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知道您生氣也好着急也罷,都是爲了七夢好,都是因爲看到七夢過的不如意,纔會跟我說那些話,其實,當初我跟着我爹和我大哥去上水村的時候,我就想跟七夢說,即便是被休了,爹不讓你回孃家,二哥幫她安置的。”
洛仲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禁的垂下了頭,手裡擺弄着一根草根兒。
“我爹是因爲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所以即便心裡怕七夢受罪,但是卻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回孃家,但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這麼想,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總不能因爲那些死規矩,讓我三妹走投無路啊,這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要是人都沒了,留着規矩有啥用?”
洛仲的臉上表現出了複雜的神色。
這時候陶大娘已然將洛仲的神色盡收眼底,陶大娘是過來人,見過的事見過的人,已經是數不清了,所以,陶大娘的心裡清楚,七夢的這個二哥還算個不錯的人。
但是,陶大娘一聲沒吭,她繼續聽着洛仲的話。
“我雖然表面上是必須遵從我爹的意思,但是我內心也是實在擔心三妹的,倘若她生活真的是走投無路,我是想盡辦法也要勸服我爹的。”洛仲抿了抿脣,臉色嚴肅的說道。
陶大娘聽到這裡的時候,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七夢現在生活還算是湊合吧,只不過她心思細膩,什麼事情都是自己悶在心裡,表面上看着樂呵呵的,內心究竟多麼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大娘,七夢真的是被休了?”洛仲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陶大娘眼神中的不善的犀利,便馬上補充道,“大娘別誤會,我就是先詢問一下,這樣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好在我爹的面前多做掩飾。”
在得到了洛仲的這番說辭之後,陶大娘那憤慨的情緒算是得到了緩解,她嘆了口氣的說道,“這件事我也不好說,因爲苗家的人是這麼說,可是七夢的手裡確實沒有休書,她自己都不知道苗家說的休書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聽完了陶大娘的一席話,洛仲不禁的皺了一下眉頭,他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但是洛仲覺得,倘若如大娘所說的那種情況,七夢和苗家鬧到了現在的這番田地,苗家也犯不着說謊話忽悠人了,那麼到底那休書在哪裡,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大娘,咱們剛纔去的那個籬笆院子,就是七夢和您還有孩子們——哦對了,苗家出了那麼大的事,這兩個孩子——”洛仲說着說着,目光便落在兩個孩子的身上。
金粒兒尚且鎮靜,米粒兒卻怯生生的急忙依偎在姥姥的身邊,就用那雙澄澈的大水眸盯着洛仲。
“兩個孩子不想離開娘,即便苗家真的想把孩子要回去,那麼自然是要金粒兒,不要米粒兒的。”陶大娘的話外之意很明顯,丫頭片子不受人待見。
原本沒有什麼反應的金粒兒聽到這裡,急忙的分辨說道,“我纔不回去,我要跟妹妹和娘在一起。”
洛仲聽到這裡的時候,不禁的皺了皺眉頭,因爲洛仲自從上次三妹被苗家人舉報去沉塘的時候就知道了,知道三妹尚且是女兒身,如果以後不帶着孩子,再找個人家,興許還能過不錯的日子,可是三妹如果帶着兩個孩子,甚至還有個男孩子,那肯定是找不到什麼好人家了。
“哦哦,這樣。”洛仲只是隨意的應了聲,然後走到了草墊子旁邊,伸手去探了探洛夢的額頭。
“恩,退熱了,都出汗了。”洛仲將手拿開之後,跟陶大娘說道。
陶大娘則接着說道,“還是七夢心思縝密,以前的時候自己還學看藝術,這退熱的藥也是她去鎮子上的時候,特意買回來放在家裡,說是預防萬一的。”
洛仲聽了陶大娘的這番話,不禁的有些詫異,以前的三妹哪裡有這麼縝密的心思和細膩的想法?他承認三妹是個敦厚老實又心地善良的好女子,但是說起智謀,洛仲則覺得,那東西跟三妹完全不沾邊。
“大娘,你們住在籬笆院子和這邊的草棚?怎麼還住兩個地方?哦,這邊的環境大不如那邊,所以——”
“你是不知道有件事,唉,鎮子上有個公子哥看上七夢了,於是讓家奴三番五次的來找麻煩,我們孤兒寡母,也只能是來這邊避避風頭。”陶大娘和洛仲聊了一會兒之後,覺得這個年輕人還算不錯,所以便說出了實情。
“公子哥?鎮子上的?”洛仲聽到這裡的時候格外的驚訝,他作爲一個男人,雖然覺得自己的妹妹也有幾分姿色,着實秀氣,但是妹妹的容顏也算不上是花容月貌,怎麼就惹得公子哥的眼?
心裡想到這裡的時候,洛仲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洛夢的臉上,這時候洛仲赫然發現洛夢的眉心有一顆紅色的記。
“是啊,人家有權有勢有錢,咱們窮人怎麼擰得過人家?縱使前幾次都被七夢化解了,可是人家鐵了心的要收房,七夢還能怎麼辦?”陶大娘嘆息說道。
每每想到這個事情的時候,陶大娘就覺得前途昏暗。
“那等七夢好些了,您和七夢還有孩子,一起隨我到福上村吧。”洛仲突然瞪着眼睛,格外認真的盯着陶大娘說道。
陶大娘一怔,她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說出這番話。
“這個——你爹不是——”陶大娘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路數了。
“大娘,呵呵,您要是跟我爹說三妹被休了,他自然不讓三妹回孃家,但是您跟我爹說就是過去串親戚,我爹高興還來不及呢。”洛仲笑呵呵的說道。
看到年輕人臉上那開朗燦爛的笑意,陶大娘的心裡暖暖的。
“可是我也不好說啊,我是七夢的乾孃,我跟着她過去串親戚,總也不是很妥帖啊。”陶大娘還是覺得有些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