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前輩請起,我此去經年,不知何時能歸,但願能力挽狂瀾,雖死無憾!”趙爍將幾位長着扶起,信誓旦旦着實熱血迴腸。
“王爺,各位長老,我打算明日子時出發,在我歸期未定的這段時間內,中原來的那些兄弟就煩勞你們了!”
“趙將軍但去無妨,可惡我等老弱,否則必定相隨。”安格王濃眉豎起,眉頭緊鄒,力拔山兮氣蓋世早已不如當年。
“王爺言重了,那晚輩先行回酒樓準備,就不在這裡消磨光陰了;告辭。”趙爍一一拜見逐步退出殿外。
這一去生死未卜,眼下還是將使團安排妥當爲妙。
趙爍腳下生風,心急火燎地趕到金樓已經是日上三竿,垂頭倒映。
見到高統時,後者還在午休中;看着趙爍兀自走進榻旁方纔坐起身子,揉了揉黴眼假惺惺地問:“今日早起,玩的開心吧。”
趙爍沒有回答,將之拉到桌邊,前前後後地把清晨大堂內發生的事情盡告之,後者臉色爲止一變,陰晴不定。
當聞趙爍說起前往寒冰雪域尋找失落的公主時,高統又激又喜;激動的是自己終於有了機會接近月氏長老伺機而動,竊喜的是寒冰雪域乃中原武林之傳言,有沒有這麼個地方尚且不說,即便是存在那也是一片死地,否則數十年來怎能僅存於江湖人的心中,如此一來契丹公主安危不妙,再者趙爍這一去也有很大的可能回不來了。
“高大人,本將這次雖然不是奉皇兄之命行事,卻也如同救我大唐江山一樣,本將走後,你等在月氏切記小心謹慎,實在不行本將的意思是你們明日返回中原吧!”
“將軍不必當心,次去突厥三百里,要是有軍情我等尚且有餘力離開月氏,倒是將軍你啊,下官素聞寒冰雪域乃九州三大禁地,與之虎牢地獄、崑崙天池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去路途遙遠,將軍的膽識雖然過人,但下官還是極不贊同。”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高大人放心吧,本將告訴你個秘密。”趙爍說完湊到了高統的耳邊。
“啊!這當真是可喜可賀,頂天立地的大功勞非將軍莫屬了,下官這裡提前恭喜將軍。”
“好啦,別拍馬屁了,本將去休息了。”趙爍說罷打着哈哈向自己房間走去。
高統在屋內只聞隔壁房門聲響,躊躇不定半盞茶的功夫立刻起身從院外走去,街道上人潮涌動,一襲灰袍的高統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四處張望,確保身後沒有尾巴,只見他走到街角進入一個前方沒有出口的死衚衕中。
這裡潮溼髒亂,顯然很少有人涉足,高統從袖中掏出一個外形樸實無華的竹簡,兩端有若干的小孔,看起來跟民間樂器坊打造的口琴無恙;他這是要做什麼?
對着竹簡高統露出了得意的陰笑,接着從腰間取出一枚細小的銀針,針尖偷着詭異的幽光,只是輕輕一頂,這枚銀針便擦進竹簡中央密不可見的縫隙中。
高統雙手交叉、食指併攏像是默唸一道道口訣將竹簡與銀針緊握在掌心,嘴脣聳動,周圍的空氣試凝固一般變成實質樣清晰可見的藍色氣體從竹簡頂部的孔中流入。
內力再其體內運轉,頃刻間美妙的音樂從竹簡上若干的小孔內發出,聲音低沉、細膩,卻極爲雄壯,渾厚。
這是湘西北海的傳音秘術,本質是將自身的內息通過邪術的錘鍊使其變爲超脫氣息的存在,就相當於滔滔江水雖然澎湃,但是不及洗水長流聲音的悠揚;這等秘術出自在九州中立足二百餘年的宗門,使用此傳音術的人不但要求功力深厚,且要求接受訊息之人必須跟前者內息相通方纔有效。
果然半個時辰後,六名穿着與尋常百姓無異的冷麪男人出現在高統的身後,光天化日下衚衕外人流熙熙攘攘,卻也沒有行使大禮,只是躬身站立不動,機械般的聽候高統的差遣。
高統放下手中竹簡,緩緩轉過身來,不怒而威的氣勢逼的前方六人紛紛將腰弓的更低。
“你們可曾知道,洞主爲何派你們六人來輔助本護法麼?”
