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長樂被紅月的表情給嚇出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拉紅月的手,嘴裡還緊張地叫道,“別踩了碎片傷了你!”
她並不在意自己的失儀,也不在意自己摔碎了她最喜歡的八寶茶,唯一在意的,卻是別叫她這一個小宮女傷了自己的腳。
紅月恍恍惚惚回神,怔怔地看着長樂,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抹晶瑩的淚光。
“別怕,咱們這麼要好,我又不會罵你。”
唯恐紅月是因在趙皇后與昭貴妃面前做做錯事而害怕的哭了,公主殿下急忙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對趙皇后討好地說道,“方纔紅月就是手滑,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不愛喝那碗茶呢。”她鼓着自己雪白的臉,見紅月輕盈地走到自己的面前,就把她拉着往自己的身後塞了塞,仰着小腦袋小聲兒說道,“我的!不給你們欺負她!”
“我與你母妃的心眼兒就怎麼小?”趙皇后擡眼去看紅月,就見她臉色依舊有些羸弱,沉默了片刻就問道,“要不,你去歇歇?”
能對一個宮女這般優容,哪怕四公主知道紅月在趙皇后面前頗有體面,也忍不住側目了。
她與長樂從小要好,自然知道紅月是很得寵的宮人。
就是尋常趙皇后身邊的心腹,有的也不及紅月的體面。
“是楚家三太太?”紅月見趙皇后微微頷首,臉色蒼白地低聲央求道,”求娘娘叫奴婢,叫奴婢……“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眼底是痛恨,是怨毒,又是一些有些複雜的暗潮。
趙皇后見她這個樣子,輕嘆了一聲,倒是沒有叫她避開。
長樂見紅月與衆不同的樣子,也鼓了鼓自己的小嘴巴,小心翼翼,一點兒素日裡的調皮搗蛋都沒有了,拉着紅月坐在趙皇后的下手,與四公主坐在一處,卻壓低了聲音悉悉索索地與紅月問道,“楚家三太太欺負過你麼?你別怕,我,我都給你報仇呀!”
她挺了挺自己單薄的小胸脯兒,看着紅月的眼睛驕傲地說道,“我可是公主!才抽了朝廷命官的公主!一個楚家三太太,我一點兒都不害怕。”
打從抽了朝廷命官被御史彈劾還平安無事之後,公主殿下的自信就非常之爆棚了。
她覺得自己如今也是拳打皇子腳踩朝臣的一代潑辣公主了。
“我只是想見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紅月見長樂還把自己軟乎乎的小手兒塞進自己的手裡,忍不住輕輕握住,喃喃地說道。
她的目光有些空茫,又有些仇恨,化不去的血色,然而在提及楚家三太太的時候,卻隱隱又多了幾分異樣。
見她這個樣子,長樂越發擔憂,把自己的小手兒更握住紅月的,想叫她冰冷的手心兒暖和些。
主僕兩個正膩膩歪歪在一起說話沉思,就見門口有兩個安靜的宮女進門,迎着後頭的一對母女。其中一個年長,雖面容尋常一些,然而神色爽利顧盼神飛,長樂哪怕用挑剔的目光去看,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楚家三太太生得不是極致的美麗,然而卻令人心生好感,天然地覺得她是一個愛說愛笑的好女子。
她的身後安靜地跟着一面色貞靜美麗的少女,嘴角帶笑,面色恭敬,卻又大方得體。
見了那少女,長樂微微一愣,之後與同樣瞪圓了眼睛的四公主都去看自己身後垂頭掩飾表情的紅月。
“你!”
“這是……”
兩個公主的驚呼,叫紅月的臉頓時就白了。
那少女與紅月的容貌,竟然還有幾分相似。
長樂呆呆地看了看垂頭不語,顯然也在驚訝的紅月,又看了看那就算自己大呼小叫卻依舊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少女,急忙轉頭眼巴巴去看趙皇后。
見趙皇后與昭貴妃都一臉尋常,她就知道只怕這兩位早就知道這其中是有什麼淵源的,心裡有些好奇,有些揣測,然而她卻彷彿明白了紅月的心,慢吞吞動了動自己的小身子,把紅月往自己的背後擋了擋,彷彿這樣兒就能擋得住紅月的身子一般。
當然,也沒人敢擡頭往公主面前看來的。
真的叫長樂公主不高興,擡手跟林二老爺似的給兩巴掌,哭都沒地兒哭去。
人家親爹都偏心地不管呢。
“妾身攜小女,給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楚家三太太正容給趙皇后與昭貴妃磕頭。
她身後的少女就跪下來同樣磕頭。
“不必多禮。”楚三太太如此恭順,就叫趙皇后覺得有些滿意,她含笑看着起身一笑,之後又咳了一聲僞裝自己很正經的楚三太太笑着說道,“既然賢妃召你們入宮陪伴她說笑,來了就來了,不必來本宮面前請安。”
楚家女眷之中,這一次入宮的共有三房,然而只有三房的楚三太太帶着自己個兒親閨女來了趙皇后面前請安,餘者不論長幼都徑直往楚賢妃的面前兒去了,半點兒沒有想來給皇后請安。
說得不好聽些,就是仗着楚賢妃的盛寵,不將皇后放在眼裡。
畢竟趙皇后是六宮之主,既然進宮,怎麼越過不給趙皇后請安呢?
