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姍猛然的動作,終於將顧雲笙拉回了現實,然而,不管是自己的書被粗魯的搶走,還是她那惡劣不可一世的態度,顧雲笙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維持着之前的那個姿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那種不動怒,不迴應的反應,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帶着層層的迷霧的空洞,卻不知道爲什麼讓杜月姍下意識的有一種心慌的感覺,彷彿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雕塑。這讓杜月姍終於想起學校內的人對於他的傳言,頓時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襲上心頭。人也不自覺的跟着後退了一步。
“你......你看着我幹什麼?!”
這一次,顧雲笙終於不再沉默,對於杜月姍對自己的反應也沒有任何的表態,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書上,伸出手。“我的書,給我。”
他的開口,無端讓杜月姍鬆了一口氣,這時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的反應似乎太過失了面子,當下又硬氣了幾分。“憑什麼?你出現在這裡已經夠奇怪了,這書指不定還是你偷來的呢。我要告訴堂哥,你是小偷。”
而這換來了顧雲笙的沉默,見此,以爲有把柄在手的杜月姍更加的神氣,完全忘了之前被嚇到的事情,正打算帶他去見樓下的人,卻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低沉,飽含威嚴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顧雲笙微側目,見一身黑色西裝的杜宇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而杜月姍的臉色也在這個時候有些許片刻的僵硬和心虛。
“堂哥。”一見身後就是自己最怕的堂哥杜宇琛,杜月姍氣焰一下子就下去了,下意識的朝一旁退了幾步,小聲的叫了一下。餘光瞥了一眼顧雲笙,卻沒有想到他依然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因此有出現任何的慌亂,當下更是幸災樂禍。一邊指着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顧雲笙,忙對杜宇琛說道:“堂哥,我在這兒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
“你說他是可疑的人?”剛走過來的杜宇琛被杜月姍這麼一搶白,終於分了一點兒注意力在她身上,卻不料看見她手上拿着的書,正是之前雲笙看的。只一眼,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臉色便沉了下來。“你搶他的書?”
原以爲杜宇琛會將他驅逐出去,卻沒有想到下一句卻沉着一張臉質問着自己,杜月姍嚇了一跳,特別是那種威嚴十足的眼神,當下臉色有些發白,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書往身後藏了藏。“誰叫他不理我,而且他出現在這裡,堂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爲什麼不追究這個,反而來質問她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若是不出現在這兒的話,那不是更奇怪。”杜宇琛上前,對着她伸出了手。“拿來。”
“什......什麼?”
“雲笙的書。”
“可是......”看着他身邊的顧雲笙,原本想要再度提醒那個人突兀的存在,但是在看到杜宇琛那眼中的不悅之後,不甘不願地將書遞了出去。然後看到從小又怕又敬的堂哥,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卷邊的書,用一種很溫柔的聲
音問着坐在他身旁的人。“怎麼會忽然跑到這兒來,風大,小心着涼。”
“那我先回房了。”接過書本,顧雲笙站了起來,因爲這裡是陽臺,很容易就能看到停下樓下的各種名車。
“雲笙,這一次還是不想下去嗎?”明明早就知道了顧雲笙不願下去的理由,當時杜宇琛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適合我的。”顧雲笙搖了搖頭,對着他露出一抹笑,便離開了陽臺。“那種場合。”
“堂哥,他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看着杜宇琛對着顧雲笙離開的方向,露出一種她看不懂的表情,杜月姍對於顧雲笙此時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更加的好奇,特別是他剛纔給自己的感覺,一想到都心裡發毛。而且他們的對話,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自己忽略了某個東西。
“他是我弟弟,你的哥哥,你認爲他不應該在這兒?”將目光收了回來,杜宇琛看着一臉疑惑不解和拘謹的杜月姍,雖然不悅,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低頭看了看時間,將心中的不悅壓下,微微一笑。“走吧,要開始了,你不在,二叔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什......什麼——?!”那個常年都只是聽說卻沒有見過的二堂兄?杜月姍呆呆地看着他漸離去的背影,爲這一刻所得知的消息,震驚在當場。
顧雲笙是二堂兄?但是,二堂兄的名字不是叫杜雲琛嗎?
爲......爲什麼?
怎麼......這是怎麼回事?!
