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頂着秋涼的晨風,我去挑水,早早地做好這些,在寧妃醒來的時候陪着她,她就不會總吵着要看天珠,昨天她最在乎的十七皇子,那今天呢?總是瞞不住的,可是,寧妃的身子,真的不能受刺激。
唉,我嘆氣,爲什麼到了冷宮,還有人不容她於世。
陳嬤嬤負傷而歸,她沒有說在去那裡求,求誰,我也沒有問,宮裡的人,心都比外面的人,冷上一半。
水桶浮上,按下,汲入大桶的水,我已經嫺熟地知道,要怎麼樣去打水,一次就能汲夠大半桶的水。清凌凌的水暢快地流着,奔跑着,我想我要有它們這般的無思無緒就好了。
背後一股子冷冽的氣息襲近,似乎有一種讓人驚心膽跳的感覺一般。
我轉過身子,看到那青黑着一張俊臉,渾身冒着怒氣的男人,是太子,他半眯的眼裡,透過那半是透明的眸子,那種如刀一般的寒光和霸氣,怒氣,讓我頭皮發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讓他那麼生氣呢?緊抿的薄脣朱黑之色讓我害怕。
我趕緊施禮:“奴婢叩見太子,太子金安。”
我不明白爲什麼一大早的,他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看起來,還這樣生氣,不,不是生氣,是怒火沖沖,要把人都燃燒了一樣,我想,他怒火騰騰,我是越來越感覺到冷了。
他不叫我起身,我也不敢起身,跪是無所謂,可是,在他鋒利的眼神之下跪着,我真的覺得周身不安,像有什麼要爆發一樣。
“奴婢叩見太子金安。”過了好久,我又說一次。
“金安?”他二個字吐出脣齒,那般的冷入人心。
下一刻,他就抓住了我的發,往背後一扯,讓我的臉對着他的怒火,天啊,我不敢這樣正視他的,他是太子,而且,看上去真的不能正面看,太讓人承受不了。
“你這個騙子,你又撒謊。”猛的一扯一放,我往後倒地,後面是水溝,人的本能就會伸出手去拉一些東西,好讓自已不摔倒,是,他是太子,我不能碰不能抓的。我一咬牙,任憑身子騰地跌落水裡。
冰冷的水馬上覆蓋我所有的感官,秋晨啊,這水讓我直髮抖。
我卻不敢起來,站在那裡,慢慢地適應了那種冷冷的溫度。
他走上前逼視着我:“爲什麼你這大膽的東西,總是騙人?”
騙人,我騙了誰了嗎?我搖着頭:“奴婢不敢騙太子。”我連冷宮都沒有踏出去,我何來的騙他,要定個理由,也要有把他,把我說服啊。他並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從那天晚上幫我救梨香開始,我就覺得他是一個面惡,心還善的人。什麼也不說,卻還會去做。
“倪初雪。”他吼叫着我的名字:“我最恨別人騙我了。”
我也不喜歡騙人好不好,自然地,這些話我是不能說出來的。
晨風一吹,讓我更冷了,有些發抖,有些驚恐的看着他。
“倪初雪,你說是宮女,爲何,昨天晚上沒在秋菊院看到你?”他終於憤怒地吼了出來。
唉,真是冤枉啊,我很是無奈地說:“啓稟太子,昨天晚上寧妃不舒服,我就在這冷宮裡侍候了一夜沒有回去。”
這個太子,真是讓我感嘆,爲什麼他會到秋菊院,而且,一早還來了冷宮,要質疑我,要生氣我,他不是,說我長得一般般嗎?我是沒有那種飛上枝頭的感覺,覺得,他的眼裡,看着我,似乎會生出一種柔情一般透過我的眸子,看另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感覺,從我那天偷偷在洗衣池裡衣衫半褪地揹着他,他就對我重視起來。
“當真如此?”他的氣有些冷傲,卻少了一些凌霸之氣。
我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去褪了他的氣,我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男人,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還真是讓人很難接受。我對他的感覺還是好,如果,他可以不要那麼衝動就好。
不過,他不是常人,他是太子,地位何等的尊貴,我如此看他,已是大不敬的了。
我低下頭:“是的,太子,昨天晚上,奴婢一整夜都呆在秋菊院裡,是因爲,有此事。”
他冷哼:“你不必跟我說,倪初雪。”
我心裡有些笑意,太子真是嗯,太直接了,剛纔的一瞬間,我是想到了,請他再幫一次,不是很好嗎?所以,又和好個一般,說一半留一半,太子心思聰穎,馬上就知道了。
卻是冷冷地打擊我,我覺得,我和他不是一個天一個地一樣,而是,可以很輕鬆的說話。
剛纔,我不就差點笑了出來嗎?