楚家的猖狂可見一斑,然而趙皇后卻覺得楚三太太還好。
“皇后娘娘到底是主子,妾身入宮卻不來請安,那就是無狀,就算您心胸開闊不計較,然而妾身卻知罪的。”
楚三太太見趙皇后溫煦,雖未進宮過幾次,卻依舊心生親近,想到自家驕橫的那幾個妯娌與便宜侄女兒,她垂了垂眼睛認真地說道,“嫡庶有別,娘娘是正經主子,賢妃娘娘是妃妾,哪裡有先給賢妃娘娘請安的道理!”她臉上露出幾分不以爲然,蓋因自己對賢妃也不怎麼看得上。
她嫁入楚家的時候,楚賢妃已經入宮,楚家正是顯赫的時候。
與前頭蓬蒿時迎娶的門第不高的楚大太太與楚二太太不同,因楚家那時風光,因此爲當時的楚三老爺正正經經接下了一門兒好親。
楚三太太出身振威將軍府,家中乃是累世的武將之家,家風彪悍,子弟多在軍中歷練行走,是軍中很大的勢力。
那時楚家春風得意的,鎮威將軍又見過同樣走武將路子的楚三老爺,只覺得那青年英俊內斂,態度也十分和氣,更何況聽說家中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因此滿意許嫁。然而楚三太太嫁入楚家就發現,這楚家不怎麼講究。
大概是因楚賢妃就來路不正不是正妻的緣故,楚家對嫡庶尊卑並不看重,而這是自幼被教導正統,也一心維護自己正室嫡妻地位的楚三太太不能容忍的。
因這個,楚三太太與楚賢妃屢有衝突,楚賢妃三個嫂子裡,最厭煩的就是三太太,甚至這種厭惡延續到了楚三太太之女,楚四姑娘楚怡的身上。
見了就生氣的那種。
也虧了楚三老爺多年在軍中爲將,輾轉各處,一家子不在楚賢妃的面前,不然只憑楚三太太的性子,非天天跟楚賢妃打起來不可。
她的心底,雖然楚賢妃是楚家的靠山不假,不過楚賢妃這般猖狂,不過妃妾卻不將趙皇后放在眼底的態度,叫楚家人都學了去,日後都用在她身上可怎麼辦?
若楚三老爺也變得嫡庶不分,寵妾滅妻,雖說可能是家風淵源,然而也叫人很生氣的呀。
因此,楚三太太最重視正統了。
她是一個聰明人,趙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溫聲說道,“多年沒有見你,你還是從前一般快人快語。你在外頭可好?……”她頓了頓,飛快地掃過垂頭的紅月,慢慢地問道,“我記得你還有一子,今日怎麼不見?”
她就見紅月的一雙手顫抖着握緊,很用力,彷彿是在掙扎,又彷彿是在忍耐。楚三太太卻不知上頭到底有什麼眉眼兒官司,說起自己的兒子就眉開眼笑地說道,“那孩子尚武,只知道雙槍弄棒的,如今跟着妾身的大哥做個護衛。”
她大哥如今是邊關的主將,雖然邊關清苦危險,然而機會也多。
“怎麼不送到帝都來?”趙皇后就笑着問道。
楚三太太動了動嘴角,笑而不語,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不悅。
當然殺了她也不敢對趙皇后當面不悅,這不高興的神色,都是因楚家。
她當然也想叫兒子輕鬆些往上爬,然而楚家的態度實在令人齒冷。
只知道捧着楚聽雲往上走,闔家上下都當楚家只楚聽雲一個人物兒,哪兒把她的兒子放在眼裡?
