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溼淋淋地回去,滿臉是笑,但是,卻不敢告訴陳嬤嬤,要是宮裡沒有天珠,太子有權也沒有辦法,到時又是失望,倒不如不要給別人希望,等看到了天珠再說。
而且,要從何說起呢?說我認識太子,說太子幫忙嗎?我一個宮女啊,怎麼會認識這些人物呢?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是福是禍尚不知。
所幸太陽升起的時候,又開始熱了起來,衣服也慢慢地幹,陳嬤嬤的額頭上包上了一塊黑布,寧妃娘娘問起,便說是感染了風寒,怕風,也不進裡屋。
寧妃,活得,是可憐,也是幸福。
我一個上午就開始期盼着太子快點來,就怕寧妃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啊。
可是,我等到夕陽西下,他還是沒有來。
是不答應我嗎?還是,找不到,我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剩下的又是嘆氣了,無可奈何的時候,不可阻擋的時候,寧妃就只能傷心一次了。
天一黑,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就回了秋菊院,宮女們都拿異樣的眼神看着我,我朝她們笑笑,拿着盆子去洗臉擦身子。
林司記讓卓兒過來叫我,我就知道,太子無心的一舉,會將我推到風頭浪尖上。
輕輕地敲門:“林司記姐姐,是初雪。”
“進來吧!”輕輕淡淡的聲音響起。
她的聲音,總是這般的好聽,讓人感到親切,只要她問什麼,都會告訴她。
我輕輕地走進去,她正在寫名冊,頭也沒擡地說:“初雪,你先坐下吧。”
過了一會,她的聲音響起:“初雪,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
“是的,寧妃娘娘身邊的陳嬤嬤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就留在冷宮侍夜。”
她擡起眸子,透亮的神采看着我:“怎麼不舒服?”
“感染了一點風寒。”我靜靜地說。
她看着我,只是笑,笑的眼裡,有些冷漠:“得勸她多點休息了。”
我想,這肯定不是那些意思的,不過,我還是唯諾地應:“是的,林司記姐姐。”
“你之前,叫林姐姐,現在倒是生份了,叫我林司記姐姐”
我不去猜這些話,唉有時候,最平常的話,都會讓人覺得別有深意,如果不是陳嬤嬤說,怎麼也不能找她,寧妃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找她,我自然地,也就我生出一份防心,我早就知道她不會簡單,不是嗎?
“寧妃那邊,沒有什麼事吧?”她似是輕淡地問。
我一直不知道她爲什麼那麼關心寧妃那邊的事,想必是有什麼關係,我也沒有妄然去測猜。聽她這麼一說,我也點頭:“沒有什麼事。”
她笑,有些皺了皺眉,然後說:“沒事,我隨便問問。”
“嗯。”我輕輕地應着。正要告退,她又開口:“初雪,你怎麼認識太子的?”
唉,我就想啊,怎麼會不問這個呢?
怎麼認識,我怎麼說呢?“林姐姐,太子是宮裡的尊貴主子,初雪是要辨識的,免得到時候,初雪見了也不知要行什麼禮。”
“我將你調教得真好。”她輕輕地笑着。
我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宮女對上面的人物,當然,都要有一個大概的認識,失了禮數,就會丟了命。
等了一會,她聳肩地笑,神色很是輕鬆:“初雪,昨天夜裡有人來找你了?”
“初雪不知道,初雪一夜都在冷宮。”
“那不知道,就算了,我們宮女,就是侍候主子的,千萬不能有什麼飛上枝頭的心,一旦不成功,就會成爲爭寵下的棋子。”
我豈會有那樣的心思,和她,像是隔着紗一樣了,她想要問什麼呢?又想要知道什麼呢?我在宮裡,無權無勢無地位。
“初雪,寧妃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一聲吧,她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曾經受過她的恩澤。”她淡淡地說着,說出了她的原因。
我恭敬地點頭:“是的,寧妃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看了我一眼又問:“寧妃最近好嗎?”那是一種關心,我知道,我看得到,她的眼裡,明明白白地寫滿了關切。
但是,陳嬤嬤說,無論是誰也不能說了出去。
我露齒輕笑:“還好。”
“初雪真是一個謹慎之人。”她走到桌邊坐下,眼睛飛快地看了窗外一眼:“初雪,我現在有辦法爲你傳信,你要寫些什麼呢?”