在他的示意下,我爬上了草地,滿身是水,衣服貼在身上,極是不舒服。
我看着太子,我有些頭大,我能不能走,但是我想走,寧妃要是醒來,發覺阿嬤嬤頭上的傷,會問她,會難過,如果我不在她身邊開解一些,她一個推窗,就什麼也完了。
“太子。”我硬着頭皮恭敬地說:“奴婢先去做事。”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嗎?不,我豈敢瞪他,男人有的眼光可不能挑戰,不然,怒火會越燒越旺。
“就這樣?”他看着我的溼衣服。
當然只能這樣了,他不要太火暴就好了,真的是挺冷的,我磕了一個頭:“奴婢先告退。”
我提起二桶水,從容地套上繩子,彎腰要擔起。
他卻開口了:“剛纔你想要說什麼?”他的口氣,鬆了很多。
我心中有一種雨停雲散的感覺,有些喜悅,太子,剛纔要一句話拒絕我,我自也不能說下去,現在又問我,想要說什麼?
笑容一定躍上了我的眉眼,我恭恭敬敬地跪下:“奴婢想請太子賜一株天珠給奴婢。”
他皺起眉:“什麼是天珠?”
“一種小植物,綠毛毛的葉子,紫色的小圓珠兒,奴婢很需要。”我誠實地說着。
“你要來幹什麼?”他的眼神依舊讓人不敢正視,一凌厲起來,那股子的寒氣和魄力,有着讓人臣服和害怕的氣勢。
他的身上,一直就散發着霸氣凌然,洞察冷厲,養尊處憂的氣勢。
我自幼性情就隨然,並不多去在乎身份地位的東西,對着他,我並沒有覺得不可接近,或是膽小如鼠。
“寧妃的小院落裡,有一株天珠,是寧妃最喜歡的,她每天都會問奴婢,怎麼怎麼樣,在那一天下了大半夜雨的那一天,那株天珠讓人連根拔起,枝斷珠殘,寧妃不能受什麼刺激,寧妃院裡的嬤嬤昨天出去求證天珠,滿頭是傷回來,我不得不留在冷宮裡侍候了一夜。”順帶,連昨天晚上的事都說個清清楚楚,免得又說我騙他。
他眼裡有些厭惡,必不是厭惡我的,而是厭惡宮裡的是非吧,讓人連根拔起,何等的一個狠。明明進了冷宮,要出去,真的是遙遙無期,連她精神上的寄託之物,也不放過。
就因爲那天張御醫來把脈,說寧妃身子大好,就讓人注意上了。
冷宮,卻也不是安寧之地啊。
多少眼睛,暗裡看着,那,我頭皮一麻,我和太子在這裡說話,豈不是讓人也知道,下一個,會是我嗎?而且,他還不客氣地說了出,找了秋菊院。
唉,我想想,真是頭大啊。我並不想因爲這些注意,而讓人對我好,那自然是,有人要算計着我的,我討厭那種暗來暗去的手法。倒也不會天真以爲,這是一種好事。
“天珠。”他喃語着:“那倪初雪,我給你尋來天珠,你怎麼報答我呢?”
我一驚,還要報答的嗎?能幫就幫啊,可是,我和他,畢竟不是朋友啊。
我搖頭,我不知道。太子什麼都有,要什麼報答啊,我窮得,我只能給他磕頭。
我給他先磕一個頭:“奴婢謝謝太子幫忙,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二個字還沒有說完。
他就一瞪我,咬牙切齒地說:“廢話。倪初雪看來我不幫你,還真是心裡會掛着這句話了。”
我心裡暗暗地笑,呵呵,我先謝了再說。
太子是宮裡的大人物,一株天珠而已,我想,沒有什麼辦法弄不到的,他可以不認識,只要他一聲命令,多的是人給他送來。
尊貴的太子啊,我覺得,他真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就是太暴燥了一些。
他必也是不拘禮的人,也沒有說什麼呢?就直直地走了。
直是夠寡言的,我卻是高興的,他有辦法的,他可以幫到我了,我太高興了。他是夠奇怪的,怒火沖沖來找我,然後又就得好說話,他真的奇怪。
我擡頭看天色,變幻莫測的雲彩也是這般輕飄飄,看風,風也是輕快的,看樹,滿頭的枝翠輕擺,至於秋菊院他攪起的風波,我也不在乎了。
我走我自已的路,讓她人說去便是。
我也知道,當這一事,讓人知道之後,我,便會在她們的眼皮底下探視了。
罷,我倪初雪在宮裡,循規蹈矩,不做錯什麼?每天就在冷宮,還有什麼風波不成。
卻是有的,不會因爲我在冷宮而放棄,或者是直接針對我。
我總是這樣,高興的時候,我就高興,我不會去想太多憂慮,要來的,總是要來,我想了,我也是自尋煩惱罷了。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