不過楚三太太自己就有底氣,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兒子被楚家冷落漠視,直接送到兄長處,求兄長栽培兒子。
雖然比不過楚聽雲春風得意,平步青雲,不過她相信,比起把自己一身前程都捆在楚賢妃這條船上的楚聽雲,自己的兒子照樣兒能走出一條遠大的路來。
當然,雖然這麼想,然而說起楚家的偏心眼兒,楚三太太就很不高興。
“既然你家哥兒有自己的心,那也是好的。”趙皇后就笑着說道,“本宮聽太子說過,你夫君也很得力,輾轉地方也立下了很多的功勞,這一回好不容易迴轉京中,想必可以再升。”
“娘娘過譽了。”
說起楚三老爺,楚三太太臉上的笑容就真切許多。
雖然楚三老爺平日裡因楚家事也有些腦殘,然而此人一向對自己很好很溫柔,也處處妥帖,楚三太太想到夫君的溫柔愛惜,就覺得那偶爾的腦殘不是很重要了。
畢竟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不是?
十全十美的好男子確實有,不過也落不到她頭上來呀。
“特別叫本宮覺得他好的,是他對你一心一意,這就很不容易。”趙皇后雖對楚賢妃有很大的不喜,然而似乎對楚家旁人還算溫和,見楚三太太臉都笑開花兒了,一副將門虎女沒啥心眼子的樣子,笑了笑就繼續問道,“本宮聽說你們夫妻琴瑟和鳴一向和睦,並無旁人的?竟是難得,你也是個有福氣的人吶。”她感慨地說道,“若本宮的太子與太子妃與你與你夫君一般,本宮就放心了。”
“太子人中龍鳳,我家將軍哪裡能與太子相比?只是……他確實對我很好,成親前成親後身邊兒乾乾淨淨,妾身很感激他的維護。”
楚三太太論起交情來,本不必與趙皇后說這些,然而此刻卻有些小得意,順便又覺得,自己這炫耀叫趙皇后聽見也沒啥。
反正別叫楚賢妃聽見又惱怒了就行了。
“所以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人。”見楚三太太純然的歡喜,完全不知舊事的模樣兒,趙皇后垂了垂眼睛,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姨母,我憋得慌,想出去玩兒。”長樂正睜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去看下手的那楚家四姑娘楚怡。
她本是尊貴的公主,因此看人都不必遮遮掩掩,只用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人家姑娘,只覺得這少女端莊貞靜,微微垂頭表示柔順的樣子坐在自家母親的身邊,哪怕長樂的目光有些不客氣,然而她只微微擡了擡自己的眼睛,對長樂笑了笑。那得體與從容,頓時就令長樂哼了一聲撇開了小腦袋。
紅月彷彿是因楚怡傷心的,公主殿下決定討厭她。
見她一團孩子氣地嘟嘴,楚怡並未羞惱,反而在眼角露出淡淡的笑紋。
“去吧。”趙皇后見紅月此刻正怔怔地去看楚三太太,目光有些釋然,又有些說不出的茫然,一時心底多了幾分憐憫,擺手笑道。
“我陪着皇妹去。”四公主也笑着起身。
別管楚怡是不是一個好姑娘,只憑她出身出嫁,四公主就肯定不會喜歡她的。
“恭送兩位公主。”楚三太太這纔將目光投在趙皇后的手下,就見那裡正立着兩個極美的宮裝少女,一個面容秀美,年長些沉穩有度,見她看過來還微微頷首,一身的皇族的尊貴,卻又帶了幾分溫柔。
另一個卻是個粉面桃腮的小美人兒,嬌豔精緻,一雙桃花眼灼灼生輝,帶着勃勃的生機與嬌憨,令人見了就打心眼兒裡生出愉悅來。她出京的時候早,那時四公主雖出身也只不過是襁褓中,更不要提長樂了。
然而此刻,她卻幾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面前的兩位公主是誰。
不知道就太蠢了。
昭陽帝膝下六位公主,年長的三位已經出嫁,餘下的就只有四公主五公主與長樂公主。
五公主經常往楚家門上來的,楚三太太看着都不稀奇了,此刻自然就想到這就是四公主與長樂公主了。
再想到因楚聽雲癡心長樂公主在家中鬧得雞飛狗跳的,還罵哭了五公主,楚三太太此刻見了長樂,就瞭然地在心中頷首。
她多少明白,爲何楚聽雲會鍾情據說對他不假辭色的長樂公主了。
只是她在端詳長樂公主的時候,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身後,卻輕輕地咦了一聲,又好奇地看了一眼。
“怎麼了?”趙皇后不動聲色地笑問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位姑娘生得倒是與小女有幾分彷彿。”楚三太太這纔看見長樂身後的紅月,頓時就愣了一下,之後卻並不在意地與趙皇后笑着說道,“妾身一時看得都有些詫異了,莫非這是什麼緣分不成?”
