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眨巴着淚水連連的眼睛,呆呆看着自己的父皇。
昭陽帝輕嘆了一聲。
“真是……朕怎麼就拿你沒辦法呢?”說起來真是鬱悶。
這小東西,寵着寵着就習慣了起來,就見不得她有一點兒的傷心和畏懼了。
昭陽帝在太子面前都能板着臉,甚至在所有的皇子公主面前都能威嚴得令人畏懼,卻不能在長樂的面前擺一點的架子。
如果說這孩子在出生之後得寵,是因爲她爲昭貴妃所出,自己愛屋及烏疼愛了一些,那麼這些年這小東西的伶俐乖巧,無憂無慮和依戀信賴,把自己當做一個真正的父親,從未有更多的世俗的一切,都是昭陽帝真心開始愛惜長樂的原因。他想到了這些,就見小姑娘仰頭對他笑了。
小姑娘嘀嘀咕咕着自己都聽不懂的話,抱着他的脖子。
“謝謝,謝謝父皇。”嬌滴滴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
昭陽帝捏了捏這小東西的小爪子。
“就這個時候,你才這麼乖。”他嘆了一聲,見下頭四公主和嶽亭相互抱着,還一臉血,就跟被自己迫害了似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看向四公主的目光就很冷淡了。
做帝王的,都喜歡懷疑。
他雖然處置岳陽侯府,可是不代表他原諒了四公主。
他懷疑四公主攛掇長樂,又不喜她竟然爲了自己的姻緣賣了嶽淑妃,不過,他得承認,自己更痛恨的是岳陽侯府和嶽淑妃。
這幫混賬的眼裡,他簡直就成了隨意糊弄的蠢貨了。
不收拾他們簡直侮辱了帝王的龍臉啊!
“父皇?”四公主才被昭陽帝的晴天霹靂給劈過,這個時候就比較呆滯了。她靠在嶽亭的懷裡,消化了一番昭陽帝方纔的口諭,頓時秀美紅腫的眼睛就瞪圓了。
“降爵?”岳陽侯府世襲罔替,這個爵位已經延續了百年,可是就因爲岳陽侯的一次行事踏錯,就被帝王降爵。這看似只是從侯爵將爲伯爵,可是卻代表着帝王最嚴厲的處罰和厭棄。甚至可以說……岳陽侯在這一代,丟了老祖宗的基業,是岳家的罪人!
更何況不僅降爵,連爵位都奪了讓於他的長子,那他那個英俊狠心的舅舅,豈不是就成了一個白身?四公主心中猛地跳動了一下。
她舅舅的長子,不就是嶽亭麼?
昭陽帝將爵位,給了嶽亭了?
這是對岳家的處罰,可是對於嶽亭來說,又是榮寵。
畢竟岳家做出這樣的事情,哪怕奪爵,從此岳家跌落塵埃,再也沒有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多,多謝父皇!”四公主知道昭陽帝是偏心嶽亭的,掙扎着從嶽亭的懷裡爬出來匍匐在昭陽帝的面前。
她感激昭陽帝感激得無以復加。
因爲爵位落在了嶽亭的頭上,因爲……就算是因爲她的荒唐,可是君父卻並沒有厭棄嶽亭,他的前程還在。
只要嶽亭好好兒的,她願意揹負帝王一切的責難。
“日後,你好好當差。”昭陽帝心裡還在惱恨四公主,當然不會理睬她。這個爵位給了嶽亭,實在就只是因爲他對嶽亭非常看重,僅此而已。
他哼了一聲,對起身攔在四公主面前,彷彿是在維護她的嶽亭淡淡地說道,“岳家竟敢忤逆朕的聖旨!朕賜婚,難道是由着他們納妾作踐的?!既然看不上這賜婚,那朕就收回來,岳家自己去尋好的去!”不是每一個帝王,都會被傳說中的真愛打動,賠上一個公主的。
就算是有,那肯定也不是親爹。
聽着懷裡長樂小聲兒歡呼“父皇最好!”,昭陽帝不着痕跡地挺了挺自己的後背,威嚴地冷哼了一聲。
“至於你。”他指了指四公主,本想罵她罵到死,只是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一雙小爪子緊張地抓出了褶皺,沉默了片刻,方纔壓抑着怒火淡淡地說道,“給朕回宮裡去待着!朕現在不想看見你。”
他眯着眼睛看着哽咽謝恩的四公主,慢慢地說道,“至於你的婚事,嘶……”他覺得自己被小爪子給抓得幾乎要斷氣,提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東西在一旁安穩地坐好,這才淡淡地說道,“三年之內,朕不會再給你賜婚。”
帝王也是要臉的。
收回賜婚,再把公主賜給前頭駙馬的大哥……
那得被人議論成什麼樣兒啊?
