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帶慢慢下樓後,想到葉念桐動搖的模樣,他心裡就狂躁不安。他帶着慢慢去小賣部買菸。非名貴煙不抽的他,隨便買了一包煙。不是經常抽的牌子,抽起來一點也不舒服,心情沒得到紆解,反而更鬱悶了。
慢慢跟着厲御行去小賣部,他被櫃檯上亮晶晶的棒棒糖吸引了目光,“長腿歐巴,這是什麼,我沒吃過耶。”
葉念桐很少給慢慢吃糖,怕壞牙?。慢慢每次看到棒棒糖,就特別想要,但是葉念桐不肯給他買。
厲御行看着孩子純真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拿了一顆棒棒糖遞給他,小傢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長腿歐巴,我最愛你了。”
孩子甜糯的聲音,讓厲御行的心情好轉,他蹲下來,輕颳了刮他的鼻子,“小饞嘴。”他抱着慢慢,走出小賣部。兒子的討好,讓他特別受用,可心裡那股鬱氣,還是揮之不去。
他們來到醫院前的花園裡。此時陽光不算太猛烈,兩人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慢慢剝了糖,塞進嘴裡,時而看看厲御行,“長腿歐巴。你不開心嗎?”
“你這麼小,知道什麼是不開心?”厲御行叼着煙,斜睨着他故作老成的模樣,那樣子透着一股痞氣。
慢慢學他的樣子,也叼着棒棒糖,“媽咪不開心的時候,也跟你一樣,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你媽咪經常不開心?”厲御行捏着煙,吸了一口。問道。
慢慢舔了舔棒棒糖,甜得他眯起眼睛來,他說:“也不是經常啦,偶爾會不開心,就坐在那裡發呆,我叫她幾次,她都沒聽見。”
“你有沒有問你媽咪,她爲什麼發呆?”
“她不告訴我,說我是小孩。其實我知道,媽咪今天也不開心,因爲那個突然出現的漂亮阿姨,你跟那個漂亮阿姨離開後,媽咪就一直坐在那裡發呆。”慢慢其實也很擔心,怕長腿歐巴跟那個漂亮阿姨走了,就不回來了。後來見到長腿歐巴回來。他才放了心。
厲御行怔了怔,他一直怪葉念桐不肯信任他,其實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安全感。四年前,他生了病,首先想到的是推開她,讓她去過她的生活,其實這不是她想要的,是他強加給她的。
現在她會擔心會害怕,也是因爲季媛媛對他四年的照顧之情。他其實,從未站在她的角度上爲她考慮過。
他吸着煙,心裡的鬱氣反倒因爲慢慢這些話,而消失不見了。
葉念桐撲進他懷裡時,他剛剛纔想通,正打算抽完這根菸,上去找她。耳邊響起她略帶急促的聲音,“厲御行,我愛你,很愛很愛。”
他整個人都愣在當初,他們重新在一起後,她一直沒有說過這三個字,就算情到深處,他在她耳邊反覆呢喃這三個字時,她都沒有迴應過他。
但是這會兒,她卻無所顧忌的向他示愛。
直到指尖的煙,燃到盡頭,燙到他的手指,他纔回過神來,扔了煙,他顧不得手指有沒有燙傷,牢牢地將她擁在懷裡,“桐桐,再說一遍,我想聽,說給我聽。”
葉念桐的下巴抵在他肩窩上,她說出這三個字,沉重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她眉宇間的憂慮也煙消雲散,她湊到他耳邊,深情道:“厲御行,我愛你,愛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不記得我愛了你多久了。”
厲御行激動得全身都輕顫起來,他緊緊地抱着她,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一般,嗓子上堵着什麼,讓他喉嚨上癢癢,眼眶也酸澀起來,“桐桐,我愛你。”
