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託扎一聲令下,揚刀便朝着谷口奔去,身後的十名近衛也爭先恐後的揮舞着彎刀參與其中。
躲在林中的十幾只大熊已經看到了人羣中的突變,隨着其中一隻體型較大的灰熊的怒吼,它們迅速的圍在了一起,遠處看去就宛如一座黑色的山丘。
託扎快速的迫近,渾身上下散發着讓人膽寒的殺氣,那些熊似乎覺察到了來人的強大,一雙雙碩大烏黑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安。其中一隻貌似頭領的大熊起身拍打這地面,頃刻間熊羣集體發出雷霆般的咆哮聲,夜色正濃,蕭瑟的大漠間雷霆萬鈞的怒吼擾亂了絕大多數士兵的情緒,在大多數人心中這些體型巨大的長毛怪物是死亡谷中的領主,是蠻荒之地的守護神,而現在他們的將領卻在與怪物做着鬥爭,顯而易見的大軍中出現了一陣騷亂。
此刻遠在大軍中央的馬車原地打轉,馬匹都慌亂的嘶鳴,馬車中的公主聽聞着不遠處野獸剽悍的怒吼心中早已忐忑不安,她似圖下去看個究竟,卻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去時驚訝的發現周圍都是飛沙,耳邊是呼嘯的狂風攜着經久不絕的咆哮,公主驚慌失措地叫着親衛的名字,因爲她看不到周圍士兵的身影,不到幾米的能見度讓她的恐懼油然而生。
託扎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保護好公主的安危,身後的軍情豈能躲過他的視野,他清楚的看到中軍混亂,無非是飛沙走石的緣故,並無大礙,反倒是這些野蠻的畜牲纔會給公主形成威脅。
速戰速決是託扎的作戰風格,此時的他全身被黑霧籠罩,手中的彎刀煥發着詭異的幽光;一人一馬風馳電掣般衝入深谷,黑暗中略見他隔着尺許開外一個掣肘,面前的一棵掛滿尖刺的大樹瞬間成了兩半!
在死亡谷無聲無息繁衍多年的巨獸何嘗被這樣恐嚇過,好傢伙其中一隻體型偏小的灰毛熊見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領地,心高氣傲的它拍打着熊掌一個熊撲順勢要將託扎拍成肉泥;對付野獸,託扎自有絕招,原地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躲開了熊掌,半空中滑落之際手中黝黑的彎刀用肉眼難辯的速度挽出一陣陣冰冷的刀氣;咋一看那一片片刀光有如實質般切開了灰熊的身體,一轉眼間這個方纔活蹦亂跳的生命變成了一堆白骨,在數息之內意識尚存,只是揚天拍打鼓譟了幾下就散落在地;這刀法如此逆天比庖丁解牛更勝幾籌,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它的棕熊看到自己的同類就這樣被帶走,有的表現的極爲害怕騰出身子退後了幾步,但是卻惹怒了體型最大的棕熊頭領。
一聲聲悽慘的叫聲過後,宛如小山丘的大熊也昏然倒地了,身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箭頭,大熊虛弱的喘息着,一雙猩紅的眼珠子赤溜溜的看着出現在身前手挽弓箭的十名人類戰士。
衆人拉弓又是一陣急射,目的是讓其餘幾隻棕熊知難而退;事實也如他們所願,大熊也撤出了林間。
託扎稍稍放鬆了不久,耳邊就傳來悠揚激烈的狂嘯聲,隨着遠處的這聲咆哮,在空氣中伴隨這黃沙餘音繞樑……
吼吼!轉瞬間密集的呼嘯從山谷四面傳來,雄厚低沉卻熱血沸騰;老練的託扎當即喝到:“不妙!保護公主……”
話還沒說完就見林中騷亂,樹枝落葉發出犀利的摩挲聲,夜色下隱約可見漫山遍野的黑影盡然有序的集結,方圓數裡之內頓時充斥着濃密的野獸氣息。
先前還是一團團烏黑的荊棘團,現在都快速的飛奔起來,它們密密麻麻足有幾百只,目標不是託扎,而是中軍的公主。
“列陣!”託扎大喝着緊急掉轉馬頭殺向右側激如潮水的獸羣。
一路上所過之處大塊的殘肢斷骸四處飛濺,悽慘的叫聲響徹整個山澗。
託扎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要知道他面對的已經不是武裝的敵軍,而是兇猛的野獸;縱然他征戰一生此時也是雙拳難敵四手,頓時有了一種虎落平陽的滄桑感。
月光下棕熊如洪水般涌向了中軍深處,被飛沙遮住視線的騎兵有的還沒來得及喊叫便被力大無比的猛獸拍成一團肉泥。
“公主快上車吧!”身邊的丫鬟說罷伸出長袖將花容失色的公主拉進馬車,就在這時一副被拍裂的士兵盔甲叮的一聲飛到了馬車上,緊接着便是一具具屍身;馬匹在一驚之下朝着正前方飛快的奔跑起來。