就算要賜婚,起碼也得等風聲過了是不是?
“兒臣謝恩。”四公主無話可說。
本來就是,昭陽帝沒弄死她就不錯了,更何況聽昭陽帝的意思,她只要等風聲過了,就能嫁給嶽亭?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寧願減壽十年,來換取之後的幸福。
“多謝陛下。”新鮮出爐的,幹掉了親爹上位了的岳陽伯嶽亭嶽伯爺,也在一旁給昭陽帝磕頭。
他本以爲自己會被昭陽帝直接給廢了,或是從此一切都被剝奪,可是沒有想到帝王會因爲長樂的央求變得如此仁慈。他感激地擡頭看了長樂一眼,見這小姑娘正坐在赤金的龍椅上對昭陽帝咿咿呀呀地作揖,這小姑娘一雙小短腿兒都挨不着地上,扭着小身子一臉的天真可愛。
都十五了,竟然還能裝可愛。
嶽亭一向冷硬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可是三年,四皇姐都二十了。”長樂還在對昭陽帝提條件。
“三年都等不了,那叫什麼真愛!”昭陽帝臉一沉。
他也想考驗一下四公主和嶽亭。
雖然對四公主不喜,不過他做人親爹的,總不希望四公主這一次再所託非人。
三年,足夠看清楚驟然襲爵得志之後的嶽亭了。
不過這裝模作樣的威嚴壓根兒嚇不到公主殿下,她眨了眨眼睛,抱着昭陽帝的衣襬就撒嬌。那純熟的撒嬌動作一套兒一套兒的,令昭陽帝轉眼之間就潰不成軍了。
他被嬌氣的小姑娘央求了很久,方纔把這小東西重新摁回自己的龍椅上坐好,慢吞吞地說道,“那就兩年。”見長樂板着手指頭在一旁數數兒似乎不依不饒,他不由求助地去看一旁的幾個人。看過了內監,看過了垂頭持續裝死的二皇子,最後落在林探花的身上。
再撒嬌,皇帝陛下沒準兒下一刻就賜婚了。
那威嚴何在?
林如初秀雅的眉間兒微微挑起,緩緩從衆人的身後轉出來。
“此番陛下暴雨雷霆,爲四公主殿下做主,叫微臣看,也是在爲長樂公主撐腰。”見正抓着昭陽帝衣襟軟軟撒嬌的長樂扭頭看過來,他擡頭一笑,如同明月生輝,剎那的美色頓時就叫小色鬼流着口水鬆開了不大新鮮了的昭陽帝的衣裳。
林探花見這小東西可算是看見自己,掃過嶽亭,垂目柔聲說道,“陛下處置岳家在前,乃是殺雞儆猴,日後陛下若爲長樂公主賜婚,誰又敢輕舉妄動,傷害長樂公主呢?”
不得寵的四公主被冒犯了都是降爵的罪過,那得寵的長樂公主更別說了。
誰娶回來不得當祖宗一樣兒供着啊?