葉念桐嘴角翹了起來,眼睛一眨,眼淚卻落了下來,她自豪且驕傲的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厲御行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笑中帶淚,他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痕,“剛纔,我想了許多,桐桐,不要因爲任何人任何事推開我,我說過,一切有我,我會處理好,你只要負責在我身邊幸福就好。”
“不,御行,我不要躲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我想跟你一起面對,季媛媛也好,大衆的輿論也罷,我要跟你一起面對。”媽媽說,夫妻同心,其力斷金。他們既然決定要在一起,就應該一起面對。他們今後的人生還長,她不能總是躲在他身後,讓他保護一輩子,她也想保護她的男人。
“桐桐……”厲御行不捨得讓她跟他一起,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不要阻止我,御行,我不是易碎的洋娃娃,我要跟你同進退。”葉念桐知道,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管是季媛媛還是來自輿論的壓力,都不該讓他獨自承擔。
厲御行額頭抵着她的,他喉嚨上像堵着一團棉花,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豪氣萬丈道:“好,我們同進退。”
葉念桐頓時笑靨如花,光彩奪目,“那我們說好了。”
“嗯,一言爲定。”兩人像孩子一樣勾了小指,定下承諾,他們會不離不棄,一直走下去,卻不知道,老天正在醞釀着,跟他們開一個大玩笑。
慢慢瞅着兩個大人勾小指,也有模有樣的伸出小指去勾他們,嚷着:“還有我,還有我……”
他手指上沾的全是糖漿,黏黏的,葉念桐嫌棄道:“慢慢,你好髒。”
“我不髒,一點也不髒。”慢慢?着腮幫子急道,爲了證明自己不髒,他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在葉念桐面前攤開手,“媽咪,你看,我擦乾淨了。”
葉念桐指着他衣服上的手指印,說:“你看,你的衣服都擦髒了。”
“……”
-------------------------------------
經過溫嫺的開導,葉念桐不再當愛情的逃兵,反而積極爭取。厲御行詫異她的改變,剛纔他明明見她開始動搖了,他抽根菸的功夫,她就想通了,這也太詭異了。
但是不管她是怎麼想通的,都是他樂於看到的。
回住院部前,葉念桐拉着厲御行去醫院外面的花店,買了一束黃玫瑰,還有一個水果籃。厲御行要掏錢包付錢,她不讓,堅持自己付。
厲御行就笑她,“你的不是我的?還給我分彼此?”
“那不一樣。”葉念桐傲嬌道,送季媛媛的花,怎麼也不能讓厲御行掏錢。
“哪裡不一樣了?”厲御行接過花和水果籃,不讓她拿,怕她累着。
“不告訴你,反正就是不一樣。”葉念桐一手牽着慢慢,一手挽着厲御行的手臂,一家三口往住院部走去。出了電梯,葉念桐就接過花和水果籃,要自己拿。
“御行,你帶慢慢先去媽媽的病房,我去看看季小姐。”溫嫺的病房與季媛媛的病房挨着的,他們要去溫嫺的病房前,就一定會經過季媛媛的病房,想到這個,她就心塞不已。
剛纔葉念桐堅持不要他給錢時,他就猜到這花和水果籃她要送給誰,這會兒也不覺得詫異,他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要是……,我就在隔壁,你大聲叫我,我馬上飛奔過來。”
葉念桐被他的語氣逗樂了,“好,她要是欺負我,我就趕緊叫你,讓你來英雄救美。”
厲御行亦是開心的笑了,所以路過季媛媛的病房時,他腳步都沒有停一下,牽着慢慢進了溫嫺的病房。
季媛媛的病房門是敞開的,看到厲御行頭也不擡的從門前走過,季媛媛心裡又氣又痛又絕望,他現在連進來探一下病,都不願意了麼?
季夫人坐在牀邊,看到季媛媛忽然坐直身體,她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厲御行牽着一個孩子,身影一晃而過,她氣得不輕,“唉,厲御行這是幾個意思,你因爲他受傷了,他居然連進來看看你都不肯?”
