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義在後唐任個閒職,又有趙爍在一旁蔑視刁難,苦思不得升遷之計,便想莊宗平日喜好與伶人歌舞,不如打點宮中伶人,探摸朝中虛實。
一日,張全義在開封街上撞見宮中伶人景進,景進是李存勖喜愛的男藝人,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品竹調絲樣樣精通,才藝過人且長相俊美,莊宗視如心腹一般,以至常與其共議軍政大事,一言舉足輕重。
張全義藉此時機,便邀景進到府上敘話。張全義命人奉茶,二人邊飲邊談,張全義言道:“下官自歸順以來,朝中人際多有不知,今日請先生親臨寒宅,還望先生多多賜教。”
景進言道:“張大人您也是官場混跡多年,這權謀之術,小人怎敢點戳?”
張全義對景進言道:“來人吶,取禮物來。”只見一個奴僕端上托盤,上蓋紅綢。張全義令奴僕退下,將紅綢掀開,一盤金元寶金光奪目呈現眼前,讓景進兩眼發直。張全義媚笑言道:“這是下官孝敬景進先生買茶葉的小錢,還望先生莫要推辭。”
景進興奮言道:“張大人待我退心至腹,小人鞍前馬後定當效力。”
張全義言道:“上柱國趙爍對我前樑舊臣刻薄刁難,下官只恐被上柱國本章參劾,遭朝廷治罪呀?”
景進言道:“大人有所不知,趙爍雖有上將之才,卻不懂爲官之道,平日剛而不屈,勢必多樹政敵。自周德威胡柳坡陣亡,趙爍節制天下兵馬,權大壓主;又因陛下依賴其精通兵事,使得才大欺主;再者趙爍久經戰陣,功勳封至上柱國,乃功高震主。如此一個權大壓主、才大欺主、功高震主之人若不早除,後患無窮。”
張全義是官場老手,裝作焦慮問道:“下官乃是歸降之臣,不過閒職,先生亦無官品,你我之力焉能撼動趙爍?”
景進咧嘴笑道:“我教大人一計,定能管用。”
“願聞其詳。”張全義言道。
景進言道:“朝中羣臣,馮道雖有濟世之才,也不過是酸腐書生;豆盧革雖居相位,乃是萬歲借其名望;掌實政者乃是郭崇韜。”
景進押了一口茶水又道:“郭崇韜平日看似廉潔,內有貪婪之心,只恐別人奪他的權柄,斷他的財路。郭崇韜在朝中所顧忌者正是趙爍也。”
張全義問:“郭丞相因何顧忌趙爍?”
景進言道:“顧忌趙爍是爲了誰可領兵討伐西蜀一事。當初先皇李克用曾令郭崇韜勘查蜀道,郭崇韜自以爲熟悉蜀道,如今趙爍的威望,定然是伐蜀的先鋒,想來那郭崇韜便暗中與趙爍爭奪討蜀兵權,所以大人還需同郭丞相商議大事。”
張全義言道:“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郭丞相那邊下官自會打點,只是萬歲面前,還望先生美言幾句。”
景進奸笑道:“只要大人們本奏遞上,下人定能使水道渠成。”言罷,景進與張全義二人哈哈大笑,景進揣着滿盤黃金辭別張全義回宮去了。
話說張全義聽得景進所言,便帶幾個家丁晚間往郭崇韜府上拜訪。郭崇韜聞知張全義來府,便於客廳相見。張全義名幾個家丁堂外候着,與郭崇韜杜坐堂中,郭崇韜香茶待之,張全義言道:“丞相大人,下官前日在朝上奏請萬歲遷都,不知丞相有何高見?”
郭崇韜言道:“上柱國趙爍已作見解,我又何需多言?”
張全義見郭崇韜語氣不服李嗣源,便順着毛摸,言道:“上柱國句句皆言討蜀之事,下官以爲上柱國非是適宜人選。”
“哦!”郭崇韜問:“張大人以爲何人當掛帥西征?”
張全義言道:“下官曾聞當年先皇李克用曾命相爺爲使,前往西蜀,且沿途勘察地勢,丞相您輕車熟路乃帥才人選。”
郭崇韜讚道:“張大人有此高見,令本相欽佩呀。”
張全義面帶爲難之色言道:“下官所提遷都之事,卻是爲我大唐萬代興盛,無意冒犯上柱國,還望丞相多多點綴。”
“哼!”郭崇韜冷笑言道:“趙爍在朝中如同王莽篡權,董卓霸政,如今你我同朝爲官,當爲國除奸,以正朝綱。”
“郭丞相真乃伊尹在世,周公復生,張全義願與大人共舉大義。”張全義言道。
郭崇韜言道:“張大人言重了,你我之力豈能彈劾的了趙爍,還需保奏趙爍。我剛聞鎮州守將李建及病故。鎮州是阻據契丹南下的重鎮,我等何不聯名請奏萬歲,讓趙爍封疆一隅,鎮守邊陲。朝中大小事由不就由你我定奪。”
張全義笑道:“丞相高見,不知衆人如何如何聯名?”
