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中東廂房貴氣華麗,比之郡主府又好了不少。
何小姑卻無心看這些,只擔憂道:“郡主,皇后娘娘這什麼意思?難不成若是治不好……”
藍喬已經阻止了她後面要說的話,輕描淡寫道:“皇后娘娘不過是想着我來回郡主府疲累,所以好意讓我留在這兒罷了。至於大皇子的病,是一定可以治好的。”
何小姑聽了後面這句,心中才安定,既然可以治好那就不用害怕了。
林曉芬收拾好了牀鋪,想到藍喬還沒有吃飯,不由嘀咕道:“郡主先前急匆匆過來,可連晚飯都沒用,這兒也不送點東西過來。”
藍喬聽了這話,不由笑笑道:“別多嘴了,早些休息,今日宮中有事,只怕皇后心中也不好過。明日早些過去看看。”
這麼一說,大家都不言語,一宿無話。
第二日藍喬過去探探脈,蕭錦綸肺中熱度散了不少,不過藥物還是讓人體虛,額頭背後多了些汗珠。咯血現象因爲痰液的減少,咳嗽的減少,次數有降低。但是每一次咳嗽中咯血卻甚至有增多。
皇后娘娘臉色不佳,藍喬讓人繼續餵了褊銀丸給蕭錦綸吃,等過了半個時辰就讓吳雨拿了補肺湯來,讓蕭錦綸喝下。
吳雨聽聞蕭錦綸咯血有增多,也不由十分擔心,另外的幾個大夫更是惶惶然,如果藍喬失手了,他們真的能逃過一劫麼?
好在藍喬的氣定神閒,讓皇后娘娘忍了忍,沒有出聲攔阻。後來抵不住內心煎熬,乾脆離開了鳳儀宮散步。
第二日就在衆人的惶惑中度過,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禱蕭錦綸的平安。藍喬面上神色鎮定,心中也有一絲擔心,不過看着衆人模樣,只把這情緒深藏心中,不泄露絲毫。
第三日一早,藍喬才出門,就有宮女過來喜笑顏開,道:“郡主,昨晚上大皇子一晚上才咳了兩回。每回咯血都不多。”
藍喬聽了此言,心中頓時鬆了不少。
病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何小姑和林曉芬對望一眼,喜不自勝道:“郡主,這下子我們可以回府了。”
藍喬輕鬆起來,撲哧笑了道:“住在皇后娘娘的宮中,偏偏你們還總想着回那破爛郡主府。”
何小姑道:“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好啊”
藍喬又去給蕭錦綸把了脈,肺部熱度基本散去,痰少了不少,補肺湯也起了一點作用了。
衆人臉上帶了喜色,看着蕭錦綸這大爺好了不少,人人都鬆了口氣。皇后司徒芸和藍喬說話的語氣也放緩和。和昨日截然不同。
藍喬當日還是未曾回去,司徒芸給她送來了賞賜,手鐲一對,上好的老坑翡翠,比之以往宋夫人給藍喬的那個白玉手環可好了不少。
連飲了三日補肺湯,咯血現象已經基本消除。
這三日藍喬日日得到首飾的賞賜,藍喬見到多了,就把自己頭頂原本的首飾給了何小姑和林曉芬,只讓何小姑和林曉芬歡喜不已。
就這樣到了第五日的時候,蕭錦綸已經慢慢下地走動。
藍喬囑咐不可過激運動,就陪着他在鳳儀宮內走走。
“藍喬姐姐,你說的孫猴子學了功夫,七十二般變化,後來呢?”蕭錦綸急切問道。
藍喬心中很得意,這個超級臭屁的小不點兒還不是被一部《西遊記》給搞定了。
藍喬樂呵呵道:“後來,孫悟空回了花果山……”
“哇,大鬧天宮。天上真有神仙麼?天宮是不是和皇宮一樣美?”
這些問題的難度很大,藍喬抓抓頭,衆人都會去隱靈寺拜佛,都相信天上自有一個空間,她該給蕭錦綸傳授唯物主義思想無神論呢?還是任由他天馬行空。
藍喬支支吾吾一陣,陡然看到蕭逸訓已經往鳳儀宮而來,趕緊道:“你父皇來了,這些故事是我們的秘密,我們以後再說。”
蕭錦綸稚嫩的小臉一瞬間就變得嚴肅,適才那點小孩兒的天真消散,只老練的點點頭,目中有些戀戀不捨。
“兒臣叩見父皇。”蕭錦綸看見蕭逸訓入內,慢慢走進了迎上去,就要拜下。
蕭逸訓趕緊上前扶着他道:“吾兒還未曾好,就不必多禮了。”
再看看左右只有藍喬一人,不由怒道:“這些宮女們可做什麼去了,都不想留在這宮中了麼?”
