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華以手拍着頭笑着說:“是了!爲夫原來算出柴公子有吉星相救,今日果然救星臨門。我看那卦象是不宜守株待兔,因此就跑到街上去尋訪。不料只要走出門外就可以遇上了,這真是玄機難測。看來也是夫人與這兩位仙姑有緣……”
王氏說:“相公別說這什麼有緣無緣的了,救人如救火,妾身也不知這二位女冠的來歷,也不知到這兩顆藥丸是否能對得上柴公子的病。相公作個主,看該不該給柴公子服用。”
慕容華說:“公子的病已是垂危,別無他法,現在已是迫在眉睫之事,恰恰的靈丹又是兩位女仙送來的,也容不得我等猶疑的了,先讓公子服下再說。”說罷,便吩咐王氏取出兩碗溫茶,先調化一顆丹藥,緩緩灌柴榮服下。隨又調化另一顆丹藥,細細的替柴榮塗敷傷處。然後依舊替他蓋上被褥,自己便只有一旁靜坐以觀後果了。
那兩位女冠來自何方?她們是何方神聖?那兩顆藥丸又能否治得了柴榮的傷患?這些,都是要在這裡細細說清的。
卻說那日柴榮,趙爍路過華山,與華山道長賭棋之時,道長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已知柴榮此去雖是踏上龍飛之路,但災星未退,一路之上仍要承受劫難重重,因爲這段路近華山,萬一有個閃失,自己便難免有個失職之過。故便請值日功曹常加關照,若有急難之事,速速來報。
這日,這值日功曹正巡經晉南上空,忽見呂梁山畔,汾河之濱,有一條小白龍在天壤之際飄遊晃盪。上前察看時,原來是柴榮病情沉重,魂不守舍,元神脫離軀體,在外遊離Lang蕩。便急忙回稟道長。
道長得報,心下着忙。這是宗麻煩事:上面沒有委派這項差事,你去做了不一定對。但這又是在你華山附近發生的事,一但出了問題又會說你失職。左右爲難,便忙到大殿焚香頂禮,拜告元始天尊太上老君。
這日,太上老君正在兜率宮八卦爐前看着徒兒煉丹。驀地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原來是華山陳摶稟報,柴世宗有難。想起數年前趙爍汴京跑泥馬之時,是宣了金鈴子去解救的,如今柴榮之事,與她相距路近,不如也就召她去辦好了。於是,便向她發了一道?令黃符。
那金鈴子當日正在王屋山房入定靜修,忽然接到太上發下的黃符,知到是柴世宗晉陽路上有難,命她前去解救。金鈴子即便告知銀鈴子,兩人一同前往。
那銀鈴子曾經下過一次山,在汴京驅趕了那羣邪魔野妖,膽子也大了,凡心也動了,如今聽說要下山救人,又是師姐領着一塊兒去,更是十分高興,立即隨着師姐,喜孜孜地駕起雲頭,來到汾西。果見重重陰氣,罩着一道微弱的金光,那金光勢衰力微,不絕如縷,知到便是這裡了。便按下雲頭,依舊是道姑妝扮,揹着個竹笥,手搖銅鈴,來到慕容華草堂前走動。驚動了王氏,請了她們進屋,看過柴榮的病況,那金鈴子支開王氏,留下丹藥和字條,便不告而別,回山去了。
再說那柴榮服下靈丹之後,依舊昏昏入睡。過了半個時辰,忽覺渾身熱氣蒸騰,遍體冒汗,被褥皆溼。汗過之後,只覺得神氣清爽得多,傷痛亦消失,便要欠身起坐。慕容華見了大喜,忙按着他說:“公子傷患多時,一但痊癒,暫且不宜勞動,還是靜養幾日纔好。”
柴榮道:“不妨事的,小弟此時已不覺疼痛。”說罷,便掙扎着坐了起來,稍稍舒展了一下手腳,雖然覺得頭昏目眩,但已傷痛全消。慕容華忙拉過一把椅子扶他坐下。只因公子這一活動,那肚子裡便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公子皺着眉頭說:“不瞞教授說,在下這陣子腹痛得緊,有勞帶到茅坑方便方便。”
慕容華欣喜道:“恭喜,恭喜。這是公子病退身安了。”說罷,一面吩咐渾家速速準備稀粥,自己扶着公子前去解手。果然是排清腹內病毒,傷痛霍然盡失。王氏忙忙的端上稀粥,這柴榮腹內空空如也,正餓得緊呢,狼吞虎嚥的,一口氣連喝了數大碗,這才緩過氣來。
慕容華見了,自是歡欣,王氏見了,這才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柴榮卻左右顧盼,忽然想起,怎麼不見韓通呢?便問慕容教授。教授見問,便把前事一一說出。
