來:“紅嬪娘娘,我只是一個宮女。”
她放開一些力道:“你是宮女。”
我用力地點頭:“是的,我只是一個宮女,我是侍候寧妃的宮女。”
不要把我當成什麼啊,她的神志,都是迷糊的。
“寧妃什麼時候進了冷宮,真是太有伴了,你說,那天晚上是不是你闖進來的,說,下着大雨,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呵呵。”
我好怕她,我更怕她臉上的紅瘡,瘡痍滿目,她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
那棍子敲在我的頭上,好痛,我忍着,我不能叫不能刺激她,不然,她一個用力,我就死在這小樹林裡面。
“不是的,我沒有進來。”我輕輕地說着,我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神,如鬼魅一般。我期盼着有人來,叫走紅嬪。
“明明就是你,爲什麼不說實話,你們這些死丫頭,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總是在偷懶,你們還給我下藥,讓我變成這樣子,你們是心存妒忌,妒忌我得到皇上的寵愛,等我出去,我非把你們一個一個配給太監不可。”她輕笑着,紅豔豔的嘴脣,在我的眼前晃動着。
我無力地搖頭
“別不承認,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認識你,你好了不起啊,你厲害啊,你佔了皇上所有的寵愛,你一紙文書,說是我偷人,把我打發到了冷宮,現在又把我變成這副模樣,皇后,你好狠啊,你好狠啊。”她眼裡的精光暴射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我已無力,我只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 щшш ▪ttκǎ n ▪¢O
她笑着,然後,又哭:“皇后,我那裡做錯了,就因爲我生得比你美嗎?讓我出去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爭寵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炫耀了,我聽你的,你叫我幹掉誰,我就幹掉誰。”
“皇后,你爲什麼不說話呢?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冷宮,你說啊。”她輕柔地說着。
然後又哭:“我不想在這裡了,我要回去,我要回我的紅宮裡去,我再也不敢自說後宮三千不及我一半風采了,我再也不膩着皇上了,好不好。”
爲什麼,她把我當成皇后,而她的棍子,依舊敲打着我,痛得我幾乎要麻木了。
她的眼神一激靈,大叫着:“不,我不出去了,我就殺了你陪葬。”她一個用力,收緊了手。
我閉上眼,我無力掙扎,她的力氣,大得讓人出奇,棍子重重地一擊,打得我東南西北分不清。我竟然會這樣死,死在一個瘋女人的手上,死在這冷宮的小樹林。
死吧,也許,死就是一種解脫,我不能大聲地叫,我也叫不出聲。就算是陳嬤嬤看見,紅嬪如此這般的失了人性,只怕,連陳嬤嬤一塊兒解決了,寧妃不能身邊沒有人。
我的知覺,慢慢的模糊了,眼裡只能看到她身上的紅豔,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