“哎呀,原來父皇的聖旨裡還有這麼多的大道理。”長樂叼着自己的手指頭,覺得美人表哥真的聰明極了。
昭陽帝……也覺得林如初很聰明。
他嘴角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被殺了的“雞”的代表,岳陽伯嶽亭默默地垂頭。
“原來父皇這樣愛護我和四皇姐啊。”長樂快樂地轉頭。
昭陽帝露出一個慈父的眼神。
林如初的笑容更加柔和,看着自己說什麼都相信,還當真從心底就相信的長樂。
如果換了旁人,他一定會鄙夷那女人蠢得可憐,竟然會相信自己的虛僞的話。可是看着長樂這樣信賴,什麼都願意相信自己的清澄的眼神,林如初卻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
似乎被她相信,自己會感到很快樂。
他無奈地看着抱着昭陽帝的手笑得一臉幸福的長樂。
這樣一個小色鬼,小蠢蛋,怎麼能叫他放心交給別的男人呢?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溫柔繾綣,正在昭陽帝身邊撒嬌的長樂並未看見,然而一旁打從昭陽帝開口就裝作自己是透明人的二皇子就忍不住多看了林如初幾眼。
他承認林如初是個十分美麗雅緻的清貴少年,也承認那溫柔的目光如水,令人心生歡喜。更承認那對長樂的隱隱維護,令人很感動,不過二皇子看到林如初和長樂那樣對視的時候,又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小聲兒說道,“不就是長得好看些麼。”
他在御書房不開口,不僅是因爲昭陽帝不喜歡他,他有自知之明。
更重要的是……四公主和他之間的情分,還沒有到了他連自己都不顧,也要爲四公主撐腰的地步。
他能跪在這裡隱隱聲援,就是看在長樂的面子上了。
“生得美也是一種天賦,二殿下。”少年的聲音愉悅柔和,他居高臨下,憐憫地看了二皇子一眼,輕聲笑道,“殿下出身天皇貴胄,已然尊貴至極。就算沒有這種天賦,也不必自卑。”
二皇子呆呆地看着這笑若春華的美少年。
許久,他才突然開口震驚地問道,“你是在諷刺我長得醜是吧?”
林探花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智商……看起來這種天賦,二皇子同樣沒有具備啊。
“你這個傢伙!”二皇子默默磨牙,決定記住這美少年,回頭在太子面前進讒言,一起抵制林探花!
林探花只是微笑。
對於這麼二的二皇子,探花大人覺得說一句話都是浪費。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燉一碗甜湯,騙很二的二皇子去貢獻給公主殿下呢。
昭陽帝顯然也看見下頭的小官司了,只是他說句實話,是不大喜歡二皇子的,不是因爲這兒子二,而是覺得這兒子跟自己不親。
早些年因楚賢妃的緣故,昭陽帝一直冷淡王美人,因此對王美人所出的這個兒子也同樣不大滿意,不過這兩年他對二皇子頗有些改變,卻不能叫他有更多的感情。就比如封爵,二皇子出宮之後,他本應該封個王爵給二皇子,可是卻並沒有。
實在是因爲二皇子梗着脖子,“你不給我也不來跟你要!”的態度實在是太戳昭陽帝的心窩子了。
說起來昭陽帝兒子閨女一大把,不過真正對他有點兒孝順之心的,還真是不多了。
有二皇子四公主這樣兒成天氣人的,更有遙遠些的二公主那種能把人直接氣死的,昭陽帝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受到詛咒了。
不過再不待見二皇子,這皇子如今也成年了,昭陽帝想到二皇子對長樂的用心和維護,沉默了片刻,一邊命內監往外頭去下岳陽侯府降爵的聖旨,一邊皺眉,對正在對林如初橫眉立目的二皇子淡淡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中意的誰家姑娘?朕做主給你賜婚。”
嶽淑妃真是把昭陽帝給傷得透透兒的了,如今昭陽帝想要賜婚都不敢問人家親孃,只來問當事人,見二皇子一愣,昭陽帝就不耐地說道,“難道連朕都不能知道?”果然這兒子和自己不親。
“當然不是。”二皇子沒想到這皇帝爹竟然關心了一下自己,有些茫然地說道,“只是兒臣還沒有喜歡的姑娘。”
昭陽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更何況,二皇兄白丁兒一個,誰樂意嫁給他呀。”長樂自覺四公主已經天下太平了,就見一旁內監賠笑端了些果盤來,急忙抓了一個自己啃順便還給了昭陽帝一個,見昭陽帝大概是咆哮得嗓子幹,也陪着自己吃果子,小小聲兒地說道,“我看那些前朝之事,都是皇子開府就封王爵的。二皇兄出宮好幾年,父皇……您是不是把二皇兄給忘了?”她覺得二皇子蠻苦逼的。
因昭陽帝不給二皇子封爵,朝中看不起二皇子的真是太多了。
如果二皇子是跟太子對着幹的,長樂肯定對他被蔑視看不起喜聞樂見。
可是二皇子對太子忠心耿耿,對她愛護如同掌上明珠……
她爲什麼不能爲對自己好的人出言呢?
