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長的火蛇彎曲蔓延,燃起了大量的煙霧,所有人都穿着紫黑色的衣服,舉着黑色的旌旗,**而神聖。
張塵這時纔看清楚這祭祀的真面貌,這次跟上次有一些不一樣,上次所有人都沒有戴面具的,這一次卻全部都戴上去了。
張塵透過面具的眼孔往外看去,只見跟平時所看到的似乎兩個樣子,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晃忽中有中感覺,自從戴上這面具之後,他就徹底跟這個世界分離開了。這種感覺很虛幻,讓他很不舒服,但此時祭祀正在進行中,不能隨隨便便地就把面具摘下來,這是很不尊人的行爲。
張塵回過頭去看着這些戴着面具的人,這些一戴上面具也彷彿換了個人,似乎多了一些野性,瘋狂而自大,神秘又殘忍。
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或許這就是人的自我僞裝吧。只有把自己僞裝得更加兇狠,纔有可能嚇退那些野獸,纔可能生存下來。
隊伍慢慢向山上走去,除了在念祈語的巫師,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默默地向前走着,也不知面具下的臉是何種表情。
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們此時正走在大山的半山腰上,風呼呼地吹着,旌旗不斷地隨風飄舞,帶起陣陣裂裂的聲音。
山裡到處都是晃動的影子,蟲子沒完沒了的叫,直叫得人心煩意亂,張塵甚至有一種想將它們全部抓出來掐死的衝動。
這念頭一冒出,張塵猛地驚醒過來,背後瞬間涼了一片。
“太邪門了,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張塵心裡大吃一驚。
“大春,玉軒。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張塵向他們兩人喊道。
楊大春和宋玉軒兩人緩緩轉過身來,只靜靜地盯着他。
楊大春戴了個青面獠牙的面具,兩條近十釐米長的獠牙從面具的嘴巴下伸了出來,額頭上卻鼓着一個個豆粒般大的鼓包。
而宋玉軒戴着的卻是一個白色的面具,嘴巴小小,眼睛卻是很大,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沒有,都很正常。有什麼不對勁的嗎?”楊大春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了過來。
只是聽在張塵的耳朵裡卻感覺到有些陌生,這聲音似乎一點感情也沒有。很木納的聲音。
“這面具有問題。”張塵冷聲道。
戴着白色面具的宋玉軒,手指輕輕的揚,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張塵無奈之下只能把疑問壓下去,跟着隊伍往前走去。隊伍走得很快慢,這時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纔到落花洞的一半路程。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山裡的夜晚是非常黑的,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爲過。整片大山上只有他們這一處亮着。
長長的隊伍像一條緩慢彎曲的火蛇,風吹着火把上的火,火苗東倒西歪的。巫師們沒完沒了地念着祈語,像是催眠曲一樣,如果不是正走在路上,估計張塵都能睡過去。
這隊伍安靜得像是去奔喪,想必面具下的臉孔也都是麻木的。
張塵第一次參加這種少數民族的活動,心裡說不出的彆扭,但這次的目的是去把那個害人的野神消滅的,只能忍了。
又走了一個小時,隊伍才走到落花洞的洞口,帶頭的村長和巫師們在地方跪拜用苗說着些什麼,又過了一陣子,才站起來身來,繞着洞口一圈圈地跳着那種**的舞蹈。
突然舞蹈戛然而止,巫師們又跪拜幾下,這才站起身來,帶着衆人往洞裡走去。
衆人穿過山洞來到洞府中間。
巫師們指揮着衆人擡着三牲果餅等供口來來到已經被燒焦的桃樹底下,點燃了香火,恭恭敬敬地祭拜起來。
張塵三人則被綁在一邊,當然只是假綁,輕輕一掙便開了。
張塵通過綁他們的村民向村長傳話,讓他們把火把熄滅大部分,只留幾支即可。
那人去了,在村長面前耳語幾句,村長用苗語呱啦一陣,村民們紛紛把自己手裡的火把熄了,插在地上。
衆人忙活了一陣,便紛紛退去,整個洞府裡只剩下張塵三人和幾桌子的供品。
香燭在緩緩地燃燒着,散發出一陣陣輕煙,盤旋在上空,久久沒有散去。
張塵不知爲何,戴着這面具,聞着這青煙,竟覺得頭有昏迷。但他們此時是來當‘供品’的,不管怎樣都是不能把面具摘下來的。
這一摘估計就前功盡棄了。
“你們覺得怎麼樣?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嗎?”張塵強撐着眼皮問道。
“暈!頭好暈!”微弱的聲音從楊大春黑色的面具下傳來。
