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純王老實了,紅月慢慢地收回自己充滿威脅的手。
她的心底彷彿有什麼在慢慢地放鬆下來。
當心底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當自己很重要的公主依舊對自己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與同情,沒有什麼太多的憤慨和關照,紅月只覺得這樣幸福的時光,是自己夢中才有的。
“只要公主喜歡他,我就不會出手。”她看着湊在一起的長樂與林如初輕輕地說道。
純王低低地哼了一聲。
他覺得很失落。
那種妹妹被人搶走的傷心與空落落的感覺,只怕別人都不會懂的。
他從幼年起,就一直護着妹妹長大,從小兒王美人與他的教導,就是要保護愛惜妹妹。
這麼多年的寵着護着,可是日後,長樂或許要屬於別人了。
紅月有些憐憫地看着垂頭喪氣的純王,見這皇子英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傷感,垂了垂眼睛輕聲說道,“往後……我不會嫁人,就守着公主,在她身邊一輩子。”她就這樣留在長樂的身邊,現在保護她,日後保護她的孩子,這樣就足夠了。
“那本王怎麼辦呢?”
“娶個媳婦兒就好了。”紅月難得多了幾分耐心,開解看起來很失落的純王。
“那怎麼能一樣兒呢?”純王當然是要對妻子好的,只是想到娶親,就更忍不住與紅月低聲說道,“娶了妻子,妻子就成了本王重要的人,那將長樂置於何地呢?”以長樂的性子,也不會叫他看重自己超過王妃。
那樣,純王覺得自己彷彿背叛了自己的妹妹。
他去愛惜別的女子去了,那妹妹怎麼辦?
她失去自己的愛護,是不是同樣會覺得傷心呢?
“……您還是別娶王妃了。”紅月真擔心這傢伙爲了妹妹把王妃給撇一邊兒去啊。
“本王也是這麼想的。”純王悶悶地說道。
他做不到把長樂丟在一旁自己全心愛護自己的王妃,那對王妃是多麼的不公平呢?就比如太子,依舊很寵愛長樂,可是在太子的心底,太子妃,皇長孫長生,如今還有個沒生出來的小皇孫,一個一個壓在太子的心底,長樂都不是最重要的人……
等等……
純王突然眼睛亮了。
“不,”英俊的皇子頓時目光就十分深沉了,臉上還帶了幾分陽光燦爛,見紅月詫異地看着自己,覺得跟這美貌宮女姐姐很有共同語言,湊過來窸窸窣窣地說道,“你瞧瞧太子妃!太子顧不得照顧長樂,可太子妃頂上來!日後,本王就尋一個如太子妃一般,把長樂放在心上的好王妃!”
他娶王妃就一條兒。
他給王妃當牛做馬,然後王妃好好照拂王美人和長樂公主啊?
純王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紅月。
“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不怎麼樣好麼?
難道選秀的時候,要純王問每一個秀女,以後會不會孝順王美人,愛護長樂公主?
什麼人啊?
紅月慢慢地偏開了頭去,目光更加同情了。
她覺得純王這輩子得打光棍兒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喂,你是在鄙視本王麼?”見紅月懶得理睬自己,純王頓時就覺得好生氣哦。他十分之不高興地看着紅月指責說道,“你這是恃寵而驕你知道麼?信不信本王與長樂告狀,以後你會失寵?!”
純王殿下看起來跟奸妃也差不多了。
宮女姐姐再次離他遠了些。
只可惜宮車就這麼大,哪怕紅月私心裡唯恐傻瓜會傳染想要離純王遠着些,然而二皇子這身姿挺拔高大的青年只動了動,就將紅月身邊的地方都給佔滿了。見紅月對自己怒目而視,純王急忙退了退,哼哼了一聲。
“二皇兄?你們在做什麼?”見這二位彼此深情對視火花兒四濺的,長樂趴在窗邊回頭問道。
她覺得宮女姐姐和純王殿下彼此之間好刀光劍影。
“沒什麼,就是與紅月說說話。”純王對紅月也並沒有作爲皇子的居高臨下,蓋因純王殿下從小兒苦逼慣了的,也沒覺得皇子這終身職業給自己帶來了什麼好處,見長樂看過來,他就笑眯眯地湊到長樂的身邊。
“給王爺騰點兒地方。”林如初見縫插針,把長樂往自己的身邊帶了帶。
純王頓時橫眉立目,覺得林如初真是很無恥啊。
他絕對回去告訴太子!
叫太子好好兒收拾林探花!