那柴榮服用靈丹,病體霍然而愈,左右顧盼,卻不見韓通,因而動問。
慕容華聽了,搖頭嘆息,便把韓通留下的銀子取出,擱在桌上。又將公子垂危之時,韓通取走行囊,留下這些銀子作爲殮葬費用,便乘着青驄馬去找二哥之事,一一說了。
柴榮聽了,好不氣惱。因說:“這等愚魯之人,欠缺教化。做事有始無終,真令人惱恨。不過一路之上也得到他的大力扶助,也是恩德不淺,取去那些銀?,也算是謝他萬一吧。”接着,又把一路之上韓通如**猛殺賊,捨身相救之事,一一說了。
慕容華聽罷,搖頭嘆息道:“難得公子重情義,古人云:君子之義,善始善終。小人之義,有始無終。可嘆!可嘆!”接着,又問起公子此行前往晉陽的緣由。
柴榮道:“恩公面前,不敢相瞞。”
便把此行前往尋找郭相公一事,詳細相告。慕容華聽了,吃驚不小,忙說:“小可有眼無珠,不知公子是貴胄王孫,失敬!失敬!”說罷,便要離坐下拜。
柴榮見狀,唬得急忙離坐把他扯住說:“教授千萬別如此。此番承蒙相救,正如起死人而肉白骨。此恩此德,義薄雲天,恩同再造,難以圖報,柴某正擬與教授結爲金蘭之交,豈敢受教授如此大禮。”
慕容華忙推辭說:“公子偶遇厄難,以在下螻蟻之力又豈能救得?這都是公子有齊天之福,得上天解救而已,在下豈敢貪天功爲己功。至於結義金蘭一事,小可乃一介寒儒,福澤淺薄,是萬萬不敢高攀的。”
柴榮見教授如此謙遜固辭,亦不好勉強。只得轉過話題,問起晉陽目下情勢。慕容華博學多知,便細細說來:原來北平王劉知遠前些日子已率領大將史弘肇,慕容彥超,帶着三萬人馬,由娘子關南下,攻打恆,定二州,伺機窺伺汴京去了。留下他的弟弟劉崇爲北京晉陽留守,李存訓爲副留守。郭相公雖然也領着個留守太原的官銜,但他領着二萬兵馬,北面要防備契丹偷襲,東面又要保劉知遠後路的安全,因而多是奔跑於雁門,井陘之間,極少留在太原的。近日傳聞北平王覺得要攻恆、定,揮師南下,兵力不足,要調郭相公前往協攻……
柴榮聽了,大吃一驚道:“如果郭相去了恆州,柴某此去晉陽,豈不是撲了個空麼?”
慕容華忙說:“這倒不會。據知郭相公的家小一直都是留在北京的。如今調往恆州,必定先回晉陽取齊家小一同前去的……”
聽到這裡,柴榮不禁心下着忙,忙問:“就不知如今郭相接了家小去沒有?”
慕容華笑道:“不曾,不曾。公子無須着急,郭相公的兵馬還在赤城,就算他簡從輕兵回京接家小,少說也得十天半月的。”
柴榮聽了,不禁心急如焚,說:“如此說來,柴某在此是一刻也不能逗留了。柴某此去晉陽就只認得姑丈姑娘二人,一但他們去了,柴某在晉陽便是舉目無親。如又從晉陽趕往恆州,千里迢迢,路途險阻,那更是吉凶難料了。”
慕容華說:“如此說來,按公子之意,如何處置方好?”
柴榮道:“依柴某之見,已是刻不容緩,立即就要動身前往。”
慕容華聽了,雖說不好勸阻,但也未免替他擔心。便說:“公子病體剛愈,立即就要動身趕赴晉陽,也未免太心急了些……不過,即使要去,也應好好安排一下。”
柴榮忙道:“小弟急於動身,方寸已亂,還請教授提點。”
慕容華說:“提點倒是不敢,不過,千慮一得,僅供公子參詳:其一:公子的錦衣已被刀箭戮破,不能再穿。不如換穿一種衣服,以免路上招人注目。”
柴榮聽了,點頭稱是。
王氏聽了嚮慕容華說:“不如就取一件相公的衣裳換上……不過只是陳舊了些,不堪公子穿着。”
柴榮聽了,忙說:“這倒無妨,只不過應付路上幾天罷了,何況教授穿得,柴某怎麼就穿不得?”
王氏聽得柴榮這樣說,便問丈夫,是否把他的衣服取出來給公子穿。那慕容華正在思忖,搖了搖頭說:“公子原來穿的是錦袍,走在路上,人家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易曰:冶容誨yin,慢藏誨盜。因此路上盡招匪盜。若是穿上慕容某的衣服,也太顯懦弱可欺,易招強梁侵凌……”
柴榮問道:“依教授之見,柴某應該是什麼樣的服飾打扮上路更安全妥當?”
慕容華猶疑地說:“雖然想了一個主意,說將出來,只恐公子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