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這麼看着自己,褚一刀在剛醒過來的這一瞬間覺得有點蒙圈。
隨後褚甜便一把摟住了褚一刀的脖子,倒是比昨晚上哭哭啼啼的時候活潑多了,褚一刀下意識的攬了一下她的小肩膀,但是沒成想觸動了他那根骨裂的手指,隨後便本能的‘啊’了一聲。
褚甜嚇了一跳,赫連明月也是定定的,帶着一點疑惑的看着褚一刀。
褚一刀強裝着面上不帶任何疼痛攻擊以後的痕跡,掩飾性的放下了自己的手,然後對褚甜說:“甜甜,怎麼了?”
一大早上就這樣看着他,別說是沒有任何所求。
褚甜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意思,她瞄了一眼赫連明月,然後纔對褚一刀說:“叔叔,今天你能帶我們出去玩呢?”
我們?
褚一刀擡起手腕,打算看一下自己的手錶,進而驗證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導致本來不熟悉的一大一小已經開始說‘我們’了。
早上九點鐘,褚一刀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睡到過這個時候了。
褚一刀準備站起身來,但是他忘記了自己還沒有給她們倆一個正面的回答,之間褚甜一臉的失落,神色恙恙的單手撐在被子上,赫連明月從醒過來就一直沒有吭聲,褚一刀要起來收拾東西她甚至還主動避開了。
褚一刀收拾好了牀以後,有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他的動作很快,主要是因爲已經這個時間了,他才起牀,總有種很多東西都有點來不及的感覺,還有,他不想面對……
褚一刀悶頭快速的收拾東西,因爲他太過認真,反而忽略了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孩兒到底在用什麼樣的眼神兒在看着他。
“叔叔”褚甜怯怯的說:“我能換衣服麼?”
褚甜和赫連明月就像兩個不同規格的標兵一樣站在地上,尤其是赫連明月,還光着腳丫,她的拖鞋則被褚甜穿在腳上,因爲和褚一刀說話,褚甜踢踏着拖鞋往前走了一步,就像是把兩隻大船套在了腳上一樣,加下下面地毯的摩擦,褚一刀真害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撲到在地上。
褚一刀無奈的抱着手上的被子,然後走到了赫連明月的面前,他沒說什麼話,只是將自己腳上的拖鞋脫下來,放到了赫連明月的腳邊兒上,赫連明月低頭斂眉,咬着脣倒退了一步,褚一刀讓出一個手來拉住了她的腰肢,然後不帶什麼情緒的說:“穿着吧!”
赫連明月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孩子式的欣喜,褚一刀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他瞬間就鬆開了放在赫連明月腰上的手,然後冷淡的說:“趕緊穿上。”赫連明月慢慢的將自己白潤如玉的腳塞進了褚一刀的拖鞋裡面。
褚一刀帶着點情緒的說:“快點穿,又不是沒穿過。”
赫連明月的腳頓時僵在了那裡,褚一刀懶得和她繼續說了,於是直接將手裡的被子放到了旁邊的牀上,然後蹲下、身子,將拖鞋套在了赫連明月的腳上。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褚一刀從客廳的儲藏櫃裡拿出了秦珂的大姐給褚甜準備的旅行包,褚一刀看着裡面裝了三套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頓時覺得有點頭痛。
女人都是愛美的,哪怕是再小的女孩子,褚一刀實在是不懂怎麼給褚甜搭配衣服,他生活裡面出現的女性不多,平時覺得赫連明月穿什麼都挺好看的,別的女人他也沒細看,真的是沒有經驗,於是索性拿着旅行袋走到了臥室裡面。但是臥室裡竟然沒有人。
褚一刀頓時急得不行,扔下袋子就往外面走,幸好在路過開放式廚房的時候聽到了褚甜說了一句‘好酸!’褚一刀這才找到人。
褚一刀覺得自己這一早上真的是沒少被折騰,剛剛安靜下來,赫連明月又開始挑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別說是赫連明月現在這樣,就是以前每天元氣滿滿,活力旺盛的時候,也不見她什麼時候靠近廚房一步,從來都是女子遠庖廚,恨不得保持着十萬八千里的距離的樣子,但是今天,她竟然在流理臺上準備着什麼東西,而褚甜則站在一個小椅子上,一板一眼的看着赫連明月的動作。
只不過她的嘴裡像是在咀嚼着什麼東西,就像是她之前微微呼出的那句‘太酸’,所以現在褚甜嘴裡嚼着東西,但是小眉頭卻是在皺着,而且整張小臉也因爲揪緊了眉頭而顯得皺巴巴的。
“你在幹什麼?”