因心中充滿了心機,純王高貴冷豔地一笑,繼續往長樂身邊湊了湊,也往窗外看去,就見宮車緩緩而行,行在一處十分寬敞的長街上,遠遠的另有一架奢華的馬車從對面而來,因見到了宮中的宮車,那馬車就靠在一旁給長樂避道。
“那不是楚家的車麼。”世家豪門之中的車大多有屬於自己的徽記,別看楚家才發跡,卻已經跟着人家世家豪門學了,想當初楚家的車上街,楚妃正是得寵的時候,前朝的大員都給楚家避道的。
純王是看不順眼楚家那般猖狂的,見楚家這次倒是守禮,就冷哼了一聲。
“楚妃失勢,他們也老實了!”
後宮雖然有很多的秘密,宮規也嚴不能處處漏風,不過耐不住趙皇后這回很縱容大家往外頭透露楚妃被降位的作風呀,不過是一個早上,帝都權貴就都知道了,從前昭陽帝愛得不得了,愛得天崩地裂的楚賢妃,她成了尋常的妃位了。
不說楚家被打擊成什麼樣兒了,只說純王,就覺得大快人心。
想當初王美人因楚妃吃了多少的苦頭,他做兒子的都說不清。
一樁樁一件件,他若要歷數,多少天都說不完。
“他們家也該消停了,又是奪誥命又是降位的,再猖狂,父皇肯定要得治他們。”長樂也覺得大快人心極了,楚妃這次被關起來了,她覺得後宮都亮堂了一些,小爪子扒着純王的手就獻寶道,“我聽姨母說,等過了風頭要與父皇諫言封賞六宮,王娘娘到時候或許也能進位呢。”
都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純王都是郡王了,王美人總不能永遠都是小小的美人兒吧?
與其叫那些心懷叵測的妃嬪上位,還不如叫王美人這侍奉趙皇后幾十年的貼心人上位呢。
“母親倒是不在乎這個。”純王抓了抓頭小聲兒說道,“且你瞧着,就算母后提起,母親也不會肯的。”王美人比他更加仰慕感激趙皇后,在這楚妃失寵,四妃空了大半的時候,作爲昭陽帝僅有的三個皇子之一的二皇子的生母,王美人是絕不肯進位的。
此時進位,固然風光體面,可是卻會叫後宮生出動盪。
二皇子哪怕不得昭陽帝的喜歡,到底是皇子,若有人想要拿他做文章涉及儲君之位,那就十分麻煩。
“左右日後有母后在,母親的榮光是少不了的。”
晉封又不急在這一時。
等以後昭陽帝駕個崩,太子登個基,趙皇后那時加封王美人,哪怕加封到太皇貴妃呢,王美人都願意接受。純王見長樂偷偷兒撇嘴,彷彿有些不願意,就擺手大咧咧地說道,“你也別覺得母親委屈了,母親喜歡清靜,若進位,就不清淨了。”
他才封王就有從前王美人母家大哥找上門,王美人再上位還了得?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在這兒操心也沒用,母親若一心要做的事兒,你也勸不動。”純王也不覺得王美人不上位就給自己丟臉了,他一個皇子,難道一身尊榮榮光都要來自自己的母親不成?不本應該自己是王美人的榮光麼?
“後宮有母后,外頭有我,母親除了位份,這麼多年過得很好。”純王公允地說道。
長樂確實勸不到王美人的頭上,她癟了癟嘴兒,遲疑地點了點頭。
“真乖。”多麼乖巧軟乎乎的妹妹喲,純王忍不住擡手在妹妹頭上動了動土。
林如初含笑看着,見純王對自己示威一笑,慢吞吞將目光投向外頭。
正當他目光落在外頭楚家那馬車上時,就見車中正匆匆走下一對兒母女,年長的那個神情憔悴疲憊,眼底發青,就連厚厚的脂粉都沒法兒掩藏她那一臉的憤憤與憂愁。年少的那個端莊美麗,神色有些懨懨的,模樣兒與紅月有幾分彷彿。
林如初目光就一閃。
這是楚三太太母女啊。
“給公主請安。”楚三太太顯然是發現這是長樂的馬車,本着禮貌,或者說因昭陽帝驟然發作楚家女眷之後的謹慎,作爲唯一一個身上還揹着誥命,今日卻斷然拒絕楚三老爺往宮中去安慰楚妃,而是回了孃家的楚三太太是務必要給長樂請安的。
不然叫皇帝陛下知道自己竟然在長街上對長樂公主視而不見不請安,回頭也奪了她的誥命怎麼辦?
要命的是昭陽帝心胸有限,這不僅輕飄飄奪誥命,皇帝陛下還打人吶!
