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啊,那個年輕的寡婦,竟然有這麼歹毒的心計,當初可是老爺給了她一條活路的。”老林感慨萬分。
殊不知,每個人總會第一反應的想到自己的付出,卻很少想到自己曾經是否做過錯事。
早在苗井田收了苗大牙的碎銀子,只敷衍了事的在祠堂詢問了幾句話之後,便決定將洛七夢沉塘的時候,洛夢心裡那顆憤怒的種子已然萌芽了。
“哼,我不會讓她安安穩穩的活着!”苗井田眯起的雙眼中,迸射出兩條狠戾的光芒。
夜空之中,繁星點點,北風有些囂張,肆意的吹打着。
有人是因爲大事而煩躁睡不着,有的人,則是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計較睡不着。
“咱們分家的文書上,老三媳婦兒摁了手印,說是年終給一兩銀子,聽說現在她的那個什麼罐頭,賣的很多啊,落日鎮好些甜點鋪子的掌櫃,都跟她簽了合同文書。”苗大牙皺着眉頭,吧嗒吧嗒的抽着菸袋嘴兒。
“她好不好的,咱們管不着,但是孝敬銀子必須給,若是不給,我就去望月坡罵她。”楊翠花哼哼唧唧的說道。
“你說的好聽,你不知道她養了一條大狗?兇得很!”苗大牙撇嘴嫌棄的說道。
“那又怎麼樣?她還能放狗咬婆婆?村裡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她。”楊翠花接着說道。
“那要是把你咬死了,她就捱罵?到時候報官了,人家說狗咬死的人,打死了狗就行了?她要是把你當婆婆,她還能耍鬼心眼兒的分家?”苗大牙一連幾問。
楊翠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大老二怎麼還沒回來啊?”苗大牙朝着門外張望了一下。
“我就不明白,你讓老大老二偷那破山楂果子乾什麼?那玩意兒越吃越餓,咱們又不會做那什麼玩意兒的罐頭。”楊翠花撇嘴說道。
“你懂個屁,對於咱們家是沒啥用,但是對老三媳婦兒那就有用,她若是沒有山楂果子,她拿什麼做罐頭?她不得花銀子跟咱們要回去?”苗大牙接着說道。
苗大牙看着炕上的楊翠花,他就納悶了,自己怎麼娶了這麼個沒腦子的娘們兒啊,這楊翠花除了給他苗大牙生了仨兒子,什麼用處都沒有。
楊翠花不吭聲。
苗大牙再次的朝着窗外張望了一下,依舊沒有聽到絲毫的動靜。
而老大房間裡的李彩雲,和大靜二靜兩個丫頭,也都躺在炕上沒有睡意,她們娘仨在等着苗根喜回來,吃過了晚飯之後,北上房的老兩口把兩個兒子叫過去,然後兩個兒子便出門了。
“娘,我爹幹什麼去了?怎麼這大半夜了還不回來?”大靜心疼娘,也擔心爹,忍不住的問道,這已經是她第四次詢問同一個問題了。
“不知道啊,你爹去了你爺爺奶奶那屋,就直接跟你二叔出去了,娘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李彩雲嘆氣說道。
“娘,我餓。”二靜低低的聲音,弱弱的喘息聲。
其實,從小寒節氣開始,家裡便一天吃一頓飯了,苗大牙和楊翠花若是餓了,老兩口便弄點菜餅,在北上房屋裡的小火爐上熱熱吃,而至於兩個兒子家裡的人,老兩口完全沒放心上,並且,他們認爲一天吃一頓飯就足夠了,反正冬天也不用做什麼力氣活。
“二靜乖,娘給你弄點水,你喝完了趕緊睡覺,睡着了就不餓了。”李彩雲格外心疼孩子,可是她卻沒有別的辦法。
“娘,我聽姚月芬嬸子說,現在三嬸家裡吃的好,就在望月坡上,不然,明天我帶着二靜去找三嬸要點吃的,三嬸以前對我和二靜可好了。”大靜很認真的說道。
“唉,別去了,娘做了對不住你三嬸的事,也就不好意思再跟她要東西吃。”李彩雲嘆息說道。
大靜和二靜聽完孃的話,便不再吭聲了。
老大屋裡的隔壁,就是老二屋裡。
壽生早些時候就因爲束脩的事,跟楊玉紅有過一次不快樂的經歷,而後來,楊玉紅雖然偷偷攢了碎銀子,但是生怕公婆知道她攢私房錢,所以還是不敢給壽生交束脩去念書,索性就買了筆墨紙硯和書本,讓壽生在家裡學。
然而,楊玉紅和苗根旺大字不識,壽生每天都會跑出去,跟村裡那些認識字的老人家學那麼一點半點的東西回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每每都是趁着北上房熄了燈之後,確定北上房屋裡的老兩口睡着了,楊玉紅纔會叫壽生挑燈夜讀。
“娘,今天爺爺奶奶怎麼還不睡覺?還有,爹怎麼還不回來啊?”壽生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總也不踏實。
楊玉紅卻十分的鎮靜,說道,“你爺爺奶奶給你爹和你大伯安排了事唄,倆人一塊出去的,壽生你今晚上就別學了,咱們家這兩個月的燈油太費了。”
壽生想辯駁兩句,但是還是放棄了。
“娘,我聽村裡人說,三嬸認識字,還讀過書,連算盤都會用。”壽生說到這裡的時候,不免有些興奮。
楊玉紅聽完,隔着黑暗狠狠地剜了一眼兒子,“提她做什麼?好不容易被分出去,你知道若是她在,那以後老苗家的家產,就得分給小金粒兒,若是她娘仨不在院裡,那以後苗家的家產都是你一個人的。”
壽生聽完孃的話,思慮了片刻,卻說道,“娘,三嬸那麼能賺錢,還在乎這點破房子破地?不瞞您說,我偷偷的去望月坡後面玩過,我看了三嬸住的房子,比咱們家的房子好多了。”
“嘿!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挺有理是麼?誰讓你偷偷去她那的?你知道你娘盼着她分出去盼了多久了麼?還有,以後不準再去,也不准你跟金粒兒有什麼瓜葛!”楊玉紅低聲嚴厲的要求。
“我和金粒兒都是苗家的人,有血脈相連,如何就不能瓜葛?”壽生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書上的一句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