褚一刀在發生之前就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不管他昨天晚上看見了什麼,只要現在別人沒有變,他就不應該先一步戳穿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否則不管她會做什麼,自己都不免留下一個傷心的下場,但是戀愛是一門多麼高深的學問,人永遠都是會對陌生的人寬容,而對親近的人苛刻。
在乎的人總是容易覺得心理失衡,進而做出掙扎,但是情網又怎麼能掙脫的開呢?無非是越掙扎線就拉的越緊,最後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赫連明月好像沒有聽到褚一刀的聲音,而褚甜也是一樣,褚一刀這才意識到自己知道自己剛纔說出話的語氣不會很好,但是心底不斷往出冒的酸泡泡還是止不住的發焦,爲了避免自己的一時衝動早出無法挽回的後果,褚一刀下意識的將剛纔的那句話說的聲音很低,所以,哪怕距離已經挺近的了,但是赫連明月和褚甜兩個忙忙乎乎的人還是沒有聽見。
赫連明月把自己的手伸在了褚甜的嘴巴下面,後者則猶猶豫豫的抿緊了自己的嘴脣,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一樣。
赫連明月戳了戳褚甜的酒窩,褚甜這才微微一低頭,同時從嘴裡吐出一塊還沒有嚼爛的水果。
褚一刀定睛一看,那是一塊檸檬。
小孩子的腸胃功能本來就不是特別健全,更何況,就算是成人早上也要儘量避免在早上的時候吸食酸奶等酸性物質,這是爲了避免飲入這些東西以後破壞胃酸自主的運行機制。
“你別給她亂吃東西。”
褚一刀說話的同時拽下了赫連明月的手,那一塊被褚甜的小牙齒咬出了一點點痕跡的檸檬片便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足夠將三個很短時間的氣氛給打破了。
赫連明月手裡還舉着一把切面包片的刀,又長又薄,更是不得了。
不消分說,褚一刀更是一把就將那把刀給奪了下來,赫連明月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人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孩子,褚甜雖然還小,但是也看出來小叔叔和小嬸嬸之間有一點不對勁兒。她之前在爺爺家裡看見他們倆的時候覺得他們倆真的好幸福,要比爸爸媽媽要幸福,小叔叔一直都照顧着小嬸嬸,而不像爸爸一樣有時候特別的兇,就是因爲這個,褚甜才願意到他們家來住的,沒想到,小叔叔和爸爸也差不多。
抱着這樣的態度,褚甜就有點爲小嬸嬸義憤填膺了,本來就是小叔叔在那裡來回瞎轉着忙來忙去,自己的肚子餓的咕嚕嚕的開始叫了,小嬸嬸才帶着她來到廚房的,更何況,剛纔那個酸橙子也是她自己要吃的。
但是,小叔叔都把這一切怪在了小嬸嬸的身上了!真的很不公平!
褚甜雖然明白這麼多,但是還不懂怎麼樣表達自己這麼多的想法,更何況,大人的世界哪像小孩兒想的這麼的單純,一是一,二十二,我犯了錯誤,你只要和我說一聲對不起,我們就可以手拉着手重新做回朋友,又或者說,你傷害了我,我只要親親痛痛飛飛,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沒有傷痕的過去?