楚家女眷挨的那頓打叫楚三太太如今想起來,都驚心動魄。
昭陽帝大概是真的惱了,那重棍當真沒有一點兒的水分。
虎虎生風的重棍之下,當場就把自己的幾個妯娌給打去了半條命。
觸目驚心啊。
楚三太太就說,什麼都按規矩來,絕對錯不了。
這不,不是按着規矩自己往趙皇后面前請安,自己也躺平了,哪裡還能如眼下這般奔波在外,爲了女兒楚怡的婚事奔走呢?想到楚怡的婚事,楚三太太嘔血的心都有了,一想想都覺得心頭冒火。
她斷然沒有想到,一向沉穩可靠的丈夫,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把將軍府的親事給退了,叫楚怡入宮選秀嫁給順王?
楚三是不是瘋了!
楚三太太滿心的苦楚,只覺得自己彷彿從未真正地認識自己的夫君一般,她並不想攀這個高枝兒,只想叫楚怡太太平平地過一生。且將軍府的三郎雖然不及順王尊貴榮華,可難道是白身不成?
那也是將門子弟,又與楚怡青梅竹馬,性情磊落,日後的日子過得不知該有多好。
心裡想到這兒,楚三太太的心裡就多了幾分安穩。
她想到楚三對自己說的話,心裡不知怎麼,彷彿有什麼對楚三老爺那滿心的愛意與依靠都在慢慢地碎裂。只是此刻她又不能在長樂的面前露出什麼,只恭敬地請安之後遲疑了片刻方說道,“公主今日若是出宮遊玩……我家大哥兒今日在城南巡街。”
她對楚三老爺想叫楚聽雲尚主兒知道得一清二楚。
雖然一心爲了楚家,不過楚三太太就覺得楚聽雲那狂傲的性子與出身楚家都是硬傷。與其叫性子十分桀驁的楚聽雲與長樂公主因尚主之事發生衝突,不如叫兩個人避開,免得鬧得不可收拾。
昭陽帝寵愛長樂公主帝都聞名,若真的鬧得不可開交,吃虧被責罰的只會是楚聽雲。
且楚三太太冷眼瞧着,彷彿長樂公主每次出行身邊兒都跟着含笑溫潤的林如初。
這少年秀美無雙,又出身外戚襄陽侯府,她不必多想救知道趙皇后的心思。
楚三太太眼下因楚怡的婚事對楚三老爺頗有微詞,只是楚三老爺除了此事並無別的過犯,她到底是要爲楚家考慮的。見長樂果然聽見楚聽雲之後露出淡淡的厭煩,楚三太太心中嘆息一聲,退後了一步讓出了位置。
她不求別的,只求楚家不要繼續作死,連累了她的兒女。
說起來楚家的榮耀她兒子閨女的沒享受到,往後也不願意陪着楚家一起送死。
楚妃降位,其實是一件好事。
彷彿聽說順王日日不落地上門,可是今天早上卻杳無音信。
楚妃再蹦躂也只是個後宮嬪妃,若真的可以不與順王攪和在一起,那楚家最多也就是被新君厭棄罷了,這家中的子弟若有本事的,自己搏命爭出前程來,不比天天依靠後宮的一個女人的榮寵可靠多了?
只是順王這般趨炎附勢,也叫楚三太太齒冷。
“三太太自己忙去吧。”長樂笑眯眯地說道。
她對楚三太太的態度不錯,然而也僅僅是不錯了。
並未挽留,一同說個話兒增進增進感情什麼的。
她之前還在昭陽帝面前因順王想要求娶楚怡出言,此刻對楚三太太與楚怡卻只是尋常的態度,雖和氣卻明顯不走心,紅月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從長樂的身邊探頭。雖然心結稍解,可是紅月看到楚三太太總是有些不自在,見她看過來,就微微頷首。
楚三太太也覺得紅月與楚怡相似,也不知是什麼緣分。
不過她對長樂公主身邊的宮女兒與自己女兒相像並不覺得傷臉。
自家楚怡也不過是臣下之女,難道還能去抱怨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不覺得自己的宮女被冒犯就謝天謝地了。
“這位姐姐……”楚怡看到紅月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
“四姑娘?”
“我只是……”楚怡卻有些複雜地看着面前與自己相似的容顏。她生得很美麗,叫人打心眼兒裡生出一種格外親近的感覺,她想到在家中時父親屢次與自己問起在宮中可見了一個與自己生得相像的宮女兒,想到楚三老爺那時沉沉的目光,不知怎麼就低聲說道,“姐姐多……宮中複雜,多看顧自己,不要與陌生人單獨出去。”
她覺得愧疚極了
怎麼能那樣用惡毒的心去揣測自己一向溫和寬厚的父親呢?