“媽媽。”季媛媛傷心,話都不願意多說兩句。
葉念桐站在門邊,擡手敲了敲門,房間裡的母女倆看過來,看到葉念桐時,季夫人騰一聲站起來。直到此刻看見葉念桐,她才相信,葉念桐真的沒死。
“你來幹什麼,還嫌沒有逼死我女兒嗎?”季夫人目光凌厲的瞪着葉念桐,就是這個女人,讓她的女兒在她身上跌了兩個跟頭。“厲御行呢,叫他來,他躲在女人身後,是幾個意思?當縮頭烏龜麼?”
葉念桐是名門之後,對季夫人如此沒有教養的話,僅是皺了皺眉頭,她走進去,看着躺在牀上,頭上纏着一圈紗布,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季媛媛,她說:“季小姐,你沒事吧?”
季媛媛嫌惡的移開視線,不想看她,“葉念桐,叫御行過來,我不想見到你。”
“不好意思,季小姐,御行說過,從此刻起,你要見他,得先跟我預約。”葉念桐微笑道,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季媛媛猛地盯着他,“你什麼意思?他是我未婚夫,我要跟他見面,還需要跟你預約?你算老幾?”
葉念桐走到牀邊,將黃玫瑰與果籃放在牀頭櫃上,她看着季媛媛目眥欲裂的樣子,她說:“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孩子,你說我算老幾?”
“你!”季媛媛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她捧着腦袋,“去叫御行過來,我要見他。我照顧他四年,他就是這麼對待我的,他還有沒有良心?”
葉念桐冷笑一聲,“季小姐,如果不是你們季家用卑劣手段拆散了我跟御行,怎麼輪得到你照顧他四年?”團引鳥血。
“葉念桐,你搶了我女兒的未婚夫,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這種話?”季夫人惡狠狠地瞪着葉念桐,那模樣恨不得將葉念桐撕了。
“呵呵,賊喊捉賊,難怪您會教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我都替您感到害臊。”葉念桐想送她一萬個呵呵呵!“季小姐,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別人也不會珍惜,不管你怎麼折騰,御行都不會來看你。所以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再折磨自己。”
季媛媛盯着葉念桐,“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囂張?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坐享其成?葉念桐,這幾年不是我照顧御行,他會恢復得這麼快?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
“對,御行會恢復得這麼快,你功不可沒,但是當初你心甘情願照顧他,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現在你又拿這份恩情來索取回報,你不覺得你很可笑?”葉念桐輕聲道。
“葉念桐,你說得對,我當初是心甘情願照顧他,但是前提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們名正言順,而你呢,你只是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你以爲自己有多高尚?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批評我可不可笑?”季媛媛予以反擊。
“對,我從來不認爲自己有多高尚,但是至少,我不會在明知道別人已婚的情況下,還用盡卑劣手段強行破壞別人的婚姻,你說我是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難道你不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葉念桐反問。
季媛媛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我、我……”
“媛媛並不知情,她一直以爲厲御行是心甘情願跟你離婚,跟她訂婚的。”季夫人忽然插話進來,她望着葉念桐,語鋒一轉,竟沒有剛纔的凌厲,她說:“葉小姐,你也是名門之後,綱常倫理,想必你也懂,當年的事,是我跟媛媛爸爸一手促成的,你要怪,就怪我們,不要指責媛媛,她什麼也不知道。”
葉念桐輕蹙眉峰,季夫人態度突然變了,着實詭異。
季媛媛愣愣地看着母親,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媽媽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向葉念桐認錯?還說她不知道,她當年明明就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並且還參與其中。
說話間,季夫人已經來到葉念桐身邊,突然朝葉念桐跪下。葉念桐嚇了一跳,下意識退開,“季夫人,你……”
“葉小姐,當年的事,我知道我們罪不可恕,但是請你看在媛媛對御行一片真心的份上,給她一條生路。沒有御行,她活不下去。也請你憐惜我一個當母親的心,不要讓我白髮送黑髮人。”季夫人潸然淚下,哀求道。
葉念桐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本來想去扶她起來,卻聽到她說請她憐惜她一個當母親的心,她頓時冷笑起來,“季夫人,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也請你憐惜我這個當母親的心,我的兒子才三歲半,他不能沒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