都不可能。
褚一刀看着低眉不語的赫連明月,心理也不是不難受,但是她再難受,能有他現在的萬分之一麼?褚一年還在醫院裡面躺着,她赫連明月現在這樣做,到底是要在補償自己的良心,還是單純的想彌補這個孩子?又或者是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和愛麼?
“別弄了,回屋子待一會兒。”褚一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特別的平衡,他的背後,褚甜已經憋紅了自己的小臉,怒目直視褚一刀。
“小叔叔,剛纔是我不聽話,要小嬸嬸餵我是酸橙子的。”
小丫頭看樣子以前沒吃過檸檬,感覺好橙子、橘子長得差不多,味道又是特別的酸,於是自己給它取了一個名字,真的是單純的可愛。
“沒關係,以後別吃了,很酸。”
褚一刀心想,我在說什麼?
褚甜生氣的很,小叔叔這樣說沒就當是已經應了自己的道歉,她努了努嘴巴,兩隻小手因爲心裡的小憤怒使勁兒的抓在了自己粉嫩的睡裙的裙襬上。
“你剛纔冤枉了小嬸嬸,你也要和她道歉。”
褚甜說。
褚一刀放置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大人的事情,不是一個道歉就能解決的。”
褚一刀最後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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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早餐最終在早上九點半的時候姍姍來遲。
家裡的冰箱裡還有很多的材料,但是褚一刀明顯沒有往日熱忱的心情去準備,他先是給褚一年熬了補湯,然後從麪包機裡取出已經烤好的吐司,隨後趁着熱將吐司切好,隨後取出了兩個新鮮的牛油果,切開以後用勺子將裡面的果肉挖出來,然後均勻的塗抹在單片的麪包上,只等着一會兒煎好了蛋和培根,然後再附加一片生菜,然後再扣上另一篇吐司片就算完成任務。
弄好了牛油果以後,褚一刀開始開鍋,熱油,煎雞蛋和培根,但是他今天明顯心不在焉,就連熱油燙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也忘記動一下,等到雞蛋有點糊味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於是倒掉重新煎。
煎雞蛋已經用吸油紙吸過了,但還是有一點點的油,牛油果本來就含有很多的營養,再加上一片培根和一片生菜葉子,倒也是葷素代培的很好,不過褚一刀想到赫連明月不喜歡吃這麼寡淡的東西,於是又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盒俄式酸黃瓜的罐頭,用工具打開以後,切成片狀放在小碟子裡面。
褚一刀將配菜和熱牛奶都端上來以後,赫連明月和褚甜也走了出來。
褚一刀略微驚訝,之間褚甜本來有點亂蓬蓬的小腦袋瓜上已經編好了一個法式的小辮子,看起來既嬌俏又符合她這個年紀的童真的感覺,褚一刀確定赫連明月翻開過秦珂的大姐給褚甜帶着的旅行包,裡面那些他搞不定的衣服也套在了褚甜的身上,看起來青春活力十足。
赫連明月沒說什麼話,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褚甜吃飯的時候也不說話,但總歸是年紀太小了,上半身端坐着,但是在桌子下面的兩條小腿卻是止不住的輕輕晃動着。
“刀刀,你的手。”赫連明月端過來一杯熱牛奶,然後慢吞吞的說。
褚一刀聽到她還這樣子說話,覺得自己的眼底有一點點的熱,昨晚上因爲自責把自己的手指弄骨裂了以後,褚一刀並沒有很耐心的去弄它,只不過隨意的處理了一下,沒想到赫連明月倒是發現了他的不舒服。
“沒事兒。”褚一刀的嗓音有點沙啞,他把酸黃瓜的碟子放在了赫連明月那邊,然後擡起頭說:“我熬了湯,一會兒我們去看看大哥。”
赫連明月的眼眶頓時變得有點發紅,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好”,隨後就見她的眼眶裡掉落一顆很大的淚珠,然後砸在了下方的牛奶杯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