只是楚三老爺之前叫她陪着順王一起逛園子之事,叫她總是在心裡回不過味兒來,彷彿自己不是那麼認識自己的父親。她一向比別的女子聰慧,知道楚家這一回只怕泰半都要知道紅月的相貌之事,自己想想,都覺得只怕家中容不得紅月。
若楚家真的在自己的身上加註着深切的期待,紅月的存在,就是恥辱。
明明紅月與她並無干係,可就是生得相似就要遭受不好的事,楚怡會覺得對不住她。
紅月倒是微微一怔。
她沉默地看着楚怡,許久,慢慢地偏開了自己的眼睛。
“多謝四姑娘。”
“謝個屁,你若有什麼威脅,還不是她楚家作孽。”純王就窸窸窣窣地在後頭小聲兒說道。
這麼說也真的好有道理哦。
長樂聽得連連點頭。
不過楚怡能開口提醒一下,長樂覺得這姑娘的心腸確實不壞,心裡都不明白,怎麼楚三那人渣竟然能生出格外心底柔軟的兩個女兒來。她沉默地繃着小臉兒看了楚怡許久,方纔頷首說道,“多謝四姑娘提醒。”
她堂堂公主,且爲了身邊兒的宮女對楚怡道謝,後者忍不住霍然擡頭。
就見長樂公主身後那張與自己相似的美麗的臉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她也忍不住想要微笑起來。
“都是小女該做的。”她退後了一步,與無言,卻屢次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楚三太太一同讓出了宮車的道路,長樂就叫人繼續往襄陽侯府行進。
宮車車輪滾滾,公主殿下就顧不得看外頭的景兒了,撲進紅月的懷裡用力揮着自己的小拳頭磨牙道,“楚家一定有陰謀!他們一定是要害你!難道你的身世被他們知道了?”她就真摯地建議紅月道,“咱們去敲他們板兒磚吧?”
“先下手爲強!”純王也咬牙,揮斥方遒地叫道。
紅月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目光示意這裡頭最理智的林探花。
美少年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想了想就笑着與長樂柔聲說道,“板兒磚雖好,只是公主用起來還要費力氣,不如摸準了幾位楚大人出府上朝的必經之路,準備好投擲支架,幾位大人來了,用投擲車投擲板磚雨。”
“投擲車?”哎呀都用上道具了,公主殿下覺得自己從沒有這樣高級過。
“臣會設計,小小的推起來很輕便,投擲一次,至少八塊板兒磚一起飛。”
“真的?”
“只要公主想要,什麼我都會爲你做。”
見公主殿下覺得自己找到了這世上最好的一位表哥,已經往林如初的臉上蹭了,紅月只覺得這真是見到了天下最大的一個奸臣,簡直就是助紂爲虐啊,八塊兒板兒磚一起落下來,楚家那幾位老少爺們兒還能有命在?
“回頭給叔祖也做一個。”公主殿下還在預備普及此攻城……報仇利器。
林如初縱容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好。”
“本王纔不要呢。”純王哼哼着偏頭說道。
人家林探花也沒說要給您呀,林如初但笑不語。
紅月的眉眼兒卻變得越發柔和,她見長樂板着手指頭算着怎麼偷襲倒黴的楚家大人們,卻忍耐不住心中的疑問,低聲說道,“公主今日對楚三太太與四姑娘很冷淡,之前,你不是說四姑娘是楚家難得的好姑娘麼?”
長樂不由歪頭看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可是她叫你傷心了呀。”還帶着幾分單純嬌氣的聲音,在紅月的耳邊迴盪。
紅月一怔,急忙說道,“可是她與她母親是不知情的……”
“她們的確無辜,也都是好人,可是這並不妨礙我疏遠她們呀。”長樂就有些不明白紅月的樣子,板着手指頭低聲說道,“我不討厭她們,可是不妨礙我爲你抱不平啊。難道她們的存在,沒有叫你難過麼?”
不管紅月心裡怎麼覺得楚三太太母女無辜,她也不怨恨她們,可是遇到她們的每一次,都會令紅月傷感。
長樂就覺得,比起楚家三太太母女,自己更在意的是紅月。
她怎麼能陪在紅月的身邊,卻依舊與楚三太太母女談笑呢?
哪怕她們真的很好,可是長樂卻覺得自己此生……只怕都不會與楚三太太與楚怡有太多親近。
爲楚怡出言,不過是不願一個清白女孩兒被順王作踐。
可是她想,她永遠都不可能與楚怡成爲朋友。
因爲她有紅月了。
“我有你了。”她小小聲兒,彎起眼睛美滋滋地蹭進了宮女姐姐柔軟溫暖的懷裡。
一滴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她的後頸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