“再忍一會,不能在這關鍵時候掉鏈子。”宋玉軒沉聲道。
“你們說,那個怪物會上當嗎?”楊大春輕聲說道。
“會的,絕對會的,經過這一陣仗,它心裡肯定也憋屈得很,現在有三個供品上來了,正好可以讓它發泄一翻。”張塵說道。
“而且很有可能現在已經在某個暗處觀察我們了。”宋玉軒沉聲道。
“仔細點看,看到就射,箭上已經塗了麻藥,一旦中了絕對跑不了。”張塵沉聲道。
張塵說完便不再言語,仔細地觀察起這洞府來。
洞裡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幾支火把閃着明晃晃的火苗,但也只能照亮周圍的一點地方,再遠一些也還是漆黑一片。
香燭上空青煙嫋嫋,顯得有些詭異。洞裡安靜極了,似乎除了張塵三人外再沒別的活物了。
張塵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安撫自己躁動的心情。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鎮定。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心裡卻一直急促地跳個不停。
張塵讓村長把大部分的火把都熄滅是有原因的。一是給洞裡保留點新鮮空氣,使得他們不至於暈倒過去;二是,那隻怪物一直隱藏在黑暗裡,光線太亮了,很可能它就不會出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張塵三人卻覺得每一秒都猶如一個世紀那麼長。洞頂上滴落下來的水滴落到地上的一個水窪裡,發出‘咚咚’的聲音,每一下都像在敲擊着他們的心靈。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迅速地壓倒了其中一支火把,火苗在地上掙扎幾下便熄滅了。
張塵迅速擡起手裡的弓,往那黑影一鬆弦,一支黑色的木箭頓時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悶響便沒了聲音。
“來了,把它退路給斷了!”張塵沉聲道。
楊大春和宋玉軒點了點頭,便各自從旁邊拿了一把火把往外衝去。
張塵一直想不明白,他們幾次進來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這那怪,但卻中途出現了。後來無意中在一塊巨石後面發現小洞,心裡便明白了。
這個洞口加上他們剛進來的大洞,還有在洞壁上的那個,總共有三個。只要把這三個洞口堵住,它就是甕中之鱉,逃都沒地方逃了。
三個各自拿了十幾根沒點着火的火把往洞口一丟,接着往火把上一點,十幾根火把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此時後路一截,張塵的心便定了下來。接着三人又把留在洞裡的火把挨個點着了插在地上,間距以能夠互相照亮爲準。
頓時整個洞府整個地面都照亮了。
“分頭找,一定要把它給找出來,時間不多了。這些火把會把大量的氧氣變成二氧化碳,不用多久,我們就會缺氧,到時別說抓這怪物了,我們都要變成它的獵物。”張塵沉聲道。
其實楊大春和宋玉軒兩人又何嘗不知道,這樣說只是加強他們的緊迫性而已。
洞裡很多大大小小的石頭,三人不停地跳上石頭去找,有照不到的地方都會伸着火把進去察看一翻。
但任張塵三人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也沒翻出個影子出來。
張塵苦惱得很,火已經燃燒了很久了,再找不出來真的要窒息了。令人想不通是這怪物彷彿失蹤了似的。
甚至,張塵都開始懷疑,他原先看到的是一個幻覺。
張塵搖了搖有些暈眩的腦袋,把面具摘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稍稍平復下焦急的心情。
三個找了一翻無果後,碰了下頭。
“奇怪,怎麼都找不到它的影子。莫非憑空消失了?還是說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洞口?”楊大春疑惑道。
“不可能,這周圍我們都找了幾遍,不可能還有洞口。一定是還有什麼地方我們遺漏了。”張塵沉聲道。
“我就不信了,它還能飛天了不成!”楊大春輕聲罵道。
“等等,飛天?飛天!或許我知道它藏在哪裡了!”宋玉軒把面具一摘,臉面露出神秘的笑容,一個手放在胸前,食指指向上空,朝兩人使個眼色。
張塵臉色一變,旋即明白過來,向他微微一點頭,輕聲道:“我往上丟火把,你們看準了就射。”
宋玉軒和楊大春兩人點了點頭,把弓張滿了弦,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張塵點了點頭,微微彎着腰,用盡力氣把手裡的火把往上一甩,火把頓時帶着一溜火光旋轉着往上飛去。
頓時照亮了黑漆漆的洞頂,一個暗紅色的身影赫然也在其中。那暗紅色的影子倒扣在洞頂上,一雙豎瞳正冷冷地盯着張塵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