“你二皇兄對你抱怨了?”昭陽帝突然不懷好意地問道。
“他忙着給我開飯館兒還來不及,哪裡有時間對我抱怨呢?只是我想着,日後二皇兄大婚,那皇嫂沒有身份地位,多丟臉啊?”長樂就伸出自己的手指,笑嘻嘻地點在君父的額頭叫道,“父皇心眼兒真多!”
她說着大逆不道的話,見昭陽帝無奈地看着自己,仰頭看着這張人到中年卻依舊英俊非常的臉,扭着小身子撲進君父的懷裡小小聲地說道,“可是,可是我最喜歡父皇了。”
小姑娘依戀的聲音,頓時令昭陽帝心裡一熱。
二皇子卻都要被氣哭了。
前兒在宮門口才說完最喜歡的是她二皇兄呢!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令人虐心的事情了,然而二皇子還未揭竿而起跟昭陽帝討論一下誰更得寵的問題,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哭哭啼啼的女子的聲音。
雜亂的腳步聲,急切的勸阻聲,凌亂的呼喚在御書房門口紛至沓來,不大一會兒,一個不顧儀態的美麗的女人就撲了進來。她腳下踉蹌,臉上都是淚水,甚至叫自己的妝容都花了,見了衆人看過來,她嚎啕了一聲撲到了昭陽帝的腳下。
“陛下!”凌亂得朱釵散亂的頭髮之下,是一張稀裡糊塗的臉。
然而長樂還是看清楚了。
這竟然是嶽淑妃。
嶽淑妃一向美麗端莊,雖然爲人蠢了些,不過到底是世家貴女,尊貴範兒總是擺得足足的。
然而此刻,她的形容倉皇,身上的衣裳都凌亂成了一團,看起來狼狽極了。
當她撲到昭陽帝的腳下的時候,仰頭,連昭陽帝都被唬了一跳。
實在是胭脂水粉糊成一團,那張臉看起來太嚇人了。
昭陽帝不由皺眉。
美人落淚,其實也是美景,這宮中落淚最美的就是楚賢妃。
梨花帶雨,如同清晨滾着露珠兒的百合一般美好。
可是就算不及楚賢妃,這宮中哭得好看的也真的太多了,昭陽帝很少會見到哭得這樣叫人心裡嚇得噗通噗通跳的女人,畢竟,這宮中的女人爲了帝寵,在帝王面前總是最美麗的樣子,不論嬉笑怒罵,都美好得令人愉悅,這也是對帝王的尊重不是?
如今見嶽淑妃竟然這麼儀態不修地衝進來,昭陽帝是真的非常不悅了。他一向對嶽淑妃只是尋常,見了她如此放肆,頓時大怒。
“放肆!”
他並未宣召,也沒有令岳淑妃進御書房,這女人竟敢擅闖。
只是嶽淑妃卻已經顧不得帝王的震怒了。
因爲她聽見了一件比帝王的怒吼更可怕的事情。
“陛下!”嶽淑妃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顯然是真的傷心了,見昭陽帝厭惡地看着自己,她心裡更加慌亂,伸出帶着寶石護甲的手去拉昭陽帝的衣襬流淚道,“臣妾聽到了很可怕的傳言,說,說您將岳陽侯府降爵了?”
岳家是她的母族,不僅是她的孃家,也是她這些年在宮中立足能夠依靠的靠山。就因爲有岳陽侯府,所以她才能在無寵的情況下榮登淑妃之位。
不然,就算生了皇子皇女又如何呢?
王美人還生了二皇子呢,不也到了如今,還只是個美人?