我卻心涼,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必然會興奮,會高興,但是,現在,我覺得林司記我不敢相信,要是傳了,我的命和梨香的命,就會一併牽連在她的手中。
我很想,可是,我不能,我得小心,我只要平安就好,就算我現在傳了信出去,爹爹好與不好我和梨香也束手無策,有些事,總是命中註定。
搖搖頭:“謝謝林姐姐,林姐姐那天說得對,這是規矩,初雪也萬不能挑戰的。”
她有些意外地問:“你不想你爹爹了?”
我點頭,心裡有些酸澀:“想,可是,我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怎麼樣。”
“唉。”她長長地嘆氣:“你是一個懂事理的人啊,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的,林姐姐,初雪先告退了。”我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她的眼光看了我很久。
回到那裡,宮女們也不敢多問,大概以爲我沾上了什麼權貴一樣,帶着嫉妒和不屑看着我。
只有梨香是高興的,她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多問,似乎是打算着什麼一樣。
我身子真的好累,躺下來,就想睡。
靜悄悄的夜裡,那小小的天窗只有一縷月光射了進來,幽幽地照在一處。
太子啊,把我推向了什麼樣的風頭浪尖。
月夜裡,又響起了蕭聲,我已經習慣了,習慣枕着這聲音來安睡。
在宮裡,累的,不僅是身,還有心。
在這黑夜中,又有誰在偷偷地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呢?我寧願到冷宮去住。也想逃開這些,宮女是最下層的人,受什麼委屈都得忍着,多少人的手裡,青青黑黑的,也只能含着淚水夜裡才輕輕地哭。
是我旁邊的,深夜裡一哭,讓我也睡不着,我輕輕地說:“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輕輕地輟泣着:“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啊,人在深宮,焉能自由呢?我不能伸冤,我也不能做些什麼驚天大事,我就想回家,守着家人平安地過也不敢想了,想得太美,日子就變得難過。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一隻手輕輕地說:“看看月光,在遠方,同一個月亮下,你的家人,跟我們同看一樣的月光,慢慢的感覺。”
我也慢慢地感覺,我看到了以前的家,我的爹爹,梨香,還有小靜,還有奶孃,我們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然後,我又看到了那孤傲如鷹的上官雩。
我不敢,再看下去,我閉上眼,拼命地叫自已睡。
才一會,又迷迷糊糊地給一道聲音叫起,已是燈火通明,梨香拉着我:“你的手好燙。”
我想,我是病了,我全身都不舒服,頭重腳輕的,連喉嚨也火辣辣地刺痛着。
我笑笑:“大概是着涼了。”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沙沙的。
我們不知會發生什麼事,鬧哄哄地看着門,一會兒,林司記親自進來,看了我一眼,又掃了衆人一眼說:“倪初雪,跟我來,你們都先睡下,沒事別出來。”
有什麼事嗎?我也不心驚,我沒有做什麼虧心事,爬起來穿上鞋子,衆人看我一眼又躺下去睡。“倪初雪,有什麼事啊?”梨香不解地問。
畢竟我們是手足之情,沒有人會多問,梨香還是會關心我的。
我朝她笑笑:“沒什麼事的,你睡吧,明天,你還得做事呢?”
我跟着林司記出去,合上的門,擋住了裡面的聲音。
我正要開口,林司記冷冷地說:“倪初雪,太子宣見你,去吧在秋菊院外面。”
“謝謝林姐姐。”我端正地說着,謝她沒有在衆人的面前說了出來。
她搖搖頭:“好自爲之。”丟下這四個字,就進去了。
唉,太子,太子,見不得人嗎?非要三更半夜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