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我正獨自出着樹林,一雙有力的大手卻將我拉進了那濃黑的林子裡。
我來不及出聲,一聲冷然的響聲就在頭頂:“是我。”
那冷冷而又滿是霸氣的聲音,淡淡而又高雅的香味,不太子,還有誰呢?差點我會以爲是採花賊,可能性不大,我自知我條件有限。
一聽到是他,我放鬆了下來,輕笑着行禮:“太子千歲。”
薄脣緊緊地閉着,像是生氣一樣,眼神就瞪着樹葉上方看着。
太子,總是喜歡把他的心情放在臉上,總是這樣,習慣了,我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畏懼而害怕的。我輕笑:“好巧啊,在這裡遇見了你。”
我得小心地應付着呢?什麼好巧,他根本就是在堵我,拉進這樹林裡,卻又一聲不吭。
我不想問爲什麼?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不問,他會更生氣,他是一個怪人,我也是一個怪人,我才認識他多久,左也求他,右也求他,還能瞭解他的心思。我不怪,誰怪,斗膽求太子,也能和太子這般沒什麼規矩的相處。
我是欠他很多人情呢?就順着他也無妨,私底下,他並不是喜歡擺架子的人。
“正巧,奴婢洗好了帕子要還給太子千歲。”我從衣襟內取出那繡着淡雅花色的帕子。
他皺起臉,一臉的不爽之色。
我挑挑眉笑:“初雪謝謝太子了?”再打量,果然氣消了些。
真難侍候,陰晴難定。要幹什麼也不說話的,大概只有我受得了他,纔會三番幾次地跳來找我。要是遇到別人,早就跪在地上求息怒了,他自然更討厭。
我雙手遞上去,他卻不接,暴虐地說:“不要就丟了。”
唉,真兇啊,我硬着頭皮,看着這帕子:“那丟了就不如給我擦腳、、、、不,呵呵,留着做個紀念也好。”在他陰鷙的瞪視之下,好女子也不得不改節。前面的話,我是逗他的。瞧,他不是放鬆了下來,只用眼神瞪我嗎?
“太子,如果你老心情好一點的話,有什麼要吩咐的嗎?我不敢夜黑之後出冷宮。”自從那一次讓紅嬪差點打死,我就害怕。越是晚上,我越是不敢靠近這裡,深黑的像是裡面藏着鬼魂一般,我倪初雪,竟也是怕死之人。
他煩燥地看着我的頭,冷硬地問:“傷好了?”
我嫣然一笑,他的關心,總是要用不同的法子來掩飾:“太子的藥真是有效,一點也不痛了,只是太可惜了,才一小瓶,一下就沒有了。”
他像是忍不了一樣地吐氣吸氣,無可奈何地說:“倪初雪,那是宮裡特製的珍貴之藥,一點點都可以養你一輩子了,竟然一下子就用光了。”
我嘎然:“天啊,這樣珍貴,我倒是不知道。”養我一輩子,這句話,聽起來真是有點心跳加速,有些曖昧一般。
他低低地叫了起來:“就你這樣,豬頭笨腦。”
無語,我有那麼差勸嗎?那誰特意跑來這冷宮我的必經之路堵人呢?我豬頭笨腦,他好得到那裡去。
“爲什麼不曾說過你會畫畫?”他挑眉問着,那神色,像要將我整個人看透一樣,也帶着他的憤怒。
我無辜:“我本來就會啊,你也沒問過我,我總不好拿着這件事向你彙報吧!”而且我和他不是很熟啊,我會畫畫,他爲什麼那麼生氣啊。
他抓着我的肩,用力地搖晃着:“我最恨人欺騙我了。”
痛啊,我給他搖個頭腦發暈的:“我沒有騙你,你是沒有問過我啊。”怎麼就怪罪到我頭上來了呢?是太子,我纔敢心裡這樣不平地想着,不過換了別人,也沒有想要把我搖個像是恨不得掐死我一樣。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差一點死得很精彩。”他冒火的眼眸逼近我。
死,還分精不精彩的啊,不過,這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了,他很生氣一樣,這是幹什麼呢?在那裡,他不是冷冷的,一聲不吭。我是笨蛋,反正不止他一個這樣說過。我承認吧,太多複雜的關係,不想去尋思。
我嘆了一口氣,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也不想的,我和林美人,在秦淮就認識,當時,我和她鬥畫,似乎,我略勝一籌,她今天來宣我去靜香宮和林珣畫師比試。”
“貴妃似乎認得你。”聽我說完,他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怨氣難平啊,如今我是宮女,她是美人,怎麼會不找我報復呢?他平復了一些怒氣,放開了手。
我知道,不是似乎,而是很大的機率,一個貴妃,只看着一個宮女,還帶着那種咄人的冷意,我神經再粗,我也能感覺得到啊。我輕輕地點點頭:“好像是吧。”
“小心些。”他不自在地說着。
我露齒一笑:“謝謝太子的關心。”
“誰關心你,倪初雪,我本來就想、、。”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種認真和透視的眼神,讓我的心驀然地提到了嗓子處,吞吞口水看着他:“你想什麼?”說一半留一半真是嚇死人。
他挑挑俊朗的眉:“你不是平凡的宮女,果然如此的有才華,如此的聰慧,怪不得我會欣賞你。”似乎爲他的眼光有些讚賞一樣。
呼,原來是誇我,放下一顆急跳的心,我輕笑了起來:“呵呵。”
“你欠我許多情。”他纔不甘心看着我笑得這般的開懷,就喜歡打擊我。
“是的,我明白,我一定盡能力還的。”不過我能力有限哦,不能要求太高,不然就是直接的失望,呵呵。
他也笑,看着我的眼說:“還記得那個月夜我怎麼發現你,怎麼要找出你的嗎?”