“屬下不知,屬下奉命而來,無條件服從上級的指示!”六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着高統的提問。
“好!本護法棲身中原十一年,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看到我們北海溶洞揚名於天下,洞主將我安置在晉王身邊其目的就是要在朝廷佔有一席之地,今日機會來了;所謂的常勝將軍趙爍明天凌晨會動身前往寒冰雪域,我令你們將之中途除去!”高統字句錙銖、句句嚴肅,這次的確是動了真性情。
“遵命!”六人全然沒有絲毫的怠慢,死氣沉沉一般似乎只懂的完成上級的調動,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義不容辭。
“不愧爲我北海十二金剛,其他六人雖然不在,但本護法堅信,有你們這些精英收拾那徒有虛名的常勝將足夠了。”高統何曾老練,臨危下命令之際還不忘給下屬打氣吹捧。
“你們現在就出發吧,趙爍明天必定途經烏林,那裡設伏最爲合適,剩下的你們看着辦吧。”高統說道後面幾個字語氣加重了三分。
六人若有所思,隨即領悟,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後堅定地對着高統許下了承諾。
“時候不早了,本護法先回去了。”高統頭也不回徑直走出衚衕,似無事人一般左右相顧後向金樓走去。
而就在此時此刻,月氏宮殿的一處私宅內,安格王精神抖擻的坐於堂中,正在閱讀一本泛黃的書籍,手中羽扇輕輕揮動,難得悠閒自在。
“王爺,您找我?”門口來了一位衣冠得體、皮膚白淨、素養極高的年輕人;要是趙爍在場的話一定認得此人,此人便是飛鷹客棧內痛失尊長的店小二。
“嗯,進來吧。”安格王輕聲細語地命令小二走到了廊中,放下了手中的古籍,桌上赫然映着《孫子兵法》四個粗壯有力的大字。
看着戰戰赫赫的年輕人,安格王老相橫生,忍耐了許久後正色說道:“你可曾知道我爲傳你神功,賜你完顏烈二字麼?”
年輕人聞聲頓了頓,跪拜在地,隆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直起身子自然地答曰:“王爺恩威齊天,賜我名姓是讓我深知一己之仇私也;國家之仇公也;王爺七日之內傳我神通,是爲了讓我忘記過去,用一己之長爲國盡忠,故而名爲完顏烈。”
“好,本王今日將一要緊之事託付於你,望你不要讓天下人失望。”安格王巋然不動,伸手將年輕人招呼到面前,低聲細語了一番。
“完顏烈謹記,定不辱使命。”
“這我就放心啦,這是我親筆書信一封,待必要之時方可打開;另外你須答應我一件事。”
完顏烈接過書信,愣了一愣當即道:“王爺儘管吩咐。”
“你雖然身懷絕世武功,但是終究不是雪域妖姬的對手,本王是要告誡你,大事爲重。”
完顏烈呆在原地並未及時回答,神情恍惚,讓一旁的安格王雷霆震怒。
拍……安格王大手一揮,鏈接的一張桌椅隔空斷裂,木屑橫飛。
“天朝使者尚能不顧安危,以身作則,想我契丹人爲崑崙神袛後人,怎麼連點有氣魄的人都找不出來,可恨我已年邁,悲哀啊。”
完顏烈似有所悟,回想自己無依無靠時全仗王爺賞識,看上自己醇厚老實方纔教導自己做人的道義,七日之內將全身功力之精華皆穿於己,此時救國救民,自己豈能爲了私利違背良心與道德。
噗通一聲,完顏烈跪了下去:“王爺提拔,完顏烈此生無以爲報,今日晚輩在此立下毒誓,必定終身無怨無悔地爲趙將軍效力,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完顏烈絕不含糊,若有違背必遭天打雷劈以全王爺之名節。”聯想到自己客棧中尊長慘死的悲劇,完顏烈此刻言語哽咽,悲痛萬分,看的一邊怒氣未消的安格王也不禁爲之動容。
“季子莫要悔恨了,本王也有罪責;這次你只須暗中保護即可,另外本王傳你的無相神功本出於吐蕃萬佛寺,那裡的鳩摩光長老是本王舊友,你現在的功力只能練就三重,無相神功九重威力需以日以年,不可半途而廢。”
“弟子謹遵王爺教誨。”完顏烈信心坦然,想來安格王如今四重的功力便能在西域開疆擴土,建功立業,那自己練就到九重,豈不是能造福萬民、千秋萬代!
“好了,你回去準備吧,最好今日動身;本王還要去趟長老內閣,商量明日的相送儀式。”
“弟子告退!”
看到完顏烈走出大堂,反閉上房門後,安格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正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名垂千古後人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