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緩緩擡起,想要將簾子掀開,卻最終頹然的放了下去,他仰起頭來,似乎牽連到了脖頸上的傷口,疼的鑽心。
那淡淡的月光靜淡無聲的灑了下來,他面上的神色難得的柔和。
“若是你想走,我不攔你。。。”他的聲音恍如隔世,乍然聽了,讓人心生顫抖,重陽側目,其實只要她擡手,將簾子掀開,她便可見他,可是,她的手,在聽了他的話後,又放了下來。
“你當真願意?”她的眸子,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原以爲他會挽留的,最起碼,要開開口,可是說出的,竟然是不會攔她。
可是她都忘了,此時,她這一開口,無疑是表明了身份。
手,慢慢鬆了開來,託婭趁機一下子竄了出去,連滾帶爬的跑到北辰夜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臂。
“皇上,皇上,真的是你,臣妾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臣妾的。”那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恨不得撲到北辰夜的懷裡,但是淚眼朦朧中擡眸,對上的,卻是北辰夜陰冷的眸子。
“滾開--”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脣齒卻是清晰的恨,字字都響徹在耳邊,託婭緊抓住不放的手,倏然鬆了下來。
“是,臣妾告退。”她垂首,眉眼間皆是悲慟。
果然,還是不行麼?
她扭頭,怨憤的望了馬車一眼,暗紫的顏色,有些悲涼,一如她的心。
北辰夜卻沒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再度將目光投向了那馬車,眸底,已然沒了冰冷,此時,他站在那裡,不敢上前一步,他與她,只隔着那一層簾子的距離,卻偏偏觸不到。
“我。。。”他開了開口,卻發現口乾舌燥,根本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他緩了一緩,稍稍沉澱了一下情愫,他望着那簾子,好似瞧見了她的容顏,那般的熟悉,卻又遙遠。
“若是我說我不願意你走,你會留下麼?”他幾不可聞的開口,話語有多蒼白,他不知曉,只知道,現在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挽留纔是最爲妥當的。
“我。。。不願意。”簾子後頭的聲響,那般的低,他卻偏偏聽到了,身子,連連後退了兩步,勉強才站住了,推開上前攙扶的吳全發,他揚了揚頭。
“不願意麼?”他似乎並不是在問她,那語氣,倒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她的脾氣,他一早便知曉了不是麼?
今兒個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着他猜到了重陽會記恨那一夜,然後想方設法的離開。是以,一早便出來等着,不對,應該是夜夜都會出來等上一會兒,而今兒個這個時辰便出來,是因着察覺出託婭一整日沒有去祥榮宮纏着他,這纔派人去瞧了瞧,果然,棲鳳宮已是人去樓空。
而適才第一遭攔下那馬車之時,他便已經察覺出了異狀,只是強忍下心中的痛楚,他想,若是她想走,他硬留下來也只會讓二人徒增痛苦。
可是如今,他的心,在聽了她的聲音之後,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疼了起來,好像要撕裂了一般的。
“你,不要走。”他低了一低聲音,在那簾子邊上,似是耳語一般的對她說着,“不要走。”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爲了她,他第二遭落淚了,而他的心中那場淚雨,究竟,要下到何時?
馬車內沒了聲響,他的心中,浮起一絲希冀來:“若是我拼命拼命的留你呢?拼命拼命拼命的留你呢?你可會留下?”
手,終於停在了那簾子上,他輕輕摩挲着,好似摩挲着她的輪廓,那麼近,又那麼遙遠。
“皇上--”簾子倏然而開,出現的是一張陌生的男子面孔,但是那亮如星子的眼眸,無不昭示着那人的身份。
她望着他,眼底,是深深的無奈:“就到這裡吧,我不可能再留下來,當初,除掉北辰放之後,我就該離開的。。。”她平靜的說着。
“不是。。。”北辰夜急急開口打斷她的話:“你答應過母后要幫着我守住江山,如今北辰放雖然已除,但是他還隨時有可能東山再起,所以,我需要你,北辰也需要你。”
他急切的解釋着,有些口不擇言了,手,一把抓住重陽的手,冰涼的手掌一碰撞,更添冰冷。
“皇上,你不要這樣。”重陽緩緩抽回手來,望着他有些失措的模樣,目光在他身後一衆人身上掃了一圈兒,最後微微蹙起眉來:“你是皇上,無論何時都不能亂了分寸,忠王已經歿了,皇上不要信口而談。”
當初對外宣稱忠王病歿,他這般的口不擇言,不就是告訴衆人,當初忠王之死有異麼!
只是她沒料到,很多時候,人在急迫的情形下,反而說出的都是實話,亦沒料到,也是她的這一忽略,最終導致了的後果,是他們再也無法彌補的。
被她這樣低聲一斥責,北辰夜稍稍穩了一穩,目光冷冷望了身後一衆人,離的遠了,紛紛垂着首,不敢瞧這邊的情形,方纔又轉了過來:“是我失言了,你瞧,沒有你,我便這樣糊塗,所以,你留下好不好?”
重陽可以與他對峙,卻獨獨受不了他的柔情,他一出現這樣的神色,她的心就軟了,可是一想到若是留下,以後的日子便是這樣過,她,就忍不住害起了怕。
她搖了搖頭,目光堅定:“臣妾決心已定,請皇上成全。”
今兒個只有這兩更,大家看文愉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