郭崇韜言道:“我與豆盧革同居相位,交往甚厚自然聯名;張大人若能與袁象先等樑朝舊臣聯名保舉趙爍,使其調虎離山,萬歲定可應允。”
不過兩日,郭崇韜、豆盧革、張全義、袁象先等二十餘位朝中重臣聯名上奏莊宗李存勖,請調派趙爍鎮守鎮州,李存勖正在攬閱這些奏章,只見伶人景進來至近前,細聲言道:“陛下,賞琴曲的時辰到了,不知有何煩心之事困擾陛下?”
莊宗言道:“這兩天朝中友諸多大臣,保舉上柱國趙爍鎮守鎮州,朕不知道是准奏還是不準奏。”
景進言道:“陛下,羣臣保奏趙爍出任鎮州,乃是畏懼趙爍專權朝政。再者前翻那趙爍阻攔陛下遷都洛陽,使帝室難歸正位;保舉王越爲討蜀先鋒,乃是暗中扶植黨羽,賺取兵權。陛下若是不把趙爍調出,只恐羣臣只拜上柱國,不拜當朝君,請陛下慎重呀。”
“景進之言確是有理,汝即可代朕草擬詔書,朕要殺殺趙爍的威風。”莊宗言道。景進即刻擬詔,使趙爍出任鎮州。
次日早朝已畢,趙爍回至太尉府是滿懷怨氣,只因莊宗在早朝之上降旨三件大事,免去趙爍太尉之職,改任鎮州節度使,加封定唐公;加封郭崇韜爲討蜀元帥;恩准張全義所奏遷都洛陽之事。
趙爍此時是越想越氣,便將王越、郭無爲,太尉府參軍李響、還有楊業四人招來。
趙爍開門見山說道:“今日早朝萬歲降旨,加封定唐公,命我出任爲鎮州節度使,又命郭崇韜爲討蜀元帥,並將擇日遷都,萬歲處處難爲於我,恐有大禍將至?”
王越一聽,馬上說道:“依我之見,定是萬歲身邊那些伶人加害父親。”
李響卻躬身言道:“末將要恭喜定唐公了。”
李從榮問道:“參軍何出此言?”
李響言道:“主公此番確是中了奸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卻不知其中乃是金蟬脫殼。”
“哦?”趙爍問道:“願聞其詳,你我皆是兄弟,儘可明言。”
李響言道:“主公自追隨太祖武皇帝,身經百戰,有開國之功。古人云:‘處巔者危,勢豐者虧。’主公如今功高震主,即使萬歲不疑,也有羣臣妒嫉。此番出任鎮州雖不理朝政,又有重兵在握,能加封‘定唐公’之爵仍不失顯貴。至於遣郭崇韜討蜀,遷都洛陽,成敗自有天定,不必強求。”
“李響一言,令我心中煙消雲散,傳令府上,即可打點,兩日後全家遷入鎮州。”趙爍思前想後最終下定決心說道。
作爲鎮國柱大將軍趙爍舉家搬遷的消息,傳到了南宮夢耳中,這夜趙爍便來到南宮夢的住所,兩人纏綿數次後,趙爍帶着南宮夢離去。
回到將軍府,郭無爲率先說道:“大哥你這一去,鎮州距離京城距離尚遠,你在外面也得不到宮中的任何風聲,現如今李存信將軍已病故,在外面,指定會引起朝中衆臣的非議。”
趙爍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遂而問到:“那我應該如何?”
郭無爲說道:“大哥可以先跟嫂子前往鎮州,讓兄弟們留下來在朝廷中充當耳目,這樣一來要是唐帝對大哥有什麼意見,我們也可以第一時間傳達給大哥。”
趙爍自從步入官場後,什麼也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帶着這幹人的安全,尤其是南宮夢,昨晚的纏綿中趙爍有了初爲人父的喜悅。
聽到郭無爲這樣說,趙爍也覺得如此甚好,到了鎮州,自己也可以跟夢兒過一段時間的二人時光。於是臉色嚴肅的問道:“那兄弟們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跟我去鎮州清閒的就隨我走。”
話音一出,王越跟楊業就爭着說道:“我願意跟大哥去鎮州。”
末了,甘道龍也適時說道:“我也去鎮州。”
趙爍看到甘道龍頓時準了,人家都說這小子醫術高明,正好帶着可以,萬一夢兒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可以隨時使喚,也不用爲醫生髮愁了。
李響愣了一愣,不知道去怎麼選擇!這時候,牛霸說道:“李響,你愁啥呢?我們在這邊爲官也是爲了大哥的安全,俺老牛決定留下來了,只要讓俺聽到有人要害大哥,那就省的俺再從鎮州跑到這裡了。”
“那我就聽你的,大哥,我跟老牛跟郭子留下?”李響抉擇了半晌後猶疑的問道。
“恩,也行!但是你們留下切記不可輕舉妄動,有什麼情況也不要衝動,等我給你們指示。”趙爍如是說道。
這正是:心中有路不愁遠,朝中有人尚知親!