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絕口不提蝶兒。丁夫人教得好:既然和他在一起,爲何要提及別的女人,分散他的注意力。
只微笑道:“老爺,這隱靈寺確實大氣恢弘,人說許了願特別靈驗。”
宋老爺饒有興趣道:“說說,你許了什麼願?”
宋夫人低頭輕輕一掃自己腹部,然後露出羞澀的笑容。
宋老爺會意,把宋夫人一攬。
宋夫人卻輕輕扭開,道:“老爺,外人會看着。”
宋老爺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嘴裡卻道:“馬車中誰看得見?”
手又環了上來,宋夫人腰肢纖細,如今還沒有顯肚子,宋夫人嬌俏一聲,粉拳輕輕一捶宋老爺道,“老爺,喬兒說過現在不宜……我給您捏捏可好!”
這一笑真個風情萬種,比起以往宋夫人優雅的面容更具吸引力。
纖巧的手落在肩頭,玉指輕輕揉捏,宋老爺只覺得似乎揉在了某些地方,讓他硬得有些按捺不住,坐立不安,卻又不好死皮賴臉去再找宋夫人。
宋夫人嘴角漸漸勾起,感受到了他的變化,成功了麼?
自嘲地一笑,閉了眼,一摸難見的淒涼顯出額頭。
什麼時候,竟然要用手段了?
丁夫人說要得到男人的心,手段必不可少,若他心裡還愛着你,那就更要想方設法地留住他。
她原來只知道情之所至,一往而深。愛是真,委屈也是真。卻原來。那只是癡兒女的做法,如今老大年紀。說真情卻已奢侈。
當晚上宋老爺去了書房,第二日蝶兒面容嬌羞。饜足的男人扣着衣衫,卻有些心不在焉。
宋夫人默然看着銅鏡,心中對自己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這樣那些美好的回憶纔可以不來打擾她的決心,侵蝕她柔弱的心靈。
昨日跪了半日,她的心澄淨無比,他們相遇相知一幕幕閃現。她終於知道最不能割捨的其實不是如今的宋老爺,而是那些美好的記憶。
可是記憶中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經鬑鬑頗有須。記憶中海誓山盟的守候,早就被歲月隔斷。違背的諾言。一次次地嘲諷着這段感情。
昨日已死,昨日的人已死,自己守着記憶作甚。
有時候大徹大悟就是一瞬,佛語有云: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在起身的那一剎那,她早就一念了悟。如若不然,怎會憑藉着丁夫人三言兩句就開解了自己。
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轍昂的地位。保住肚中小生命的地位,保住自己掩飾太平的幸福。
宋夫人悽然一笑,鏡中的女人青春依舊,比起當年的青澀多了風情萬種。眉梢眼角卻沒了那絲純淨。
宋夫人揮手把那銅鏡一甩,她不想看到鏡中那個女人,那個一樣的面目。卻已經開始了算計的女人。
從今後,不再照鏡!
藍喬這日心中有些七上八落。李子俊昨日說是爲了母親祈福而來,卻不知道李老夫人情況如何。
喚人驅車前往李子俊處。卻見到奼紫嫣紅紅着眼跪在門外。
藍喬大吃一驚,急忙近前了詢問。
看見藍喬,奼紫神情有些複雜。嫣紅卻已經急着道:“藍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勸勸少爺,求他讓我們留下來吧!”
藍喬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嫣紅正要說什麼,奼紫卻一拉她的衣角,道:“藍小姐,老夫人病了,少爺遷怒我們。”
藍喬急道:“難道老夫人病得很厲害麼?”
奼紫嫣紅對望一眼,嫣紅點點頭道:“大夫過來看過,說,說要好生調養。”
藍喬這才鬆了口氣,急忙往房中而去。
李子俊正在給李老夫人喂藥,看到藍喬過來,淡淡看了一眼。
李老夫人正歪着身子躺在牀上,神色有些憔悴,見着藍喬進來,很是高興,就要掙扎了起來。
藍喬急忙走進了,撫着李老夫人道:“伯母不必多禮了!”
轉頭伸出手對李子俊道:“讓我來吧!”
