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聊的開心起來,馬車的銀鈴聲,飄蕩了滿滿一路。
現在的鄉下,農田裡,到路邊,樹林裡,山腳下,飄蕩着的味道,有着泥土的香氣,還有一縷淡淡的清寒,路邊地頭的大樹上的葉子,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枯黃了。
大地還是那片大地,人還是那羣人,只是這樹上的葉子,很快就不再是那片葉子了。
葉春暮的視線看向了很遠的,綿延的山脈處。
他的回憶裡,浮現出了曾經的一幕幕。
那個秋季裡,他看着住在望月坡上的她,看着她那麼辛苦的帶着兩個孩子,看着她帶着孩子飢餓睏倦的睡在雀畫河的破草棚裡,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現在呢,他卻因爲孃的關係,只好讓岳母帶着她去福上村養身子,這不是他從前所期待的,也違背了曾經他暗自許下的誓言,可是他的內心在默默的祈禱,希望她們平平安安,他還想她能明白,他現在做的一切,是爲了曾經所受的那些苦楚而報仇雪恨,並且要一勞永逸,永除後患。
“春暮哥,你知道了那個人是歹人,那麼你就沒有什麼要準備的麼?咱們總不能這樣任人宰割吧?”
馬車上的兄弟們在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已經換了別的話題,但是秋實,卻一直將葉春暮當做自己的家人,那麼葉春暮的事情,自然就是他葉秋實的事情,所以,秋實見大家聊得開心,便趁機湊到了葉春暮的身邊,繼續追問。
葉春暮的思緒被打斷,他偏了偏臉,平靜的看了看秋實,低聲說道,“當然,以前咱們是太老實了,這老實人被人欺負了,總會想着躲閃完了就平靜了,卻不知道,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這次的事,也必須做個了斷了。”
聽到葉春暮的這句話,秋實馬上來了精神,急忙的追問說道,“那春暮哥,你有了什麼對策了麼?”
葉春暮目視前方,似乎在思考什麼。
秋實見狀,便補了一句,“春暮哥?”
“恩,有了。”葉春暮的聲音依舊格外的平靜。
但是秋實能從那平靜裡聽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秋實再次的扭臉看了看葉春暮總覺得現在的春暮哥,看起來跟往常的不太一樣。
馬車還在前行,秋實也將視線放在了正前方,他的腦子裡很快就從眼前的事情,轉到了米粒兒的事情上了,這段時間沒看到那個小丫頭,還真的是分外的想念她。
秋風吹過,吹的人渾身都舒爽了。
洛夢的身子愈發的沉重,但是好在這天氣轉涼,她也算是得到了些許的解脫,不然的話,那燥熱的天氣真的讓人想撞牆,實在是難受。
陶然見洛夢的肚子一天比一天的大了起來,她知道,到了最後兩個月的時候,洛夢的肚子會增長的更快,到時候的正好是天氣最冷的日子,她琢磨着怎麼給洛夢弄一些合適的衣服穿。
畢竟,孕婦穿的衣服跟常人的尺寸不同,並且那尺寸也是日新月異的變化,鄉下人都是窮人,即便是不愁吃穿的人家,在生活方面也是很節儉的,一件衣服穿三年那是再平常不過的,很多人家那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老三穿了親戚外人穿。
陶然即便想着給洛夢縫製新衣裳,也確實覺得那樣的話會格外的費力一些。
可是,如果她如果不給洛夢做新衣裳,到了寒冬臘月,洛夢冷了,該怎麼辦呢?
照平常的習慣,那就穿男人的衣裳,湊合着過了那段特殊時期,可是現在是在福上村,洛夢穿洛長河的衣服——
陶然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妥,洛夢在懷孕的前三個月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可是到了後面,反而對氣味和味道都比較敏感了,並且,油膩的東西也吃不下去了,尤其是以前洛夢格外的喜歡吃豬蹄,可是現在,別說是讓她吃,就是讓她聞一下,她都馬上乾嘔。
洛長河的衣服上總也有洗不掉的菸草味兒,洛夢是聞不慣的,陶然不禁的有些傷神,畢竟,洛夢雖然有個大哥二哥,但是大哥二哥都是有妻室的人,也就不好再將衣服給妹妹穿。
“乾孃,你在琢磨什麼呢?皺的眉頭啊,都趕上花捲的褶子了。”洛夢笑呵呵的腆着大肚子,從北上房出來了。
米粒兒在一旁攙着娘,然後伸長了脖子的看着姥姥。
陶然聽到洛夢的話,扭過臉,臉上帶着笑意的說道,“這是什麼話,這麼打趣你娘?”
洛夢笑的很開心,然後說道,“乾孃,我剛纔做了個夢,夢見米粒兒帶着我去豆角架子上摘豆角,天啊,那豆角好長好粗啊,好多好多,我那個開心啊,我怎麼摘都摘不完,這一睡醒,我就想吃豆角了。”
陶然聽聞,很是開心,這個胎夢是個預示生男孩的夢,不過,陶然沒接着這個話茬說,而是笑着說道,“嘴巴饞,這個時候了,也只有地裡的秋豆角了,我去瞧瞧,看看還能不能摘幾根回來,給你做點豆角麪湯吃。”
“嘿嘿,我就知道乾孃最心疼我了。”洛夢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陶然的面前了。
米粒兒小心翼翼的攙着洛夢坐下。
“就數你嘴巴甜。”陶然的臉上滿滿的慈祥笑意。
米粒兒則俏皮說道,“娘,在姥姥的心裡,你的嘴巴嘴甜,在你的心裡,我的嘴巴嘴甜,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祖孫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格外開心。
這時候,在蘭芳房間裡的柳枝,則是心事重重的看了看窗外院子裡的情形。
蘭芳看得出柳枝的臉色不對勁,便低聲問道,“柳枝,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大嫂,其實這件事,我前兩天就想跟你說了,但是這些天我一直在糾結。”柳枝把這句話說完之後,就將前幾天和陶然的聊天內容跟蘭芳說了個前前後後。
蘭芳聽完也是滿臉的愕然,有點懵,“嬸子帶着七夢到外面住?不回落日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