墓園,總是充滿着哀涼悲傷的味道,這裡長眠着的每一個人都帶着些許人的牽絆或者苦楚。被許多人認爲哀傷的地方,是不願意來的禁地。牧小芝站在某一處墓地前,曾經,這裡也是她的禁地,因爲太痛了,一直害怕着的。但是,人類就有一種犯賤的特性,越是禁地,越是想要闖入,然後遍體鱗傷。
墓碑上的少年,在有些褪色的照片上,對着自己露出溫柔的笑容。牧小芝將懷中的花輕輕的放在墓碑前,半蹲下來,伸手撫摸着開始發黃的照片。明明不想哭,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下。那天,明明說着要好好考慮的他,卻沒有想到,再也不曾開口過。留給她最後的一幕,便是定格在夕陽下,那溫柔得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破碎的笑容。
我好像快要失去你了,或許從未得到。
牧小芝久久才知道,讓他說出這樣的話的自己,是多麼的殘忍。
頭頂忽然傳來溫柔的觸感,牧小芝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身後的許沐天,朦朧之中,那淡淡的笑容,安心的,溫柔的。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後,同樣笑得溫柔的宇軒。淚水,在不知不覺中奇蹟地止住了。
“芝麻球......”
牧小芝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再看去的時候,他的身後除了那遠處的墓碑,空無一物。心房中,似乎有那麼一角,變得空洞得讓人揪心的疼。見她的異樣,許沐天朝身後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然而她那種失魂落魄的表情,彷彿像是丟失了什麼一般。
無聲的淚,狠狠地撕痛他的心,他寧可她大聲的哭出來,而不是眼神空洞的滲出淚水,讓他有......捉不住的感覺。
那份心痛,非言語能及,有那剎那的心亂,讓許沐天捉住她的肩頭,企圖搖醒她遠揚的生命力,他不能失去她。
“芝麻球.......”
牧小芝有些恍惚,在許沐天的搖晃下,眼中終於出現了焦距,此時卻帶着破碎的期許。“小天......我剛纔好像......看到宇軒了。”
扣住她雙肩的手,在這一刻略微收縮,許沐天眼色複雜地看着她,看着那脆弱的樣子,卻無法說出任何否決的話。只能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扣住那像是隨時都會飄散的靈魂。許沐天那忽如其來的動作,讓牧小芝有片刻的愣神,然而,許是現在的懷抱太溫暖,亦或是自己此時需要的,也只不過是安靜的港灣,不管是什麼,這一次,那壓抑了三年之久的悲傷爆發傾泄而出。
清冷悲涼的墓園中,悲慼的哭泣迴盪在空中,久久不散。
宇軒......。
你走的時候,心情是怎麼樣的?會很難過嗎?抑或是像現在這樣微微笑着?
若是笑着的話,就好了……
許沐天擡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就是這樣一個人,成爲了她三年的傷痛,潰爛得近乎致命。然而,對於他,他卻沒有任何立場和理由去說些什麼。恍惚之中,他彷彿看到墓碑邊,隱約地站着一個人,在陽光下,隱隱爍爍。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那脣瓣中溫柔的笑,卻是那麼的真切。
那天之後,許沐天便發現牧小芝經常看着那個相框發呆,那顆造型怪異的仙人掌也被細心的照顧着。有時候,他會發現她也會看着自己發呆,就算自己發現,她也呆呆的沒有任何反應。那種感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莫名讓他有一種緊張的感覺。
所以當他晚飯洗完澡出來,看到牧小芝一反平日倒頭就睡的安靜的坐在牀上的時候,那種緊張感加劇了。
“怎麼還不睡?”
“恩。”牧小芝呆了一下,低頭絞着自己的十指。許沐天一看這個她永遠都改不了的小習慣就知道她緊張了。“我有事想要問你。”
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許沐天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什麼事?”
“你說過的。”牧小芝低垂着腦袋,猶豫着,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而明明和往日一樣的親近,在此刻卻讓她更加的緊張無措。“那天晚上.......你所說的話......”
“恩?”許沐天停下手中的動作,微掬起眉,依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那天晚上是指哪一天?
“你說過的,與其不切實際的奢想未來,倒不如好好把握現在。那麼,我現在想要把握住現在。”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牧小芝忽然擡起頭看着他,臉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紅暈。“所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我們在一起好嗎?”一直的.....。
我們在一起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