話音一落,還在遠處的幾個宮女趕緊跑過來,跪在地上,連呼“皇上恕罪”。
蕭錦綸趕緊道:“父皇息怒,適才兒臣和益輝郡主聊天,沒讓她們跟上。”
藍喬聽着三四歲的小孩兒這般麻利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由也有些吃驚。她三四歲的時候,做什麼呢?和一幫小屁孩玩玩泥沙罷了。
蕭逸訓這才怒意減退,藍喬覺得一股壓力瞬間消散,好似武功高手把內力撤退。以往她見過蕭逸訓幾回,覺得他身上的積威越來越重。皇帝做久了,舉手投足都是那種難言的威勢。
蕭逸訓打量了一眼藍喬,心中也不由暗自感嘆,蕭宇這個姐姐果真是有些本事的,只不過始終紅顏命薄,到如今竟然連個婆家也不曾有。他的臣子兼年少時候的好友尹書,以及弟弟蕭宇,如今都似乎對她有些意思,只不知最後是個怎樣的局面。
“嗯,皇兒已經好了不少,這都是益輝郡主的功勞,可笑我宮中如許多御醫,竟然都是無用之人。”
蕭逸訓這話一說,一旁才趕過來的御醫人人心中驚慌。紛紛跪下,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藍喬笑道:“皇上,我有一言上稟。”
“說。”
“皇上,這些宮中的御醫都是頗有名望的大夫,他們的醫術自不可言。而爲何對大皇子的病卻束手無策,這也是有個中原因。皇子天潢貴胄,用藥方面自然謹慎不少,這謹慎對於普通病症卻是無妨。遇到遇難病症,可就……”藍喬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後面的話不言自喻。
跪下的幾位御醫有些感激,有些卻若有所悟,在宮中這些年,他們是不是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有時候開得藥,是不是吃不死人也醫不好人?中規中矩的中庸之道,讓他們的醫術停滯不前了麼?
蕭逸訓其實也清楚這些東西,如若不然,當初爲什麼先皇病重的時候,還專門跑去可州吳巖城尋貞大夫過來。不過宮中卻也少不得了他們,畢竟病重的情形也並不是時時都有,調養身體之類的,這些御醫還是自有一套。
“行了,你們日後也得多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醫術水平,別讓這宮中,都是一般庸才。”蕭逸訓只斥責了幾句。
“是”幾位御醫抹了抹汗珠,退下一旁。
司徒芸在宮中休息,聽聞蕭逸訓來了,趕緊讓宮女梳妝一番,纔出來見蕭逸訓。
只見她穿着繡百鳥朝鳳圖案的淡粉色宮裝,頭梳朝雲髻,脖頸上還配着一塊鳳凰于飛的玉佩,玉色碧綠,瑩潤透亮,栩栩如生。只襯托得人玉面生輝,精細的妝容下,一雙紅脣嬌豔欲滴,眼眸如水看着蕭逸訓。
蕭逸訓卻對她一身裝扮視若無睹,又看看蕭錦綸,道:“錦兒好了不少,現在還讓他休息幾日,等大好了纔去太學。”
司徒芸只點頭應下,看見蕭逸訓又要出了門去,不由哀怨一聲道:“皇上。”
蕭逸訓回頭看一眼司徒芸,接觸到了她幽然而期待的目光,頓了頓,嘆口氣道:“國中事務繁忙,這些日子……今晚上朕會過來用膳。”
藍喬等人只低着頭不敢看眼前的兩主角。等到蕭逸訓應了下來,藍喬偷眼看去,司徒芸滿臉喜悅。
太好了,今晚上可以回郡主府了
藍喬暗自欣喜,今晚上蕭逸訓過來,司徒芸肯定早早把自己趕回去。兩人,嗯……藍喬突然間笑容黯淡了下去。
她想到了一個人,趙寶琳。
默默愛着,默默死去,塵世間再無這個人,所有的愛都化作了雲煙。沒有人會記得,就連她都幾乎快要忘記。蕭逸訓呢?還記得麼?
曾經有這麼一個女人,高傲而純潔,深深的愛過他,甚過生命。
之後的幾日,藍喬每日來宮中給蕭錦綸診斷病情,開了藥就回去。因爲已經沒有什麼大礙,藍喬也不好呆在宮中,只可惜的是蕭錦綸總纏着她要她說石猴子,藍喬又只得撿着孫悟空被壓在五臺山下五百年說了一通。心中暗自得意,如果她穿越過來,不是從事了醫學,而是去寫話本小說什麼的,說不定也會名聲大震。
等到第十日,蕭錦綸已經差不多大好,藍喬這才完全放心。
這些日子,司徒芸的心情也不錯,蕭逸訓來了一回,後來似乎又去了一回,這事兒藍喬是聽那嘴碎的宮女悄然說起。司徒芸的賞賜越發多了,藍喬高興的謝恩。她纔不會嫌多,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嘛。
等回到府中,蕭逸訓的賞賜也到了,千兩黃金啊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還有一個大大的牌匾——“兒科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