楚三老爺如今已經是三品武將,她作爲將軍夫人,對於女兒與一個低賤的宮女模樣兒相似卻並未露出不悅或是被衝撞的憤怒,反而有些興致地端詳了臉色僵硬的紅月片刻,這才笑道,“真是緣分。”
“這位姐姐生得比小女美麗些。”楚怡見趙皇后溫煦,目光流轉,也笑着說道。
“紅月當然是最好看的!”長樂氣哼哼地仰着小腦袋爲自家宮女姐姐出頭。
她一臉要護着紅月的樣子,倒是帶着別樣的可愛,楚怡憋着笑急忙垂頭,唯恐失禮。
“確實比怡兒精緻許多。”楚三太太就公允地笑着說道。
見她與楚怡並不在意自己的失禮,長樂又有些臉紅自己咄咄逼人,咳了一聲哼哼道,“令愛也很美。”
她說完這個,就撇過頭去。
楚三太太卻再想不到長樂公主原來是這樣兒有趣兒的性子,見她彷彿感受到自己的目光,轉頭橫眉立目,卻帶着幾分氣弱,顯然口是心非,又彷彿是在維護紅月,楚三太太心裡就是一動。
長樂公主這般赤誠之心,倒是果然與衆不同。
她雖然對楚家有些意見,也覺得楚聽雲行事十分猖狂傲慢,然而對一個小輩卻生不出更多的厭惡之心。此刻見長樂這個模樣兒,她心裡不由爲楚聽雲有些遺憾。
比起五公主,長樂公主確實……
她正在心底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見長樂已經牽着紅月的手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她忍不住又去看了紅月一眼,只覺得心神搖曳。若不是相信楚三老爺不敢在外頭生事,楚三太太都得以爲紅月是楚三老爺的種了,蓋因紅月與楚怡模樣兒肖似之處,都是與楚三老爺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是紅月的容貌更秀致一些,卻又彷彿鎖着什麼心事不能展顏的抑鬱之色。她順着紅月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遲疑了一下。
她是入宮來見楚賢妃的,可是卻恪守規矩,先來拜見皇后。
一則是因規矩,一則卻是因她與楚賢妃實在合不來,不想去見她。
不過她到底是楚家婦,自然也是要與家族共進退的,哪怕對趙皇后更有好感,然而在大節之上,她也只能繼續依靠楚家,畢竟她也不大相信皇位之爭你死我活之後,趙皇后還能寬容地放過當初差點兒把她逼下後位的賢妃與整個楚家。
因此,她只是規矩地對趙皇后說着話,並不說起自己在楚家的任何事,言語謹慎,倒是叫遠遠聽了一耳朵的長樂低聲說道,“楚家人真是狡猾。”
“殿下不喜歡她?”紅月突然開口問道。
她的聲音嘶啞,聽起來叫人很難受。
“你不喜歡她,我就不喜歡她。”小姑娘逆着陽光擡起一張雪白的小臉兒,對紅月認真地說道。
紅月只能怔怔地看着用很輕鬆的語氣對自己說着這句話的長樂公主。
“是因爲我?”
“多新鮮呀,當然是爲了你。”長樂公主決定給自己刷刷宮女姐姐的好感度,越發甜言蜜語了。
“可是……”紅月頓了頓,突然開口問道,“若我並不討厭她呢?”
“那我也不討厭。”這句話是實話。
說起來,長樂的心底,楚家那幾位女眷在她心中也都不過是路人而已,連厭惡的情緒都覺得多餘。
特別是連楚聽雲的親孃楚大太太在內的楚家女眷,每每見了長樂都是一副“你勾引我家聽雲!”的憤慨樣兒,長樂覺得這都是一幫腦殘。
她老老實實地說着話,紅月卻覺得眼角酸澀極了。
她伸出手,把小小軟軟的小姑娘抱在懷裡,緊緊扣進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下顎壓在她的肩膀上。
鼻息之間,都是小姑娘身上甜甜的白糖糕的味道,又甜蜜又溫暖。
“與她……無關……”
只這一句話,彷彿耗幹了紅月所有的力氣,她喃喃地低聲說道,“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哈?”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了,不是她做的,與她無關。”
一滴一滴的眼淚,落進了長樂雪白的脖子裡,紅月抱着自己忠心的公主,覺得自己再次有了真正的依靠。
“殿下,奴婢,奴婢……”她還有她在,就足夠了。
不論是當年的痛苦與恨毒,還是如今的孑然一身,都……
她帶着哭音的話尚未出口,卻只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少年清越的一聲咳嗽。
之後,一道優美的聲音在她耳邊傳來。
“這位姐姐,公主殿下可不是你擦鼻涕的抹布。”
她詫異擡頭,淚眼朦朧之中,就看見一秀美絕倫,美麗得驚心動魄的美少年,含笑,將軟乎乎的公主殿下從她的懷裡挖了出來。
一笑天光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