嶽淑妃太知道母族對後宮這些妃嬪的重要了,聽到降爵的噩耗哪裡還忍得住,此時哭着給昭陽帝磕頭道,“哥哥對陛下一向忠心,岳家滿門忠誠,若有小人進讒言,求陛下一定不要相信!”
她知道前朝的鬥爭非常激烈,她那個哥哥其實並不是一個十分機靈的人,想到那些動輒就置於死地的鬥爭,她渾身顫抖,連昭陽帝的龍袍都拉脫了線了,尖聲叫道,“岳家忠心可鑑,求陛下開恩!”
她還真的不知道岳家是怎麼被降爵的。
蓋因當聽到此事之後,她就心中大亂,哪裡有功夫去聽來龍去脈呢?
“忠心可鑑?”昭陽帝冷冷地看着嶽淑妃。
他自認不是一個薄情的帝王。
這些後宮的妃嬪,他或許不怎麼寵愛她們,可是卻從未苛待。
趙皇后也是一個賢惠的皇后,因此,這些妃嬪在後宮生活得都很不錯,榮華富貴,他也都給了她們。
可是她們是拿什麼來回報他的?
若嶽淑妃不在自己面前,昭陽帝來想不起來收拾她,蓋因他對這些妃嬪,不管是自己真心寵愛的楚賢妃昭貴妃,還是無寵的嶽淑妃,能容忍的,他大多都容忍一二。
若嶽淑妃夾着尾巴做人,或許過個半年,昭陽帝也就將此事給忘記,也不會對嶽淑妃如何。可是現在這女人就跪在自己的面前,仰着一張無辜的臉跟他說什麼忠心可鑑,那當真的樣子,就叫昭陽帝忍不住心中的惱火了。
“你可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昭陽帝壓低了聲音,危險地眯着眼睛看嶽淑妃。
長樂會給四公主求情,會爲二皇子謀爵,可是嶽淑妃實在跟她沒啥關係,因此她閉緊了嘴巴,瞪着圓滾滾的眼睛一起看着嶽淑妃。
其實看見嶽淑妃被昭陽帝遷怒,公主殿下覺得蠻活該的。
造成如今一切混亂,不管是四公主的被君父厭棄,不管是岳家被降爵,還是更多更多,說起來罪魁禍首隻有兩個。
嶽淑妃和岳陽侯夫人。
如果不是這兩個,一切的痛苦都不會存在。
她爲什麼要爲罪魁禍首求情?
做錯了事,就得受到懲罰。
不然,這世間豈不是惡人作祟,只令好人被牽連無辜?
“陛下?”嶽淑妃淚眼朦朧地擡頭,在對上昭陽帝晦暗的目光時,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會聽到不想聽的話。
“嶽靜,你喜歡的那小子,四公主還未下嫁,竟敢令通房有孕。”昭陽帝聲音細微卻冰冷地看着嶽淑妃那張花裡胡哨的臉。
他帶着幾分審視。
若嶽淑妃爲四公主被錯待惱怒,他或許會……
“阿靜竟然!”嶽淑妃果然一愣,然而她想到一向溫柔謙和,對自己又十分溫順孝敬的嶽靜,忍不住又心軟了起來,不由擡頭急聲說道,“是不是有那狐媚子算計阿靜?陛下!這樣的妖精不能留,遠遠的打發了,阿靜日後會明白……哎呀!”她尖叫了一聲,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那力道大得叫她從御前滾落,一頭撞在了御案下方的包金紅木桌角上,撞得她頓時鮮血淋漓。
她捂住了刺痛的臉,驚駭地看着昭陽帝。
帝王竟然給了她一耳光。
“你也配做一個母親!”昭陽帝見嶽淑妃竟然能說出這種沒心肝的話,完全不在意四公主的死活,只在意什麼狗屁嶽靜,已然大怒。
他立在御案之後,指了指嶽淑妃,突然冷笑。
“朕竟然把你捧到高位,真是瞎了朕的眼!滾,遠遠地滾,”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冷酷起來,冷冷地說道,“淑妃無德,不堪爲妃位,即日起,降爲美人,別叫朕再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