託扎尾隨其後一路猛追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馬車如一道離玄的箭轉過了谷口,公主探出頭歇斯底里的嚎叫。
躲避着左突右撲的大熊,託扎卯勁的追趕,卻在谷口轉彎處停了下來,看着七七八八的岔路,他鬱悶的憋住了吐出來的一絲鮮血。
託扎靜靜的騎在馬背上,周身滲透出一屢屢冰冷的黑煙,像是冬季的一把火種在月光乾涸的沐浴下點燃了整個大漠;清風拂面,託扎渾身上下煙霧繚繞散發出一陣陣邪惡的味道。吼吼……
託扎無情的面具下射出兩道精光,死死鎖定住朝他蜂擁而上的四隻大熊,暴喝一聲,彎刀在他的控制下彷彿有了生命般脫手而出在周身快速的旋轉一圈,待先上的兩隻熊感覺到久違的死亡快感時,方纔眼球裡那一輪圓月光芒成了它們唯一的記憶;轉瞬間刀又回到了託扎的手中,這一前一後只用了一眨眼的時間。
血腥最大限度的激發出了動物的獸性,它們兇猛且懂得配合,尤其是當大多數棕熊看到同類就這麼乏力的死在眼前這個渺小的人類手上時,更是發了瘋的撲了過來。
託扎再強也只是人,看着碩大的黑影像一團團炮彈向自己咂來,果斷的棄馬躍出丈許奔後方而去。
月光下,陣馬薔薇,風沙吹盡止干戈;血凝雨,金戈鐵馬,秋風一夜掃清河!縱觀這片獸語人嚶的土地,死亡谷成了五代中令人望而生畏的魔幻戰場;瘋狂暴躁的獸羣就跟一顆顆壘石從谷口兩邊滾滾而下,撕扯着兩萬精銳的缺口,一做着自殺式的進攻。
“列陣!”號角吹起,託扎也不知何時站在了中軍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高舉本部的黑鋒旗幟鼓譟吶喊,然後彎刀一橫這是打着陣容置換的神秘標語。
不得不說刀是這個年代殺敵最直接的武器,但是不得不承認在偏遠的突厥部落,竟然能讓刀變成會說話的工具,這一切都是從託扎接任大安徒之後開始的;每逢兩軍交戰,託扎便會用手中彎刀來指揮佈局,相比起中原地區的種種凡俗禮節來講,突厥部追求渾然天成的心態就佔據了先機,所謂戰鬥力也就一分高下了。
兵不可無將,當一片混亂的峽谷中被四處流竄的熊羣拖累的丟盔棄甲的士兵看到主將安然無恙的指揮後,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託扎可是他們心中的偶像,是他們尚且年幼時便已經聲名顯赫的大漠死神。
號角悠揚漫長的激勵着每個騎士的神經,使得他們都熱血沸騰地抓緊了刀箭;殘忍如地獄般的山澗中排斥着悽美的咆哮。
託扎揮舞黑旗,刀尖向下;僅僅數息間散亂的兵團就凝聚成三個環環相扣的圓形陣容,騎兵兩側都佈滿了兵刃,隨着越轉越小,圈內大熊就跟凌遲一樣,但凡碰到即刻變爲森森白骨……
當月黑風高時,山澗內只剩下了機械般的屠殺!
將臺上的託扎輕嘆一聲,摘下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面罩,這是一副慘老的面容,毫無血色;兩眼深陷於雙鬢厚厚的魚尾紋裡,臉頰的褶皺足以證明其飽經了百餘年的風霜。
皓月當空,託扎將目光投向了谷中大同小異的岔路口,喃喃自語……
戈壁灘上的綠洲成了午夜豺狼虎豹的棲息地,這個特殊的夜晚萬物都四散逃逸,唯有長空中激揚的禿鷹翱翔遠方,敏銳的眼光陡然發現了什麼,快如利劍俯衝直下;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富貴的華蓋緊跟着脫繮的馬匹掉下了水流湍急的深澗。
而此時此刻同樣在天狼古城中奔襲的趙爍跟李響兩人情勢更不容樂觀;兩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混得比較熟悉了,趙爍也旁敲側問的對當下的情況大概瞭解了幾分,既然自己選擇了命運的安排,就逆來順受的走下去。從李響這裡得知自己是開朝元老功臣之後,趙爍便真正的相信了趙弘殷的死是被冤望的。
“再休息會吧,這都打發了兩波了,不至於都找這來吧!”趙爍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靴子倒了倒泥土。
“不行啊將軍,我們得爭取天亮前趕到古城中心位置,那離漳水河不遠,過了河我們就安全了。”李響理了理馬鬢,說着話一邊緊了緊繮繩。
“人是不累,可馬得歇息歇息了,否則我們剩下的路程就得趕腳走了!”趙爍說着又在身後做了個記號;因爲這樣的地方他是真怕被旗袍小將給帶迷路了,雖然從他口中聽說百分百的正確,但趙爍還是擔心那萬分之一的失誤。
可謂:涉世未深愁苦多,窮途末路那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