李子俊點點頭,站起身把碗遞給藍喬。
藍喬輕輕吹了口,坐在李子俊的位置,然後微笑着對李老夫人道:“伯母,我喂您。”
李老夫人微笑看着她,張開嘴,吞下藥。
藍喬喂完了藥,給李老夫人擦了擦嘴,這才把她扶正了半躺在牀上。
“伯母,我給您探探。”藍喬微笑道。
李老夫人伸出手臂,藍喬三指覆上手腕處。
脈象極其軟而沉細,輕輕按去,好似探不到,重重按下去,卻無力的很,藍喬心中確定了是弱脈。脈經雲:“浮以候陽氣之盛衰”,弱脈是陽氣虛弱之象。寸脈處非常弱,看來是心肺氣虛,心悸氣短的症狀。
藍喬心中也有些不安,李老夫人年齡不大,卻也四十有多。古人到了這個年齡,身體一般都不會太好。更何況李老夫人整日裡操勞,心力交瘁,如今一閒下來,什麼病痛就來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補好李老夫人的虛症,氣虛,不可再動怒,健脾補氣,最好用人蔘。不要說千年,就算是幾百年的都已經很好了。
藍喬皺了皺眉頭,千年人蔘不過傳說罷了,若是出現,估計會被炒到天價。五百年的人蔘要三萬兩銀子,單單百年只怕都要五千兩白銀。
這麼多銀子,這是一個問題,最重要的是還要有人肯賣才行。
藍喬有些無奈,這裡的人似乎很信奉人蔘的價值,以往在妙手堂中她就見過那些送藥的村民,有人得了五十年的人蔘,然後貞大夫以兩千兩購下,這還是貞大夫全部的財產。後來貞大夫出診兩月後就不曾再見過。
藍喬叮囑了李老夫人好好靜養,和李子俊一起出了門。
“如何?”李子俊目光有些急切,聽到藍喬說了結果,神色有些失望,道:“我一定會找到人蔘。”
藍喬思索,是不是該去找找自己的三師兄,聽說在御醫院任醫正。他說不定有什麼門路。
不過也不必太過着急,畢竟現在還是要先調養幾日,等身體好些,淤血散了,纔可以用人蔘做藥引。
“師兄,伯母病了,你怎的遷怒兩個丫頭?”藍喬有些疑惑,不是想說情,李子俊不是這樣胡亂怪責別人的人。
果然才問完,李子俊臉色就沉下來,藍喬有些後悔,輕咳一聲轉了話題,又安慰了幾句才告辭,心中裝着這個事兒,決定等過了藍家主的六十大壽,就去尋她的三師兄。
東昇西落,日光的程序一成不變,就在太陽剛剛遊移到了半空,宋府門口就來了三輛馬車。
藍遠志下了車,對着門房拱手道:“藍遠志特來拜訪宋大人,還請小哥通報下。”
門房連忙稟告了宋老爺,宋老爺已經大步出門,熱情把藍遠志迎了進門。
藍遠志客套幾句,就轉入正題,宋老爺笑道:“已經差人去迎了藍喬藍宇兩兄妹了。”
正說完,宋夫人藍喬藍宇就出現在門口。
宋老爺這幾日都不曾被宋夫人待見,新人蝶兒的新鮮感也過了去,宋老爺一想起馬車上面那揉揉的手,總覺得有種慾求不滿的感覺。宋夫人卻總是微笑嬌柔地躲了,讓他更加心癢難耐。這感覺已經十幾年不曾有過,除了剛和她成親那會兒。
此時幾人出現,宋夫人着極淡的艾綠色上衣,下面流雲青紗長裙,雲髻高高盤起,再微微傾斜,有流蘇從斜着的那邊垂下,淡雅而高貴,眉目卻俏麗,對着宋老爺抿脣一笑,雙頰紅暈,好似豆蔻梢頭少女一般,少婦的風情與少女的清純完美的組合。宋老爺目光再也移不開來。宋夫人卻笑了笑移開了目光,看向眼前的藍遠志。宋老爺有一瞬間想讓藍遠志這個不識相的快點滾了。
藍遠志此時也是眼睛一亮。
藍喬藍宇兩人都是淡藍色衣衫,淡藍色不顯眼,卻也不黯淡。藍喬不想過於打扮,好似自己很重視這壽宴,也不想太過普通,弱了自己兩兄妹的勢頭。
藍喬淡藍色的裙襬上,還綴了一條銀白色的綢邊。頭上斜插了支同色系的簪子,因爲沒有及笄,芍藥給她綁了兩個髮髻,在頭兩側,又把其餘的髮絲垂下在胸前。手腕上帶着宋夫人送給她的白玉珠子,襯得人盈白可愛,有嬌俏玲瓏的感覺。
藍宇的衣衫卻大氣飄逸,貴氣十足。長長的袍袖,讓他看起來又大了一歲。和藍喬走在一起,竟然也有分不出誰大誰小的感覺。
藍遠志讚許道:“家主看到一定會萬分喜愛。”
藍宇卻斜睨了他一眼問道:“不知我前兩日說得可行?”
藍遠志笑道:“你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說了這要求,頓時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好在家主倒是想明白了,就按着你們所說,三月後給你們的母親一個名份,一起入了宗祠。”
藍喬聞言也微笑起來,這樣倒是喜事一樁,她縱然不重視這些虛名,可這就是一個虛名的世界,入鄉總要隨俗。
“那今日裡,我們作爲宋家的晚輩即可。”藍喬笑道,瞟了宋老爺一眼,就往宋夫人身後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