怎麼又說起那晚的事呢?我臉上又燒了起來,耳根子發熱,別開臉:“不記得了?”
“給我畫一張,和你一樣的裸背,和你一樣清冷的背影,你把欠我的人情都還清了。”
什麼?還要我畫,我會畫纔是瘋了,他如此不客氣地要我還情。
但是,我看着他的眼,沒有戲謔,不是玩笑,那樣的認真。
我很彆扭:“我不知道怎麼畫,我焉能看到那晚我在月光下的背影嗎?”
“我不介意,半夜讓你再去試一次,到你能畫出爲止。”他不放棄。
如此的執着,爲什麼呢?要我的裸背,萬萬不能的,可是,我如何推得脫,他眼裡藏着某種東西,很深,很冷很遠。
“我試試看。”無法拒絕,我只能小聲地順從。
他放開我:“別想着能糊弄本太子。”
“是啊,太子,你是太子我是宮女,我豈能糊弄你呢?我儘量試試看,能不能畫出來。”好多退路的話啊,儘量,試試,能不能。換來太子的一瞪。“誠心一點,高興一點,我非要不可,我下令,讓你升爲畫女。”
我高興得起來嗎?還真是不能糊弄啊,我去上那兒弄這樣的畫呢?
恍然間,竟然跟着他往冷宮外走去,一聲沉沉的鴉叫驚醒了我:“太子,還記得出頭鳥嗎?”我才進宮多久啊,竟然獲此大的照顧。我不就成了出頭鳥了。
他冷嗤:“你以爲在靜香宮的畫畫之事後,你還能做你的縮頭鳥。”
是的啊,不行了,我惱得想要把腦袋埋入手掌中去。哀怨啊,哀怨,我本來只是想要做平凡的宮女,只要平凡就好了,卻總是出頭呢?“不要做畫女了,我畫就畫吧!”哀怨啊。
太子沒有說什麼?和我一起走出了冷宮,他去他的地方,我回我的地方,像是沒有什麼關聯一樣,他到來,就只是爲了罵罵我,要我還人情債,怎麼一個比一個更難纏啊。
還不如太子就陰狠一點,讓我跪跪拜拜也好了,爲難我也好了,偏就要我畫什麼什麼呢?真是煩啊,他會等得很久的,等到他忘了爲止。
回到秋菊院又是梨香的一翻逼問,我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沒贏,她就背對着我躺下了。我對上連秋池的眼,她帶着一抹別意的笑看着我,我卻覺得那笑讓人不安,嘆口氣側躺着睡下來。
一夜睡得卻是極不安,這種睡姿,真的睡不好,就算入宮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我還是不喜歡這樣睡。
早早到了冷宮,寧妃娘娘的身體好了很多,上午的時候,開着窗讓她看了一下天珠,她很高興,直呼着天珠長得真快,她那裡知道,那一株,早就讓我丟在後樹林裡了。
中午我去冷宮的門外領午膳,有些特別,像是更精緻一些。
單獨地坐在院裡小樹下吃着,不打憂到寧妃的休眠,她和孩子差不多,睡的時間,特別的多。但是這幾天,卻又沒有什麼大好的樣子,我不懂醫術,可是,我知道一個人的健康,可以看他的氣色如何?不懂醫,可這也是最基本的道理啊。
呵呵,又是三更半夜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